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浮都玄水,收取涵淵重水也非是簡單之事,當中需小心翼翼,不得出得半點差錯。
這其中還有幾處尤爲注意,首先,需得一二名精擅火法道功的洞天修士去往海眼之下的火口坐鎮,以防底下陰毒穢氣上涌。
論及此點,牧守山和霍軒都是合適,其也並不必做得什麼,只放出自身靈機就足以將此地鎮壓住了。
不過牧守山終歸是執念未曾全消,不適合長久坐鎮,因而此事只能由霍軒爲主,以他爲輔。
再一個,玄暉宮異寶在此放置萬年有餘,早與四方靈機混融一體,貿然摘取,必致四方氣脈變動,
這便要一個擅長撥弄靈機之人前去調化,以免海波動盪,震及洲陸,爲有心人所察覺。
而四人之中,呂鈞陽爲晏長生嫡傳,雖未修得元辰感神之術,但在此道之上卻勝過許多同輩{無+正好做得此事。
除了上述這二處,還有一樁最爲重要之事,那便是收取那涵淵重水了。
此水由於過滯重,除了一些特意祭煉的寶器,可以說無有什麼器皿可以盛放。
就是上古那些修士,也是用了偌大功夫,才慢慢彙集起來。
如今要送回溟滄派,對這一條几是要匯成大川的重水,若還是按照古時之法行事,憑他們幾個,不知要挪到何年何月,好在此回有龍魂精魄在手,不必再如此麻煩。
張衍在準備有數月之後,在內殿之中起了一處洞天門戶,不過並不是用來出入,而是作那暫且安放涵淵重水的所在。
如此只需把重水一滴滴攝拿起來,再收入洞天之中。待回了山門之中後,可以同樣手段再把此水取了出來。
只是到具體取水之時,每截得一段涵淵重水出來,便需填入一段浮都玄水,以補全不足。
此間不可出得半分差錯,靠得是水磨功夫。不是功行深厚,法力駕馭精微入化之人,卻是難以勝任。
要做到這一點,這裡也就是張衍最爲合適了,
與霍軒等幾人商議過後,各人分去做事,他一人走到重水下方,拿出龍魂精魄,對着上一照。就引了一縷縷涵淵重水下來,而後運法往玄元洞天之內送入。
他一番施爲下來,就陸陸續續過去五載,纔將填住海眼的重水全數收了。
此水一去,下方法寶就無了拘束,可以取了去。
這寶物原名“江山印”,可開一界小天地,更能鎮壓上修。就是妖蝗這般天妖,被此印囚鎮之後。依然無力逃脫。
不過其中也不無缺陷,先是施展起此寶來,需得浩**力,不是常人能夠運用。此外,這寶物無法隨意祭出,必要提前佈置在一處地界之中。引得對方主動跨入圈內,方可發動。
玄暉教當年有此寶在山門定壓,根本不懼外敵,只是失了之後,又無華欽洲這般人物鎮守山門。很快也便煙消雲散了。
張衍自袖中拿出一張符詔來,此是掌門所賜,正是爲了收得此寶而煉。
他稍稍一注法力,符身頓時亮起,脫手而飛,向上方樑柱上方徐徐飄去,與此同時,就見殿頂之上有一塊玉玦冒出刺目光華,兩者便合在了一處。
不多時,身旁殿璧忽然如水中映影一般散去,化爲點點熒光,齊往上方彙集,待聚到一處後,一聲鳴響,便見一方古拙渾厚,彷彿浸透滄桑的大印自高處落了下來,他便抖開袖口,將之收入。
他回望四周,只見餘下一片空蕩蕩的洞壁,便放聲言道:“諸位真人,離門數載,也該回去覆命了。”
此間光影一動,似有縷縷清氣憑空浮出,過得須臾,就見霍軒、呂鈞陽、牧守山等三人各是顯身出來。
霍軒上來一步,稽首道:“渡真殿主,兩位真人,三位可先行一步,霍某還欲在此多留些時日。”
張衍訝道:“不知晝空真人需用時多久,若是不長,我等多等幾日也是無妨。”
霍軒頓了一頓,才道:“我在鎮壓火口之時,發現那裡有火中精粹,極地金英,可助我提升功行,此等與我功行合契之地,本也甚難尋覓,自覺此回能撞上,也是機緣,故欲在此潛心修煉。”
經此一戰,他深感自身手段有所不足,功行也是稍欠,那妖蝗兇威滔天,若不是被困在了崖上沒法動彈,可不是這麼容易除去的,既有這番機會,他也不願錯過了。
張衍考慮了一會兒,道:“浮都玄水雖不是涵淵重水,可若無龍魂精魄,想要出來,怕是極難,而下方地火如爐,縱晝空殿主修得金火之法在身,可待得長久,怕也有危,這海眼之下,也無人能及時幫襯,晝空殿主可想得清楚了麼?”
霍軒道:“霍某身上一枚清心佩,可護得周全,若覺危險,自會及早退至上方。況且此行是爲降妖,霍某着實帶了不少丹玉在身,倒也不怕靈機不足,此次修行,或許數十載,或許上百年,我若能在此開得洞天,自能遁了出來,還望渡真殿主代我告知掌門。”
說到最後,他擡手一禮。
張衍見他神情堅決,也就不再相勸,道:“晝空殿主既有決定,我回去之後,會照此如實回稟掌門。”
霍軒道:“多謝渡真殿主。”
張衍客氣一聲,就拿了龍魂精魄出來,喚上牧守山、呂鈞陽二人,又以法力裹住了關瀛嶽、周嫺兒兩名弟子,便分波斬浪,遁海而出,往山門歸返。
歸程途中風平浪靜,甚是順利,用時一月之後,就回得溟滄派。
到了浮游天宮之上,關、周兩名弟子此番離山久遠,自需去拜見師長,而張衍則帶着牧、呂二人往正殿過來,經通稟過後,有童子出來,言道:“掌門有諭,命呂護法、牧真人二位在殿外等候,”又對張衍一揖,“請渡真殿主入殿相見。”
張衍把冠袍稍作整理,行步入內,到了殿之上,打個稽首,道:“見過掌門真人。”
秦掌門起手虛擡,道:“渡真殿主免禮,請入座中說話。”
張衍一禮之後,去了席上坐下,言道:“此次弟子奉掌門之命,與三位真人前往西海誅殺妖物,此番行程順利,已是成功取了天妖軀殼、江山印及那涵淵重水回來。”
本來那妖蝗身上還有七根榮華寶陽釘,只是此寶與之身軀煉化在了一處,現還不知能否取了出來,故他未算入進去。
秦掌門問道:“甚好,可曾有所損傷麼?”
張衍言道:“這倒未曾。”
他將此行經過粗略道與秦掌門知曉。又將收有妖蝗遺蛻的大罐與那江山印一併拿出,至於涵淵重水,此物在他洞天之中,取出卻需一番手腳,不是一二日之功,故此未動。
秦掌門一擡手,兩邊自有侍殿力士上來,將兩物搬了下去,又問:“怎不見晝空殿主一同回來?”
張衍如實言道:“晝空殿主欲在海眼下方火口之內修煉,一時怕不得回返,囑弟子代爲稟告掌門一聲。”
秦掌門微一頜首,言道:“渡真殿主拿回這三物之中,以涵淵重水與我溟滄派最是重要,你可先將此水取了千壇出來,我自有用處,餘下仍放你洞天之中,你與門下若是需用,也不必報我,從中支取就是。”
張衍道一聲謝,他心下明白,掌門這算是作爲此行變相獎賞了,如今他身爲渡真殿主,於修道一途之上,已是不再缺得什麼了
但這涵淵重水卻是例外,此乃是此方天地之間的奇物,卻可助他磨練功行,若是什麼時候他能做到不憑藉龍魂精魄就可輕鬆挪動一罈之水的地步,那突破下一層障關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秦掌門朝殿外看了一眼,道:“我觀牧真人身上氣機,與去時大爲不同,可是此行緣故麼?”
張衍言道:“與妖蝗一戰,牧真人奮勇當先,出力甚多,但也曾幾番遇險,險些不能全身而退,也是因此之故,似已尋得消解執念之法。”
秦掌門微微頜首。
張衍斟酌了一下,這時又道:“此次之所以如此順遂,卻是因爲昔年玄暉教華真人將妖蝗釘在了高崖之上,令他難以飛遁之故,弟子思之,既我溟滄派得了他法寶,可否擇選弟子,承其道統,以還因果。”
秦掌門笑道:“此事應該,還有那十餘先人既然因除妖而亡,同爲玄門一脈,也不當視而不見,稍候我會命苗坤挑揀合意弟子,傳其道統。”
這時下面有童子來報,“掌門真人,秦真人求見。”
張衍站了起來,道:“既是掌門有事,那弟子這便告退了。”
秦掌門點點頭,語中似有深意道:“天下靈機日衰,渡真殿主回去可安心修行,如無緊要之事,便不要外出走動了。”
張衍動作微微一頓,一揖之後,就退出大殿,到了外間,他回頭望了正殿一眼,思忖道:“掌門爲謀大計,多方擘畫,現下山門勢盛,殿上席座將滿,今又得三寶入手,方說此語,當是那劫開之日,已然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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