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舜同看張衍徑直找上自己,卻是絲毫不敢大意。
對方手中有兩把殺伐真劍,前面更已是斬殺過一名元胎真人,鬥戰經驗同輩之中怕是無出其右。
不過他身爲血魄宗宗主,身上同樣也是攜得有兩把殺伐真器,一柄爲“索靈陰血刀,一柄爲“奪魄化陽刀”。
除此之外,他還有鎮派之寶血神瀑爲後盾,法力源源不絕,更不消說還有九大分身在後,卻也用不着畏懼。
當即喝了一聲,自血瀑之中引出大片血水,法訣一拿,化爲一隻赤血大手,五指鮮血淋漓,帶着濃稠腥氣,揚揚擡起,與張衍那襲來大手迎頭一撞!
兩掌一交,頓有碰撞之力傳盪出來,並向着遠處擴散而去,路途之上,山巒粉碎,溝壑夷平,這一震之下,此間原本早已是不多的洲陸俱是碎裂了。
兩邊修士也是生出天翻地覆之感,好似連這處界空都要震塌,看到兩人法力如此強橫,爲免受此波及,所有人俱是向外退開。
孟真人到了戰圈之外後,卻並不去看場中,他深信以張衍鬥法之能,此戰最終必可得勝,此刻他只需看住了亢正真人,不使其上去圍攻便可。
不但是他,溟滄一方修士,也是一個個看住了對面之人,不令其輕舉妄動。
張衍這一掌壓下,卻是察覺到,方舜同法力遠遠勝過此前交過手的任何一人,哪怕是元陽掌門屈如意也遠有不如。
元胎修士三重境後法力便不再增長,此人要麼是根基雄厚,要麼就是二重境時所破障關在六層之上。
雖對方還不如他那般底蘊雄渾,但想要單純以法力壓垮對方,倒也不是容易之事。
不過他除了氣道修爲。尚是力道五轉之身,正面拼殺,便是元胎修士也休想擋住。當即再加了三分力上去!
那血手卻也不凡,靠着血瀑不斷填補方法,在這等壓力之下,卻是未曾散去,可便是如此,也是被緩緩強壓了下來,看去也快是抵擋不住了。
方舜同臉色微微一變。他乃是破了七重障關之人,在元胎修士之中,也少有人及,雖早知張衍法力雄渾,可自覺也是不弱,故想拼上一拼,看能否壓倒此人,未想正面一撞下來,竟是不敵。
看這情形,就是自己展開法相。也同樣討不到便宜,而且此處界空狹隘,便真能如此做。卻也舒展不開。
他一轉心思,頓時意識到,不可再繼續比拼下去了。
有血瀑支撐,對方壓過他一次不怕,可若十次、百次之後,那優勢便會在積累之下被不斷放大,一旦被逼落到無法轉圜的地步,那麼很可能不等他再度聚集起法力。就會爲對方所滅殺。
“既然法力一途上佔不得上風,那只有與此人比拼神通道術了。”
想到此處,他不再堅持,這裡法力一斷,那赤血大手,霎時崩化爲漫天血水,其中大半灑落回血瀑之中,小部分則是化作血雨。向着四周飄去,大有蔓延周空之勢。
張衍雙目一眯,他能察覺到血雨之中的古怪。
當年百里青殷曾借血雨施展“借物代形”之術,逼得三派大弟子狼狽不堪,若是此人在溟滄派修士身上也來上這麼一招。卻也是不好對付。
而且對方這挑選的時機卻是巧妙,其人身爲元胎修士。要是一上來便祭出此招,任誰都是小心提防,不會讓其有漏子可鑽。
可若在與他鬥戰之中一不小心灑了出去一些,卻是極可能放鬆戒備,以魔宗詭譎手段,稍微一個不小心,便會沾染上身。
於是他提醒了一聲,道:“諸位道友,小心了。”
出聲同時,他也未曾耽誤攻襲,把法力一個催運,那下壓手掌再次膨脹一圈,已是比原先大了數倍不止,正以遮絕天穹之勢朝着那血瀑所在之處蓋下。
牧守山看了一下四周,沉聲言道:“諸位小心了,分辨清楚虛實真幻,莫要被那血雨沾上,”
溟滄派一方衆人俱都明白他語中之意,魔宗有虛實變化的手段,眼前所見血雨未必是真,但未曾看見的,也未必就不存在,於是紛紛祭出法寶或是神通防身。
不止是他們,玉霄派一方中人似也同樣對此血雨大爲忌憚,也是遠遠避開,不敢靠近。
至於孟真人與亢正真人二人,卻是立在原處未動,以他們身上寶物及護身神通,根本不怕這等血雨侵襲,便是當真上了身,也可於瞬息間煉化了去。
方舜同忖道:“被看破了麼?”
不過他並不在乎,這血雨如能沾染得溟滄派這一方修士那是最好,如是不能,也無大礙。
此雨既然可以沾染別人,那亦可沾染自身。
神意轉動,身後一具具血魄自血神瀑之中飛出,一頭頭上來沐浴血雨。
血瀑之中血魄可謂無窮無盡,不過他看得很明白,這些血魄對付旁人或許有用,但對上張衍,不過是飛蛾撲火,白白耗費法力,故而他根本未曾做將其拿來做鬥戰的打算,只是用來作那替死之物。
如此便是自己中了法術神通,或是致命之創,都可由這些血魄代爲受過,隻眼下聚在一處卻有些不妥,極可能讓對手一網打盡,繼而破了此術,故又立刻下令,命其散去四面八方,只要還在他感應範圍之內,神通便能起效。
張衍立在雲端,清清楚楚看到這一幕,哪會不知他在做何排布,若是被其得逞,那麼下來任何攻擊都無有意義。
他目光微閃,北冥劍懸在身旁未動,身外清鴻劍已是一道道飛出,似要上去斬殺那些血魄。
方舜同暗自冷笑,有血神瀑在,血魄殺不勝殺,毀去一具,他再喚出一具就是。
而且他謀劃不止於此,那些血魄是自血瀑之中誕出,自身有污穢之能,斬得一具,便會沾染一絲洗之不去的血污,縱然一時半會還對那殺伐劍器無甚大礙,但等積少成多,定可傷及性靈,削弱寶光,使之威能大降。
到時他兩把殺伐真刀就有用武之地了。
那劍光快速飛去,一道道追上了那血魄,然而就在將要觸及其等的一剎那,卻陡然有無數雷光自虛空之中竄出,頓將那數十頭血魄一齊轟散,竟是一具也未剩下。
張衍以鬥法經驗,自能看出這些血魄之中可能另存玄異,故未直接運劍斬殺,而是動以“清玄凌空雷震”。
只是此術雖可遁空擊敵,但當同時面對十上百目標時,卻無法保證盡數打中,故他先以劍光指路開道,牽動氣機,再引得雷法過來,如此便可準確落中。
方舜同見他如此容易就破了這些血魄,不禁神情一變,他一望天穹,那大手越來越是挨近,頭上天光俱被遮蔽,看去幾乎有籠罩整個界空之勢。
此刻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避開鋒芒,退去遠處再戰,一個是留下,設法再祭神通,正面將這攻勢化解。
幾乎無有任何猶豫,他就選擇了後者。
一來他能看出張衍這一掌威力極大,所用法力不小,若是不中,他就有反擊的機會。
再則,張衍算得上半個劍修,一旦退開,半途之上很可能便會有無數劍光來襲,更何況對方還不止一把殺劍。
若在平常,有化血遁法自然無懼,可有血神瀑在身,他哪可能退的那麼快。
所謂有得必有失,這鎮派寶物雖提供給了他無盡法力和許多神通手段,卻也令他無法再動用那迅捷無倫的遁法。
不過話說回來,鎮派之寶,通常只有大敵殺上山門時纔會動用,那時已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當年祭煉此寶之人自然不會再去考慮如何遁逃。
他又一抖袖,又是數十頭血魄飛出,上來沐浴血雨,再向外遁飛,並非是他不甘心方失敗,還要再試上一遍,而是想以此暫時牽制那清鴻劍光,至於身上兩把殺伐真刀,對面那北冥都天劍不落,他暫也不想祭出。
待得上方那劍光又有一次追去,他起意一催,身後九具分身紛紛飛上天空,上去承受血雨。
他們可非是那些血魄可比,個個堪比一名洞天真人,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個雷法可以破去的,要是這些分身不破,他等若就多了九條性命。
九具分身上得天穹後,又各自拿捏神通法術,先是合力在身外結成了一道血繭天幕,此是爲防備那“諸天縱合神水禁光”。
做完此事後,其等又同時祭動一道道血光陰雷,向張衍處打來,這等同於九個洞天真人聯手攻襲,通常情形下,面對這等手段,幾乎無有同輩能擋,
方舜同不指望能以此殺得張衍,但至不濟,也可逼其收手。
戰陣之上,一方退,則意味着另一方進,這一掌過來,可謂驚天動地,若是被逼得無功而返,不單白白耗損了法力,在氣勢之上也是一個重挫。
張衍目光陡然變得幽深無比,這等攻勢,就算乾坤葉喚了出來,想也是一擊被破,是以他並未如此做,而是再一發力,那一隻大手以比方纔更爲迅烈之勢向下落去,竟是放手而攻,而無半點無有退守回防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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