張衍離了宴席,就在貝宮之內暫留下來,表面上他是調息理氣,實則心中是在思考如何彌補自身一些不足。
世上沒有真正完滿之事,他法力強橫,神意虧去又有本元填補,在對付同輩修士時,可謂優勢極大,只要逼得對手動用根果躲避,那差不多就已是落定勝局。但這只是在對付單個敵人時纔是最爲有用,要是面對數個以上的對手交戰,那戰局可就難說了,這意味着敵手在戰陣之上可以有更多選擇,哪怕不祭根果迴避,也可有同輩施手相援。
此前與女道人及侏儒修士鬥戰時,他其實是將二人逐個破去的,並未有給其等合力相攻的機會,而下來去往青碧宮,什麼樣的意外的情形都有可能發生,這便需得好好準備一番,以免到時反應不及。
шшш▪ttκá n▪c○
他目光凝注身前,指尖點劃,五色光華一閃,於剎那間祭煉出了一張符籙,身上氣機驟然下降了不少,現在他法力何等浩瀚,但卻是在祭煉這張法符時出現這等景象,足可見其中耗費的心力之多。
不過他並未因此歇手,在接連不斷的祭煉六張法符後,這才坐定調息。
這貝宮的確是個好地界,哪怕不用坐觀,法力也會自行恢復,只這對平常人來說是夠了,於他卻稍嫌不足,好在敖勺事先還備下了足夠多的寶藥,足可他此回耗用。
過去不久,他氣機便又興盛勃發起來,隨後一刻不停,繼續凝鍊法符,一旦氣力損減,就調息恢復,如此周而復始。
在足足煉化了三十六張法符後,方纔罷手。
不過此戰事關他之後謀劃,寧可多做準備,也不能有所保留,有多少力就要使出多少力,故他還要做得一事。
“頁海天內水精充沛,難怪洵嶽真人當年先往此處來,正方面請得玄武道友來此。”
他掐了一個法訣,再一揮袖,好似憑在面前空開了一個玄洞,隨後便見無窮無盡的水勢匯聚過來,就有巍巍如山嶽的身影逐漸顯出輪廓,到完全出來,一頭半蛇半龜的神獸已然出現在面前。
他笑了一笑,言道:“道友,許久不見了。”
玄武低低一聲吟嘯,便順從他心意,再度化爲一道浩浩蕩蕩的玄水,就飛入了他袍袖之中。
一夜過去,很快到了第二日。
張衍感得約定的時候已到,便就自蒲團之上前身,從貝宮中踏步出來。
昨日是由陣門直入此間,不曾見得龍府景物,這時觀去,見這裡大大小小百餘座白玉螺殿,每一座排列方位應是扣壓在陣禁之上。
而在周外,環繞有一株株高有萬丈的珊瑚寶樹,間中雜有一株株金枝,有數個巴掌大小的貝女正在裡間穿梭往來,指使一條條彩魚採摘樹上玉果。因他未曾照入現世之影,是以這些小妖自也都望不見他。
就在這時,有一名陣靈所化侍婢過來,萬福一禮,道:“上真,府主有請。”
張衍點了下頭,道:“前面帶路。”
他隨其而行,往不遠處一座螺殿步去,不久到得殿前,踏上階臺,入至宮中,敖勺、彭長老及邵聞朝三人已是在等在那裡,待相互見了禮,就在位上坐下。
敖勺道:“不知道友法力恢復的如何了?”
張衍打個稽首,道:“還要多謝敖府主借得寶藥貝宮,搬運內息卻是事半功倍,如今法力已是復得完滿。”
敖勺笑道:“如此便好。”他轉而又看向彭長老,道:“道友,如何了?”
彭長老道:“已然安排得妥當了,如今只等道友那件寶物了。”
敖勺點點頭,自袖內取了一物出來,擺在案上,道:“此寶名爲萬羅兜,乃昔年老主人贈我之物,共有陰陽兩副,道友帶了那陽羅兜去,待見得合適時機,只要祭了出來,我等就可借陰羅去得那裡。“
張衍目光微閃,彭長老之前不曾提及如何入得宮內,不過他也沒去多問,這等大事,其等不可能沒有想過,應是早已做好了應對,但卻不想,敖勺手裡竟還有這等寶物。
要知那可是青碧宮禁制,甚至可能發有那位真陽大能手段在內的,可聽敖勺語氣,此寶居然能繞過禁陣,直接帶得外間修士遁入進去,這意味着餘寰諸天沒有一處此人是不可去得的,看來其口中那位老主人也是大有來頭。
彭長老神情一肅,起身走上前去,將那陽羅兜拿過收好,打個稽首,道:“那彭某就先走一步了。”
敖勺頜首道:“我送道友一程。”他自案上拿起一面小旗,往下一擲,就見平地頓開一座陣門。
彭長老再是一禮,便就穿門而過。
敖勺看那陣門消散,朝旁處示意一下,就有一個陣靈婢女捧了一隻玉甕上來,擺到了張衍席座之前,他笑道:“張道友自域外而來,又在此待了這許多年,想必身上外藥不足用,我這龍府藏藥不少,便先借了道友。”
張衍並不客氣,道一聲謝,就全數收下了來。
先前雖飲了香露,可鬥戰之時大藥自是越多越好。按理說這些東西該是彭長老爲他們備妥,只是這一位先前爲除魔毒,幾乎把大半外藥都是當做酬勞贈給了張衍,如今也拿不出來多少來,剩下的也僅僅夠自家使用,是以各人此戰所用大藥都是自己是應備,好在彭長老有過承諾,事成之後,所有虧補都可由青碧宮來填上,並且還另有重謝。
張衍拿入手的這些,雖名義上是借自龍府的,可最後還是要落在彭長老頭上,而敖勺本不必如此做,因爲萬一事機不順,那就有可能白白送出了,其願意承擔此險,顯是想與他留個交情在這裡。
兩人在這裡說話時,彭長老已是過得陣門,回至青華天封敕金殿前,他沒有在此停留,徑直往雲陸上來,不多時,就到得陣門前,他看着那森嚴禁制,眉頭微皺,縱然敖勺言說那陽羅兜必無問題,可此寶究竟能否當真引了諸人遁入進來,卻也不得而知。
他吸了一口氣,神情一定,穿過大陣,就往自家洞府回返,待到了地界,那執事道人迎了上來,道:“長老,弟子已是按照長老事先吩咐,把一切都是備妥了。”
彭長老點點頭,沉聲道:“你去主殿傳書,就言我有大事與諸位長老商議,需在殿上申言,那我說不得就要動用身上殿值金符,請得宮中所有真人出來共議。”
執事道人打個揖,就依言而去。過去未有多久,其便又轉了回來,道:“如長老所料,那幾位並未答應長老之請,只言稍候會來拜訪長老。”
彭長老冷笑一聲,絲毫不覺意外,這正是他計劃一步,關照道:“你去吧,稍候便按之前吩咐行事。”
待執事道人去後,他便閉上雙目,坐在潘團之上等候。
先前他努力促成幾方聯手,奪回權柄之心十分急迫,但到要真正準備動手了,卻顯得很是沉穩,不見出分毫急躁。
過得有一個多時辰,府門外有三道清光落下,而後便見三人走了進來,最前一個乃是一名中年道人,峨冠博帶,清灑出塵,有仙家氣象,而身後兩個,赫然是曾經奉勸張衍不要追究遇襲一事的蘭道人與蒙道人。
彭長老默不作聲地掃了一眼,發現那中年道人乃是分身到來,那蘭、蒙二人倒是正身到此,他起得身來,稽首道:“三位長老有禮。”
中年道人等人也是回得一禮。
彭長老請了三人坐下後,那中年道人直接開口道:“彭長老,你所言大事究竟爲何?居然還要請動金符?”
青碧宮每一名主事長老都有一枚金符在身,要是遇上己身意見與衆人相左的情形,那麼每一人都有資格喚得門中所有洞天之上的長老入殿共議。
只是此物一旦用過之後,宮中便要收回,此物關鍵之時可以扭轉局面,故所有持拿金符的長老都很謹慎,無人捨得妄用。
中年道人擔心彭長老以此爲藉口把那些正在閉關的那一派人都給喚了出來,故是今次想來先問詢一下此事究竟爲何,要是不甚嚴重,那就找個理由直接給打壓下去。
彭長老看了蘭、蒙二人一眼,冷哼道:“我閉關千載,本是不再想過問宮中之事,可近日卻是聽聞,那棠昕居然堂而皇之在外行走,此人與邪魔勾結,我記得唐長老閉關之前曾有言,棠昕若不廢去邪功,便鎮壓在雲陸之下,不得放出,怎麼,如今宮中又改了規矩了麼?”
中年道人聽他說及此事,心下一鬆,他們既然敢把棠昕放了出來,那自也是準備好了後手的,他淡聲道:“彭長老,這裡間是有情由的,並非是你所想的那般,你如今方纔去了魔毒,法力恐還未曾恢復,這宮中之事,就不勞你太過掛心了吧。”
說到這裡,他一皺眉,看了看外間,方纔那一瞬間,似感覺到洞府禁陣轉動了起來,不過倒他未曾多想,只是以爲彭長老不想讓他們輕易離去,心下冷笑道:“這彭辛壺留在宮中,終究是個麻煩,看來要找個藉口將他設法處置了,免得他壞我大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