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做出決定後,沒有幾日,就往地淵過來,事情必須越早弄清越好。
如今各派之間陣門已是完全修築完畢,只是個把時辰,他就跨過千山萬水,到了渾陰障之前。
薛定緣早在門前等候,在外相互見禮過後,就帶了他往地淵來。
這裡雖是處於地下,但經靈門六宗大力佈置之後,在那在地淵入口處,圍砌了一道巨石大環,這些玉石上嵌符籙法咒,每一塊都是經由元嬰長老煉造,最後再到洞天真人手中合煉過的。
假設有魔頭自裡出來,立刻就會被監察之人所發現,那時洞天真人便會出面以法器將之擒捉,再帶了回去煉化。
而在地淵上空處,則是薛定緣帶着六宗洞天真人共同祭煉一頂懸空華蓋,此物時時旋轉,籠罩上方,裡間直通那“虛寰蜃境”,魔頭要是自這處走,裡間就會撞到裡間,玄陰天魔之下那就是自投羅網,便是玄陰天魔入內,一時半刻也脫不出去,那時薛定緣早便趕來了。
張衍看了下來,道:“這處佈置嚴密,看得出貴方很是下了一番心思。”
薛定緣道:“對於魔頭怎麼防備都不爲過,只是限於寶材和人手不足,且魔頭有了智慧也會尋找破綻缺漏,現下能擋住一時,可未來就不見得可行,故這只是第一重屏障,將來還要再建造八重,待九重合關,任他再怎麼狡詐,也別想再出來了。”
張衍點了點頭,靈門在九洲之時就與魔頭爭鬥,經驗極是豐富,地淵這處交給其作爲洞府果是做對了,他道:“薛掌門,這處還缺些什麼?我回去與掌門真人商議一二,調撥一些寶材出來予貴方先用。”
無論山海界還是鈞塵界,現下每過一段時日就會有供奉送了上來,溟滄、少清兩派各有兩名凡蛻真人,門派勢力也是最大,手中握持外物寶材自是最多,但其中有一些眼下用不着的,大可以拿了出來給靈門六宗先用。
薛定緣打個稽首,道:“那薛某便待六宗弟子謝過張真人了,這些寶材算我六宗借用,日後寬裕,會還了貴派。”
張衍笑道:“此事不必着急,下來我山海界恐會遇上大敵,當以提升功行爲要務,其餘事容後再言。”
薛定緣道一聲好,又言:“因有禁制在此,下來有一段路需以步行,真人請隨我來。”在前引路,自上空而下,不久落在了環關之中。
張衍立定此間,朝周外一掃,這裡地鋪玄玉晶石,上飄朝夜曇花,璧嵌清涵明珠,處處靈光閃爍,亮時如清空明鏡,黯時似虛空倒映,忽略此地兇險,只是單純景物,倒顯格外瑰麗壯觀。
兩人沿着石道向前,走了裡許路,來到了地淵通往下方的洞壑口沿上,這裡有一道玉階向前延伸,直入下方深處。
這時薛定緣打了一道靈光出去,不多時,一道遁光自下而來,落地現出一名膚色若鐵,寬頦長鬚的老者過來,他衝二人打個稽首,道:“見過薛掌門,見過張上真。”
薛定緣指着此人道:“張真人,此是甄長老,這裡具體事宜乃由他統籌,那些古怪東西他曾見過幾面。”又轉過來對其,道:“甄長老,你可與張真人仔細言說,”
甄長老道一聲是,他沉思片刻,才道:“那物最早是在五年前,我與另一名長老借用神秀大柱,前往三十層中巡視,卻見一形若眼珠之物,身外有觸鬚,其與數個魔頭混在一處,古怪的是,平常魔頭見着生靈,不是上去爭先撕咬就是附體其上,可偏偏此物卻安然得活,甚至還會驅趕魔頭去吞吃同類,本來試着攻襲一二,哪知此物脆弱不堪,一個神通上去便就屍骨無存了,後有幾次,在下又是撞着,那時曾試圖抓捕,但沒有一次成功過,每回都是到手之後,其便自行煙消雲散了。”
張衍聽過之後,考慮片刻,便道:“甄長老,你帶我待去見着那古怪東西的幾處地界看上一看。”
甄長老道:“是,真人,薛掌門,請這邊來。”
上下地淵自是要用到神秀大柱,三人便往此柱所在而行。
薛定緣這時道:“說起這神秀大柱,薛某前回到了下方查看魔頭動靜,卻意外發現此柱還在生長之中,不過這些年來只是長了些許而已,薛某懷疑,待長出一截後,說不定最下方會再多出一層來。”
身爲靈門凡蛻修士,身負鎮壓魔頭之責,他也是來至下方看過的,幾次之後,便就就發現了這等異狀。
張衍笑言道:“此表明山海界正如人之初生,還在興盛勃發之中,距離衰亡尚還遙遠,似我原先九洲,就已暮氣沉沉,我輩那時不走,後輩弟子與之只能一併沉淪。”
薛定緣感嘆道:“那時若是靈門真與玉霄站到一處,還真難見天外之風光。”
張衍言道:“當日靈崖上人曾說過,天外未必安穩,天外的確不穩,可說是處處危機,舉步維艱,可我輩修道人要是連這點礙難也是畏懼,那又談何修道呢,便不說此,各派祖師若持此見,那也不會來我九洲傳法了。”
薛定緣深以爲然。
說話之間,三人已是到了神秀大柱之前。
薛定緣一點指,法力灌入其中,頃刻之間,柱上有光明大放,便俱是往裡走入,待得身影再現,三人已是出現了在三十層中。
甄長老出來之後,看去氣機有些不穩,連忙告一聲歉,坐下調息。
這並不僅僅是受了神秀大柱影響,還有與兩人凡蛻修士同行的緣故,便他身上帶有薛定緣事先賜下的法符護持,卻仍舊有些經受不住。
張衍也不催促,在旁與薛定緣說話,“薛掌門,而今貴方在地淵之中佈置到多少層了?”
薛定緣道:“如今往下六十層都在我等制約之下,再往下去非是不能,而是那裡靠近濁陰氣海,魔頭衆多,除非門中洞天願意時時鎮守在那裡,否則萬難抵擋,要是那有玄陰天魔上來,就需薛某親自出手了,不過這些年來還算安穩,不見任何異狀。”
實際這等情況與張衍也有幾分關聯,他此前兩度下來,捉了不止一頭玄陰天魔上去,這些魔頭也是知道厲害的,是以這麼多年都不敢往神秀大柱附近靠近,遑論往上來了。
過去一刻,甄長老氣機終理順,他這才站了起來,歉然道:“讓薛掌門和張上真久等了,兩位這邊走。”他沒有再耽擱,立刻縱身向前。
張衍與薛定緣也是隨後跟來,半個時辰之後,在一處地下山坳處停下,指着言道:“晚輩那時巡遊到此,正待回返,就見得那東西在此徘徊。”
張衍走了過來,四下掃了一眼,並沒有見得什麼奇怪物事,這時留意到遠處有一座洞窟,道:“那是何處?”
甄長老道:“晚輩上次到得這裡看過,裡間什麼都未有。”
張衍功聚雙目,頓將洞窟裡外看了看通透,只是看這洞窟形制,卻感覺有些眼熟,心下一思,已是知曉來處,他言道:“去往下一處。”
甄長老道聲好,接下來又帶着兩人走了幾處地界,前後不過用了一天。
張衍看過之後,心下已是略微有數。
薛定緣道:“張真人可是有收穫麼?”
張衍笑道:“大致有些頭緒了,不過在未見得這等物事之前也難下判斷,爲以驗證,下來我需在四處走動一番,薛掌門不必在此相陪。”
薛定緣道:“既是這般,薛某便先告辭了,真人如有事情,招呼一聲便可。”
他打個稽首,就帶着甄長老離去了。
張衍則是騰空而起,打量着周圍地形。這回察看下來,他發現所有見得那古怪東西的地界,都有一個相同之處,那就附近必有一個騰族人開鑿出來的洞窟或是曾經居住過的巢穴。
說到騰族,大致算得上是地淵之中的土著,其能居於此間,有一個厲害地方,那便是天生長有一個剋制魔頭的眼目,後來此族被玄陰天魔設計滅去,並將眼目都是挖去,此族就此徹底消亡了。
因這眼目有此效用,他得知此事後曾設法找尋過,可最後並無結果,現下卻是懷疑此物與這騰族眼目有關,否則不會單單出現過此族居棲居過的地界,而又恰恰能拘攝魔頭,世上之事不會有這般巧合。
退一步言,即便不是,兩者之間也一定是有某種關聯的,故是下來找尋,只要專以去到這些所在便可。
至於如何找,這也容易,騰族乃是生靈,必有其習性和特點,特別是其洞穴大多靠近上古時存於地淵之中的河流附近,這就是一個最爲明顯的指向。
他看罷之後,心意一動,放出數十道飛劍,往四下尋覓,起初幾日並無收穫,但是在搜尋了有近月後,走了上下數層,終是有所發現,只見一個有磨盤大小的眼珠漂浮在空,周圍是一條條似虛實幻的觸鬚,其移動行走並不快。
因知是此物脆弱,他並沒有貿然去抓,而是在後面觀察着,發現其與騰族眼目當真是十分相似,只是稍稍大了一些,不過經歷可不知多少年,又成了活物,也定然是會有所變化。
再感應了一番,他已能確定,這眼目與那邪怪當無關聯,應就是那騰族眼目受靈機感染而誕出來的。
不過其是否能剋制魔頭,還有待求證,要是還具備,倒是可以試着抓捕,等祭煉過後交給門下弟子,日後說不定便可用來抵禦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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