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
號聲響起,鬥命場之上的二人便如禽獸一般的奔騰而起,相對而去。柳罡一杆銀色長槍,猶如奔蛇,疾如閃電,凜凜之間,竟是將空氣滑出一道常常的氣浪。這氣浪洶涌,噼裡啪啦,宛如江水滔滔。
尹易凡眉頭暗皺,幾個閃身躲過長槍奔襲,一時間只覺得身體泛涼,暗道:“這柳罡,真是不比一般強者,這股子嗜殺之勢,可不是簡簡單單殺了幾個人便能擁有的。”
只見那柳罡渾身漫漲着水藍色的元力,不時的揮泄而出,隱隱中的呼嘯聲凜冽的向着尹易凡席捲而去,招招致命。
“錚!”
伴隨着一聲銳響,尹易凡手中頓現一柄蒼白色長劍,正是芒殤。他的眼神忽然一眯,縫隙中,一道精光凜然而射!咻的一聲,他的身體不退反進,迎着柳罡的長槍,呼嘯而去。渾身的衣服登時被舞的咧咧作響,神似游龍一般,幾步之內,饒是在柳罡長槍與元力暴射的密集攻勢之下,都是顯出了一股遊刃有餘的姿態,看得臺下衆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凜冽的罡風,好似利刃,滑過尹易凡的臉頰,映出了許多。
那個被稱爲雜種的小孩,自小便寒毒纏身,身體十分的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擾的尹氏夫婦心力憔悴。他自小便懂事,常常一人跑到山野之上,鍛鍊身體,這其中也就認識了嚴筱芯。
那時的那個小女孩,母親剛剛病逝,心中哀寂,常常一人獨自坐在山頭,望着天,彷彿能看到母親一般。
久而久之,二人便是成了玩伴,小時尹易凡雖然心有情愫,卻不懂那是什麼。再長大一些,懂了,卻發現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不純粹,有時候,地位與實力纔是最重要的。
慢慢的尹易凡常常幻想着自己哪一天也能得到無上實力。起碼也要是那種令人敬畏的實力。圖的就是有一天能保護自己的親人,而最後,實力是得到了,卻發現親人一個個全失去了。連她,也變得飄渺了,這道鴻溝深淵,怕是多少年也難以解開了。
尹易凡在與柳罡的打鬥之中,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悲歡離合,一點一幕的演繹在胸前,他很能隱忍,卻總是在每一次的打鬥中,不經意的要發泄出這股怨氣。
所幸老天似乎並沒要遺棄這個悲涼的少年,使他絕路又逢生,遇到的是練老頭這個老鬼。教會了自己很多,鑄器,做人,甚至連一直處於瓶頸的元力,也被老鬼一埋而突破。加上最近幾天的努力,不知不覺,眉心處,已經有了第二個本元,那是火行本元。
方天刺!
柳罡一開始並不怎麼在意這個少年,甚至覺得上鬥命場都是一種侮辱。但慢慢的他發現了不對,這個看似才二元初期的小子,竟是能在自己嚴密的攻勢之下,不動聲色的躲避了這麼久。不知不覺,他便是使出了真本事,長槍一抖,一道尖銳的元力便是迸發而出,方天刺,猶如周天滅絕,化作一道衝擊波。天藍色的光柱,竟是直生生向着尹易凡身前刺去。
“柳罡怒了,這小子一定要死無全屍了。”臺下頓時暴起一陣陣呼喝聲,似是在期待尹易凡的身體被長槍穿透,隨後再攪的稀爛。
尹易凡神色一抖,恍惚的精神陡然回覆過來,看着迎面而來的槍影,眼神中陡然暴起兇芒,戾氣橫生。那一股擠壓在心頭多時的怨氣,終於是要發泄了。
降三世羯摩會!
順着體內的寒氣洶涌而起,那一股原本附着在芒殤長劍的一抹淡紅色元力,頓然被一股蒼白所取代。宛如樹葉一般的冰晶嗞拉拉的蔓延上劍體,登時長劍猶如一條冰龍,長長的伸出龍頭,吐着毫無生氣的冰息。
“轟!”
當天藍色與蒼白色交集在一起,註定會發生很多事。只見,整個鬥命場之上,曼漾着滿天的冰晶,揮灑着淒涼色的晶瑩,閃耀着所有人的眼簾之中。飄落下,落在石板之上,落在那圍繞在鬥命場四周的柵欄之上。噼裡啪啦,塵灰滿地揚起,柵欄彷彿變成漿糊一般,傾斜而散。
“咄咄咄……”
尹易凡柳罡兩人都是身形不穩,急急的向後退去。錚的一聲,尹易凡將芒殤刺入地面,穩住了身形,擡起頭看到的是滿場的唏噓。
“柳罡,殺了他,殺了他……”呼聲如雷,猶如驚濤拍岸,那一張張麻木的面龐,帶着不明所以的附和,映入尹易凡的眼眸。
他只是咬了咬牙。
柳罡也是長槍一指,插入地面,頓時震裂開一片石板。方纔那一擊對轟,着實令的他心中熱血沸騰,反手拭去嘴角的一絲塵灰。一對虎目登時凜冽起來,盯視這對面的尹易凡,幾欲噴火。這麼些年來,一直被冠以天才的自己。此刻竟是和這個比自己小了許多的少年相鬥半天,分不出勝負,這是恥辱!要以他的命來償!
遠處的看臺之上,有三位特殊的觀衆,此刻卻並沒有尋常人那般的唏噓。
她和他們。
柳雲柳行長與陳之此刻早沒有坐着了,因爲她也是站着的。二人的眼中皆是帶了些老鼠遇見貓的神色,有些忌憚。只不過這種神色並不是對於尹易凡,而是對於這個美麗女子。
她是誰?
偌大的盛興城爲她獨尊。
其身後的勢力*,還是那種一個哈欠能在軒機帝國掀起一個巨浪的大勢力。
更爲直接重要的是,罡煞鐵行的幕後人,便是她。
柳雲面色之上帶着一些不自然的笑意,刻意的不使自己與她靠的過於貼近,似乎這個比自己小了許多歲數的美麗女子極爲可怕。指了指鬥命場上的尹易凡輕輕的道了一聲:“桑大人,您認識他?”
桑在雪淡淡的搖了搖頭,道了一聲:“只是想看看這個兇狠毒辣的少年面對死亡之時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不過是些小有本事便沾沾自喜的小毛孩罷了。”柳雲聽到桑在雪話語中的兇狠毒辣,不由便是附和了一聲,似是在貶低。
桑在雪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轉頭看了一眼柳雲,隨後又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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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只得是訕訕的笑了一聲。
鬥命場上,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面對着柳罡如此迅猛的攻勢,尹易凡絲毫沒有退讓,每一次的對轟都是拳對拳,肉對肉。似是拼出了血性,二人都開始正視其對手了,真本事也是漸漸的顯露出來。雖說尹易凡天賦異丙,封塵九部幻化出奇。只是功力尚淺,若是同等級,柳罡自然不是對手。
漸漸下來,那柳罡異於常人的一面終於是顯露出來。不愧是三元五角境就有着普通人四元境的實力。手中一杆長槍乃是下品罡器,正好與芒殤長劍同個品階。更甚的是,他年紀輕輕便是學的諸多威勢極強的元訣,對轟起來,絲毫不懼尹易凡種種詭異又強悍的招式。
元訣這東西,雖說是修練越多越好。但同時又有一個道理,說是貪多嚼不爛。一股腦的學下一大片元訣,消化不了,一個個都得不到真諦,倒不如只求精,去專一。而有一種天才,便是像柳罡這般,領悟能力極好。一般不是太高深的元訣,專研一段時間,便可以修練起來。
碎影!
忽然之間,柳罡低喝一聲,又是一種元訣,在他的槍尖之上,叮的一聲亮起一道深藍色的光芒,看似柔和,實則刺目。順着那漸漸虛幻的影子,在鬥命場上拉出一道深藍色的長影。向着尹易凡急襲而去。
於此同時,那滿場的呼喝聲,與其相矛盾的唏噓聲,充斥在尹易凡的耳中,他忽然覺得,不管自己在臺上如何,都不會有人對自己拋來認同的眼光。依稀記得,從前也是這般場景。
還是那個叫嚴筱芯女孩,失去了母親。因爲她是城主嚴誠的女兒,所以同齡的孩子並不敢對她像對某個雜種一樣的隔應。但是小孩終究是小孩,背地裡總喜歡唸叨別人家的“趣事”。
後來,那個叫嚴筱芯的女孩總歸是聽到了,再然後,一個人哭泣。某個雜種看到了,似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產生了共鳴。隨後便是義無反顧的衝過去,向着一羣小孩理論,之後,自然是討公道不成,自己卻淪爲他人欺辱的對象。
然後,她還是哭,只是又多了一個小小的理由。
尹易凡甩了甩頭,爲何向來不識時務的自己,今天總是想到嚴筱芯呢?他沒有想到,其實是這種獨自一人立於場中遭一羣人唏噓的場景,再一次的喚醒了心底最深處的脆弱,也喚醒了小時候藏於心中的情愫。
提頭一望,只覺得深藍色的光芒,帶着刺痛的感覺,深入眼眸。尹易凡不由的眨了眨眼睛。強作起精神,捏緊了芒殤長劍。伴隨着他的一聲暴喝,鬥命場的緊張的氣氛陡然化作森冷。
兵者,器!兵者,人!兵者,戰!
“大金剛,兵輪印!”
封塵九部第二篇,兵字奧義迅速的尹易凡腦海裡演繹了一遍。他低喝一聲,以芒殤橫於身前,看似緩慢,實則極快,只見長劍微微的旋轉,似是畫出一個蒼白色的圓圈。
“錚……”
那一個直徑約莫四尺的圓圈,平空出現在尹易凡的身前三尺處,伴隨着一陣銳響聲,晶藍色的冰體陡然自其中凝結而起,帶着深入靈魂的森冷之氣,散發着奪目的絢麗,緩緩的自轉着。
可誰知,這其中的絢麗,又是誰在嘆息?
說時遲,那時快,尹易凡自回神過來,到施放出大金剛兵輪印,這其中僅僅只用了幾個呼息的時間。而這時,柳罡那有些虛幻的影子,也是迎了上來。也在這時,虛影中的柳罡深深的震顫起來,直直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等威勢的招數,分明可以匹敵聖境元訣了。
“嘭!”
虛實對轟,彷彿天地炸開了一般。整個鬥命場之上,似是冰地千里。在那個晶藍色的大*炸開之後,一股濃烈的衝擊波,猶如一陣寒流,席捲了整個看場。看戲的衆人,紛紛啞口,各式各樣的面龐也在這一瞬間,宛如被冰封了一般,凝固了起來。
“轟!”
在一陣徹底的森冷席捲之後,整個鬥命場再一次沒有預兆的暴起一陣轟響,那個原本高出地面一丈的戰臺,頃刻間化作廢墟,崩塌!
之後,映入衆人那震顫的眼瞳中的是一道削瘦的身影,略微有些傴僂,緩緩而行,一抹暗藍色的頭髮顯得格外耀眼。
尹易凡擡頭望了望天,一道並不刺眼的斜陽落在臉上。當心中的悲涼突然的再一次迸發時,他反手拭去嘴角一抹血跡,咧嘴一笑。就算誰都在嘲笑自己,也還有一個蒼老卻壯碩的身影,靠坐在不遠處的瓦礫之上,帶着一分不該有的頑劣,注視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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