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羽怪鳥漸漸飛近,到了赤熾地星之前,它也不落下,只是圍繞着整個地星在轉圈,好似在察看什麼。
張衍早把身上氣機收斂得若有若無,以免將那怪鳥驚退,他並沒有出手,只是在一旁註視着,從這怪鳥行徑上來看,其到此當是有目的的。
白羽怪鳥在徘徊許久之後,就對着地星輕輕一吸,將一縷縷赤芒吸來進來,少頃,身上浮出微微紅光,但只是持續片刻,就隱去不見。
張衍看出了這其中的用意,這是借用精血之上所散出來的強盛靈機來淬鍊自身,不過這白羽怪鳥很懂得取捨,並不貪多,居然是知道精血融入過多會導致自身迷失,導致變得和那些妖魔一樣只知追逐本能,故是隻拿了少許。這究竟是他人所教授的,還是自行感知,尚還不能確定,但要是前者就十分值得探究了。
白羽怪鳥在這裡待了百多天,沒有深入地星就轉身離去了。在其離去之前,張衍放了一道氣機附在其身軀之上,準備看這怪鳥究竟會到得何處,而他正身則還是留在這裡。
這一等,又是三載,除了先前那大鳥之外,始終不見有任何生靈來過。
而另一邊,那白羽怪鳥已是來至了一顆碧藍色澤的星辰上,此星表面幾乎俱是海水,地6只寥寥幾塊,餘下都是突出於水面的峰島,零零落落分佈在四方。
怪鳥棲居之地,卻是在在一棵高聳入雲端的樹木之上,此木枝幹作純白之色,宿住着的全是這類白羽鳥,先前來過赤熾的星的那一頭則是體型最大,看去應是羣鳥的領。其所據巢穴是以龐大無比,恰恰是在白木頂端偏下一些的位置,被一片巨葉凌空遮蓋,巢中並不是一片平坦,而是有多個層階,內部更是廣大如山,長有各種奇花異草,約有上千頭怪鳥在裡盤旋飛翔。
張衍藉着怪鳥之眼觀望這座地星,這裡尋常妖禽大多以捕食海中巨魚爲生,其只用一天捕食,卻用三倍時日用來休憩,但也不全數如此,因那白木能揮散靈機,似那怪鳥領,就是以吸食靈機爲生,他注意到,每到夜晚,其身上有一層淡淡的輝光盤旋,這是即將化形的徵兆。
天生肉身強橫的妖物想要化形向來是少有成功的,除非是得了寶藥或者有大神通者指點,至於功法一類,此輩散數野妖,就是得了也沒用處,無人傳授內中妙道,解惑文字,那是什麼練不出來的。
而妖鳥領這一步步走得很是規矩,憑此就可以判斷,它應是得了某些機緣的,再觀其與赤熾地星的舉止,這很可能就當年那精血主人留下的安排。
當然,這一切還只是張衍的猜測,但要想判斷是否如此也很是容易,他正身這處擡袖一拂,再度撥亂了赤熾地星上的靈機,要是那鳥妖被驚動,那麼就可以確定兩者之間有所關聯了。
過去沒有多久,那白羽大鳥忽然變得有些煩躁起來,不停撲扇着翅翼,並不時不時望去天中,又時不時飛騰起來,過去一會兒,又落去巢穴,來回幾次重複。
張衍淡笑一下,結果已是不言而喻,這妖禽先前來此既是爲吞食靈機,也是爲查看狀況的。
可問題他是並未過多改變赤熾的星的靈機環境,而只是稍稍做了一些改變,其畢竟只是一頭禽鳥,對靈機變化不甚敏感,也就什麼都不曾現。
白羽妖鳥雖是從某些途徑察覺到了異常,但卻遲遲不肯離去,這是因爲它化形在即,這其中要經過一次蛻變,需得耗用海量靈機,而一來一返卻要用去不少時候不說,虛天之中也無靈機供它吞吸。
化形卻不是說停下便能停下的,要是此次機緣若是錯過了,那麼下一次未必能夠成功,很可能此後都無法做到了。
張衍不管心它會如何選擇,只要確認此妖確實與那精血主人有關係便可,那他就可以順着這線索追查下去。
那白羽怪鳥最終還是沒有往赤熾地星去,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精血主人對它的控制力並不如何強,也或者是這麼長久下來,早前佈置下的手段已是大大減弱了。
近月之後,這頭妖鳥渾身被一團白光所籠罩,便眠臥在巢穴之中一動不動。
整整一年時間,那光華才漸漸退去,並從中立起來一個體態優美纖細的女子,身着一襲白羽霓裳,方纔出來,便飄然來至一處清澈湖泊之前。以水爲鏡,顧影自賞,並摘取了一截白木樹枝做成梳子,在湖畔慢慢梳理起自己的長來。
不過她並未忘了赤熾地星上之事,在此待了數日,重又現了原形,振翅飛起,往虛天中而來。
這一回行走度極快,只是兩載不到就趕到了地頭,圍着赤熾地星上轉了數圈,沒現上回有什麼不同,不覺有些疑惑。
見無有異狀,她也沒什麼心思在此,於是返身回走,可未去多遠,忽感一道無形偉力壓下,再一陣頭暈目眩的轉動之後,駭然現自己已是落在了一處宮城之中。
她頓知是遇上大能了,所幸此前也有過類似經歷,倒是不怎麼慌張,稍稍鎮定了下心神,伏地拜下,道:“不知哪位先師在此,西扶子這邊拜見。”
一道清朗語聲似從天邊傳下,“來宮城之中說話。”
西扶子道了聲是,自正殿大門走入進來,見一名玄袍道人坐在玉臺之上,方纔欲觀相貌,就覺一陣眩暈,幾欲跌倒,渾身氣機也變得散亂無章,面容一白,不敢再看,跪伏在地,道:“見過仙師。”隨後又忐忑問道:“不知找小妖到此,有何事吩咐?”
張衍目光自座上投下,言道:“你與這旁處地星可有相干麼?”
西扶子身軀抖了一下,道:“回上師,這裡地星與小妖本無牽扯,只是許久之前,有一位大能找上小妖,要小妖看守此處,不讓有外來異類亂了地星之上的靈機,並還順手給了一些指點了,小妖受這位恩惠,便每隔一段時日,就來此巡守。”
張衍能夠聽得出來,她所言皆是屬實,問道:“你口中那位道友指點了你多久,最後又去了何處?”
西扶子垂回道:“這位大能在小妖洞府之中留了長久,具體時日也未曾算過,日月更迭大約有萬餘次,只是後來破空飛去,自此小妖就再也未曾見過。”
張衍心下稍作推算,按照這禽妖所在地星來看,那位當是在界中待了三十載左右。
從精血之中可以看出,當時這一位已然命不長久,未必能活過百載,在這裡耽擱這麼許久,極像是在安排身後之事。若其後舉動爲真,當是其知曉自身生機將近,不準備再回來了,是以在此之前令這頭妖鳥出力看護,自己則是離了山海界。
他思索過後,道:“當年那位道友可曾有什麼特別交代麼?”
西扶子想了想,道:“倒也未說什麼特別之語。”
張衍道:“你這麼多年來看顧此間,可曾想過那地星之上或許留有什麼獨特寶物,不曾起過念頭入內一探麼?”
西扶子低聲道:“小妖倒也是想過的,只是此物連那位大能都要這般慎重對待,小妖又怎敢覬覦?就是取了,也必要擔下因果,那原先不屬於自家的,取了也無福運消受,還是謹受着本分就好,反還太平。”
張衍笑了笑,道:“哦,你也知修道人因果之言,這可是你自家領悟出來的麼?”
西扶子赧然道:“這也不是,受了那位大能指點之後,小妖識憶之中便多了許多原先並不明白的東西,直到如今,尚還無法參悟,也是前段時日方纔化形,又是明白了一些,不然也無法回答仙師問話。”
張衍又問:“那位道友可曾說過,若是遇到了你無法抵禦的大敵侵略此處,你又該如何?”
西扶子稍稍擡了擡,道:“那位大能曾是說過,要是遇到小妖無法阻擋之人,那就不必來管此處,保全自家性命爲上。”
張衍微微點頭,心下忖道:“這麼說來,倒是位有道之人。”
這裡有道,是說其是有根腳的,說不定是出自什麼有傳承的宗派。要知山海界中那些妖魔異類可從來不講究什麼,此輩遇得這等事,那定放言死守,至於守禦之人是死是活,就與他們無關了。而這一位在對待一個野妖時,尚且不願其輕拋性命,足以說明本性純正,再加上先前手段,這絕不是尋常異類散數能夠修養出來。
他思索片刻,道:“這位道友可曾留下什麼玉冊筆錄麼?”
西扶子道:“倒是有的,乃是一枚龜甲,上面有許多古怪文字,只是小妖怎麼也看不懂,”她猶豫了一下,“小妖願將此物獻於仙師。”
張衍微訝,他只是隨意一問,沒想到還真有,說不定能從中推及此一位來歷,他笑了笑,道:“我非要你之物,暫且拿來一觀,過後還是還你,且也不白看你的,當會給你族羣一些好處以作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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