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在離了那虛空生靈之後,用了半日時間,在摩空法舟之內佈下一個陣法,專以用來隔絕靈機,隨後運功一轉,背後五色光華一閃,就將那大法筏放了出來。
在虛空生靈軀體內這法筏禁制轉動不得,這不等於到了別處也這般,是以他多準備了一手,此刻靈機已斷,沾染不上半分,這裡又無外擾,可以放心探查了。
他踏足其上,行至上回半道而止的經閣之內,見這裡一切東西都是保存完整,而在最爲顯眼處,卻是擺着一封未曾封口書信,倒像是有意留在這裡的。
他心下一動,上前拿過,掃了一眼,便打了開來,卻見上面文字自己並不認得,這卻難不到他,一卷袖,將對面書架上不少文書玉冊攝拿下來,須臾間便就看遍,稍作對比,就將此方文字大致推演了出來。此時再讀,便再無任何阻礙,待是看罷,這才知曉了此輩來歷。
這些人來自一處名喚“亦童界”的界空,因地域廣大,天材地寶也是極多,是以門派林立,散修也是極多,但是此界之中戾氣極重,宗門兼併,修道人之間你攻我伐是常有之事,不但如此,還屢屢有天外異類進犯,總之可以說是無一日安寧。
其實異類進犯其實乃是常有之事,反而九洲原來天地關門堅牢,這固然是令修士破去天外很是不易,但同樣也是使得天外凶怪甚難進來,也算是有失有得。
那法筏主人名喚丁常,乃是界中一個大派長老,這回本是要前往別處訪友,只是路上遭了不曾料想到的對手攻襲,因敵方勢大,只得留下一些人斷後,自己則帶着餘下弟子遁破界空而去,期望可以以此避劫。
也是他們時運不濟,本來想着出來之後立刻迴轉,可誰知方纔到了天外,就被虛空生靈盯上了。
丁常看着門下弟子友人一個個消失不見,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是以以筆錄方式寫下這一切經過,並言明瞭自己身份,希望有見到之人給宗門送個消息。
其實在寫下這些之前,連他本人對此也沒抱多少希望了,只是出於自身職責,感覺愧對宗門,故是略盡人事而已。
張衍看罷,放下書信,就往經閣上層走去,這裡擺放了不少功法道冊,但其實只是平常擺設,用以彰顯自身的,是以記載的只時最爲粗淺的法門,多數密冊只有一個外名,內裡則是空空如也,。
他自也不會瞧得上這些,拿來翻看,只是因爲從築煉根基的功法中,就能判別出此輩走得是什麼路數,注重的是什麼,將來又能走倒何等地步。
這就好比草木之種,將來到底能成長爲參天大樹還是附滕雜草,早在種下那一刻便就決定了。
待把這裡所有文字記述的書冊都是覽遍之後,心下思忖道:“此界之人能破開天地界關而出,那麼至少上乘修士至少可修煉到洞天這一層次,靈機應也是充裕,而界中紛爭雖多,卻不見人提及去往他界,那這裡很可能只是單獨一個界空,若是如此,倒是我九洲適合派遣人手到此。”
他這麼猜想也並非無由,這丁常留下的乃是自家界中文字,而非是蝕文,若是與界外修士有過打交道,那就不會忽略這一點,另外,此間關於風土人情的記載雖少,但裡間也未曾提到任何天外界域。
他退出經閣,又轉了一圈,見這裡無有兩界儀晷或通天晷,那此輩要想回去界中,多半是依靠這座法筏,若是如此,他也是可以借用此舟去往此地的。
想到這裡,他就騰身到了上方,稍稍查看片刻,就往下一落,到了一處高樓之內,此間擺有一座玉石大柱,精雕細琢,上刻有龍蛇龜鶴,這便是那禁制機樞所在,只要控制了這裡,那整座法筏自就歸他掌握了。
走上前去,伸手一按,把法力往裡灌入,不多時,整個大法筏都是發出輕輕震動,並有道道亮光虹芒閃爍顯出,而一個個禁制大陣也先後運轉起來,少時,就見上石柱之上有一金勺飛出,而後對着一個方向直直指去。
他擡眼一瞧,暗道:“看來憑此物就能去往亦童界了,倒是可以試着往那裡一行。”
這與他之前的計劃並不衝突,因是去往力道根果之地不在於你身在何地,只在你能否準確感應到那處,就算當中去往別處界空,也無有任何關係。
若是在此之前他能找到那亦童界,卻也不介意順路走上一回,便不入到界中,也可擲下兩界儀晷,待日後玉有暇再來探訪。
如今九洲正四處尋覓天外界域,本來角華界那裡不算差,只可惜此界不但成了昀殊界下界,如今又被天外邪怪盯上,無法報以太大期望,此前路過那處界空,靈機又是不足,也是容身所在,要是這裡當真合適,倒也不失爲一條退路。
有了這番考量,他並沒有多少猶豫,一催摩空法舟,跟着那勺柄所指方向行走。
這勺柄乃是凌空懸浮,故其並非只指一面,有時上擺,有時下移,有時更會左右兜轉,甚至古怪顫動,轉挪之間毫無規律可言。
張衍卻是一臉淡然,運功駕馭法舟,穩穩跟着。
他知原來法舟上之人定有一套法訣用以跟隨此勺,自己若是費些功夫也能推演出來,不過他法力不知高過此輩多少,能觀物入微,透辨本來,自不必再去做此事了。
大約行有百來日後,那勺柄卻是始終指向一處,不再有那等劇烈變動了。
如無意外,應是到了地界了。
他起意一察,果然發現一處界空所在,然而他卻並沒有立刻下去,這數月中,身上魔性愈發高漲,顯是快要尋到根果所在之地了。
此刻若下去,即便分身前往,也至少要三年五載,難說那時有什麼變故,是以想了下來,決定暫且不往,於是拿過一座兩界儀晷與一座通天晷,起法力送出法舟,並將之往那界空投了下去。
做得此事後,他不再多看,就駕馭摩空法舟飛馳轉走。
如此又行走有一年,這日那擺在案上一座兩界儀晷居然微微震動起來。
張衍目光微微一閃,他看得出來這並非是門內傳信,反而像是從那亦童界中傳來的。
這樣看來,應是有人找到了此物,不過看對面遲遲無法激起靈光顯化,應是法力不高,他心下一轉念,起指一彈,一道法力打入這法器之內,霎時上面就蕩起一道光華。
過有一會兒,裡間露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眉目倒也長的清秀,臉上有強裝出來的鎮定,只是雙目之中有些茫然,顯然看不見靈光之內具體情形,只能依稀辨別出來似有人影,其人猶豫了一下,一咬牙,深深一拜,帶着顫聲道:“拜見前輩。”
張衍微微一笑,道:“你是如何找到此物的?”
這年輕人聽得他語氣溫和,心下稍微鎮定了些,便道:“晚輩也是一時巧合。”
下來他將詳細經過一說,原來他姓華名英翎,本是一個修道門派的弟子,平日用功也算刻苦,可因資質低劣,遲遲無法突破境關,經常受同門欺凌嘲笑,這一次也運氣不好,門內一名師兄發現了一處險惡秘境,因想去其中採一株異花討好一位美貌師姐,便抓了他過來試路。
雖他極不情願,可對方乃是門中一位長老子侄,若不答應恐怕宗派都待不下去,在其逼迫之下只得前往,結果卻遇到一頭妖物,被逼無奈鑽入一處深溝之內藏身,好巧不巧撿到了兩界儀晷。因這法器外觀看去絕非凡物,故是他試着擺弄了一下,卻不想激起了其上靈機。
說完這些,他小心問了一句,“前輩可是被封鎮在此麼?”
張衍笑了笑,自己若是扶持此人起來,倒可方便日後行事,便道:“你莫害怕,我不會拿你如何,我來歷也非你此刻所能知曉,既然此回相見,那也是有緣,你有何所需,可說了出來,我或可成全你。”
華英翎心下咚咚跳了起來,哪還不知自己是遇到了天大的機緣,他忍住激動,道:“晚輩資質極差,在修行一途上進境極慢,不知前輩可有辦法……”
張衍笑道:“資質差算不得什麼,大可用以神通手段改換,但你若無修道之心,我便是助了你,怕也無多少用處。”
華英翎聽得資質有望改換,心下驚喜不已,忙是跪下,砰砰叩首道:“晚輩向道之心甚堅,還往前輩出手相助。”
張衍微微點頭,道:“你既誠心,我可便助你一助,你先需取一滴血擺在面前法器上、”
華英翎毫不猶豫,在手掌處起指一劃,隨後握緊拳頭,任憑鮮血一滴滴灑落再儀晷之上。
張衍目中運法,察看片刻,已是知其根底,便起手一抓,於頃刻煉就一枚丹丸,隨後以大法力渡送過去,並道:“你且服下此物,等上半日,過後自見奇效。”
華英翎將法器之上靈光一現,就憑空多出了一枚香氣撲鼻的丹丸,他頓時激動萬份,膝行幾步,上前拿過,往嘴裡一放,立刻吞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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