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寒淵,盤蛇河谷之內,原先此處盤踞的妖魔已被殺絕,天鬼部中一支名喚烜摩氏的部族佔據了此地。
因怕被九洲各派盯上,族中那些擁有磅礴氣血的族中大聖都不曾跟來,而且部衆都是分散開來,留在此處的,約有千餘人。
此刻谷地深處,傳來了怒吼激鬥之聲,地搖山動,時不時有大片高大樹木倒伏下來,好似有龐然大物在裡搏鬥。
烜摩氏首領烜摩蹄帶着幾名族人山崗高處,不停摩弄着下巴胡茬,似在等待結果。
過去許久,那聲息漸漸停歇下來。
兩名巨人走了出來,只是眼那龐大身軀卻漸漸縮退,最後變作常人大小,而後跪拜下來,以額觸地道:“帳首,我兄弟二人已把那妖物拿了。”
烜摩蹄道:“好,來人,一人賞一千斤血藥。”
兩人大喜,叩頭道:“謝帳首賞賜。”
烜摩蹄鼓盪氣血,帶着族衆從山頭一躍而下,來至那谷地之中,便見這裡有一頭瀕死巨獸,彘身犬首,虎皮劍牙,身形臃腫高大,便是躺在那裡,也如小丘一般。不過其也只是身形看來大些而已,只觀那氣血之力,充其量也不過是相當於通竅境的實力。
一名天鬼族人驚歎道:“這便是怪妖‘墮塵’麼,聽聞此妖若是返還祖身,能吹出肆世之風,刮上九天九夜之後,消殺地上萬靈。”
烜摩蹄卻是不屑言道:“這只是愚昧之人胡言而已,這怪妖又非伯白伯玄之後,怎可能有這般能耐,就是僥倖修至妖聖,也是到了盡頭。”
在場天鬼族人都是附和點頭。
天鬼自詡爲伯白伯玄後裔,對於那些荒妖野怪,大多不屑一顧。
烜摩蹄摸着下巴,心下嘀咕道:“按照族主所言,這一頭大妖的鮮血,當是足夠驅運世鑑塔了吧。”他想到這裡。把自己腰間空囊一抖,將攜來的那一座世鑑塔放了出來,並一揮手,道:“來人。把此妖殺了,我要開壇血祭。”
立刻有四名烜摩氏弟子運轉神通,身軀霎時變大至百丈之高,走上前去,架頭架尾。將那墮塵怪妖憑空擡起,而後伸出手爪,將其開膛破肚,任憑鮮血內臟灑在塔上。
遭此慘烈創傷,原本奄奄一息的墮塵怪妖也是迴光返照,發出尖利嘶叫,劇烈掙扎起來。
那四名烜摩氏弟一個不防備,俱是被那掙動之力帶着滾落到了地上,弄得一片狼藉。
烜摩蹄看着浪費了許多鮮血,不滿道:“再上去幾人幫襯下。若是氣血不夠,我便拿你等上去湊數。”
可偏在這時,忽聽得隆隆聲響自外傳來,地面也是輕輕顫動,一名族人慌張跑來,道:“帳首,外間又有一頭墮塵正朝此處過來。
烜摩蹄目中放光,不驚反喜道:“嗯,聽聞墮塵怪妖常常雌雄相伴,看來不假了。正好將那頭也是抓來,如此祭祀世鑑塔定是夠了。”
說話之際,那聲音越來越近,好似那對面之物幾息之後就能衝到面前。
烜摩蹄一揮手,道:“留下幾人看好這處,餘下之人都隨我過來。”言畢,他放開自身氣血,朝着那前方奔去、
烜摩氏衆這些族人都是齊聲發出喝聲,隨他衝出。
只有其中一人目光閃爍了一下。趁着衆人不曾注意,暗暗退了出去,獨自一人出了河谷,看着四下無人,從懷中一枚法符,抖手向外一扔,看其沒入雲中後,這才退了回去,而後似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一般,與衆人一同上去圍攻那頭墮塵怪妖。
此人內裡已是被司馬權分身佔據,雖與正身相隔甚遠,彼此已是斷了聯繫,但卻不礙他往寒玉海州之中傳遞消息。
那一道符書飛出之後,出去千多裡,驟然一頓,似被什麼東西攝住,向下落去,同一時刻,韓佐成身形自大氣之中浮現出來,而在他身後,更有一個個若隱若現的人影。
而此間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都是騎乘着一頭驚龍。
韓佐成持着那法符稍作感應,擡頭望向盤蛇河谷方向,道:“那些天鬼便在前方不遠處,諸弟子速速隨我來。”
他足下一踏,駕馭驚龍騰空升起,往那谷地之中去、漸漸身軀再度隱沒不見,身後衆人也是同樣如此施爲。
短短半刻之後,一行人就已來至山嶺上方,往下俯瞰,可以看見百多個天鬼正與一頭怪模怪樣的妖物搏殺。。
他們此行過來,不僅是爲了摧毀這處天鬼聚落,更是要看一看那些妖龍的成色。
而一路過來,那驚龍作用着實不小,站在此龍背上,所有人都可隱遁不見,哪怕不去刻意收斂氣機,功行相近之人只要不靠近至數丈之內,就無法察覺到他們存在。
眼下需衝鋒陷陣,自然是要放出那嘯龍了。
韓佐成將伏獸圈拿下,祭在天中,霎時靈光一閃,地上現出一頭龜足蠍尾,半獅半龍的妖物,咆哮一聲,蹄下生煙,就往下方衝去。
身後衆弟子見他如此做,也是將手中伏獸圈紛紛拋出,
整個河谷之中,頓時響起了震天響動,伴隨着嘯龍一併到來的,而後滾滾天雷,熊熊烈火。
烜摩蹄乍然察覺到這動靜,不覺大驚,失聲道:“方圓千里之內妖部不都被剷平了麼,哪裡又來這許多?”
這裡嘯龍每一頭皆可比擬靈形境玄士,眼下只是放了三十餘頭出來,,擋在前方的烜摩氏族人不是被踏成肉泥,就是被雷光火焰吞沒。
烜摩蹄也是看得心驚膽戰,知這些族人多半是保不住了,可此刻即便想逃也需掂量一下,失陷世鑑塔之罪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他一咬牙,血氣激起,目光頃刻變作赤色,縱身躍至世鑑塔之上,伸手向下一抓,將此間所有氣血,不管是族人還是妖魔的,都是收攏了過來,並往塔上灑落下去。
頃刻間,那塔身就輕輕震動起來,他面露喜色,只要這寶塔催動,不但能遮護住自己,也能用來對敵。
就在這個時候,半空之中忽有一頭驚龍在他背後顯現出來,悄無聲息往他頸脖處咬來。
烜摩蹄察覺背後有異,他反應也快,陡然把身軀拔高,化作巨人,回身一把將其拽住,正要使力殺死,韓佐成卻在外一抖袖,投出一枚金赤翎羽,靈光一道,就從其胸膛之中一穿而過。
烜摩蹄痛呼一聲,動作也是一滯,那驚龍頸脖一扭,轉過頭來,一口就將他腦袋咬了下來,他畢竟不是妖聖,無法恢復此般聲勢,無頭身軀搖了兩搖,便就滾落塔底。
領頭之人一死,烜摩氏餘下族人更是不成氣候,不過數十息,就被嘯龍屠戮一空,並將其屍首盡數吞吃了下去。
韓佐成看場中再無天鬼族人,就把嘯龍重重新罩入伏獸圈中,隨後又命子弟四處查看,看有無漏網之魚,至於傳書給他的司馬權,他事先曾得過招呼,不得將這一位暴露出來,顯來其自有脫身之法,故未去找尋。
他行至世鑑塔之前,圍着轉了一圈後,先是揮袖將那些鮮血驅逐開來,再試着打了數道法訣上去,這寶塔受他法力牽引,驀然震動了一下,不由歡喜道:“果是有用。”
他繼續施爲,過去有半個時辰之後,這世鑑他漸漸變小,最後再是一招,就往袖中落了去。
此刻方纔四下搜索的弟子差不多都是趕來回來,一名長老模樣的修士匆匆來至他身邊,低聲道:“真人,方纔派去西邊探查的兩名弟子遇得幾隻毒蟲,不慎受創,服下解毒丹也無用處,不知如何處置?”
韓佐成詫異道:“怎會如此?我不是囑咐過了,此處不比寒玉海州,處處妖魔毒蟲,切記把獴龍帶着身邊,見得示警,就及早退走麼?”
那修士咳嗽了一聲,道:“許是太過大意了。”
韓佐成看他神情,似是明白了什麼,想要說什麼,又忍了下來,嘆道:“找人把他們送回去吧。”
爲駕馭好妖龍,此回大部分人手他都是從碧羽軒中調遣出來的,不過有不少人是言曉陽門下弟子,對他諭令總是渾不在意,應付了事,他本就性子軟,看在言惜月的份上,也實在不想過多斥責。
這時有一名弟子在遠處高聲言道:“韓真人,我等在遠處湖水之中發現了一頭雲鯨。”
韓佐精神一振,道:“帶我去瞧。”
跟着那弟子往北邊出去三十多裡,他見得一方湖泊,有一頭雲鯨漂浮其中,隨其呼吸吞吐,四周也是起了一片片霧氣。
有幾名弟子躍躍欲試,“真人,這應是那些天鬼攜來的,可要殺了?”
韓佐成擺手制止,道:“我聽聞天鬼部的雲鯨俱似奴隸一般,既是身不由主,不必爲難它。說不定還可從其身上問出些什麼來。”
他一揮袖,將一頭獴龍放了出來,低聲囑咐了幾句,那獴龍腦袋一點,就嗖的一聲,衝着那雲鯨飛去,很是輕易就到了近處,趴在那裡,似在傾聽什麼,過有一會兒,這頭龍妖轉了回來,輕輕叫了幾聲。
韓佐成心下一震,動容道:“什麼?那鯨王也是潛入北天寒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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