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萬算,以三層樓閣之頂拉近距離,猛力一躍再借用三劍的迅猛凌空而上,天殺知道,若不出意外,他絕對可以爬上飛舟!
可是此時,當他的右手即將要觸摸到飛舟的剎那,突然之間,他發現,他竟然動不了了!
心心念念用盡手段才達到這步,現在這謀算已久的目標就在他的咫尺之前,但他卻再也不可能前進一步。
三劍之威已然用盡,天殺不是仙人,他踏入修仙界的時間還尚短,沒有學什麼飛行之法,體內法力又太虛淺,根本就不能讓他凌空虛度啊。
此時,在沒有外物的依靠之下,在右手夠不着那飛舟之檐之時,只是瞬間,他便轟然往後仰去。
眼中是那越來越遠的飛舟倒影,身後是那越來越近的堅固大地。
天殺眼中沒有傷悲,也沒有寂寥,他有的,僅僅只是不解而已。
明明無冤無仇,但爲什麼,要針對他?
“爾敢?”古狂轉身怒極,一吼之聲雷音滾滾,雖然沒有動用萬獸吼,也一樣是震耳欲聾,空氣中靈氣奔騰,向四方席捲而去!
他身旁的散修色變,修爲弱的幾乎瞬間就被壓的臉色蒼白,體內法力一陣的不穩。即便是萬青雲嶽森等人也不由神情凝重了,看向古狂的眼神十分鄭重。
而他對面的那些洛河谷弟子自然更加的不堪,本來還在言笑晏晏,隨意取笑。但這時候,卻不由全都色變,眼露駭然的朝着古狂看來,尤其是古狂眼睛直視的那個方向,更是如狂風捲過一般止不住的後退!
洛河谷弟子中亦有高人,一個相對於其他的洛河谷弟子略微顯得成熟與穩重一些的女子走出來,眉頭一皺,揮手阻斷了天殺的一吼之威,冷聲問道:“這位道友,爲何突然發怒?”
古狂沒有看她,只是深深的盯着洛河谷弟子中的一人,那是一個身着白衣,嘴角含笑,好似瀟灑不羈的男子,是這次洛河谷弟子中僅有的兩位男弟子之一,只有煉氣九層的修爲。
洛河谷煉氣期大師姐,周顏,看到古狂這般傲慢,眉頭不由皺的更緊。不過一看到古狂所注視的那人,她的臉色,便不由一變,隨後,也沉默下來。
木雲剛剛所耍的小手段,並不僅僅只是古狂發現!
“呵,這便是洛河谷的手段麼,受教了。”散修中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雖然他們並不看好天殺,甚至還有不少人聽過天殺的名號,想着可以什麼時候宰了他。
可卻,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底線,有些人,可殺,但不可辱啊。
只是煉氣四層的修爲,卻凌空爬上十丈之高的飛舟,如此手段,已經震撼了他們。
或許有一天他們會與天殺爲敵,或許有一天他們的刀將會架在天殺的脖子上。
但也只是手起刀落人頭滾而已,而不會,有絲毫的羞辱。
而那洛河谷弟子的小動作,卻讓他們不恥!
明明天殺是用盡努力想盡辦法耗費一切才爬上來的,你,憑什麼阻他?!
本來這些散修和洛河谷弟子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受到了輕視也懶得搭理他們。但此時不一樣了,他們看向洛河谷弟子的目光,有些玩味,但更多的,是一絲冷意!
“木雲,你……”周顏察覺到了衆散修的敵意,眉頭一皺的朝着木雲看去,想問明白他爲何如此。
洛河谷其他弟子中也產生了一絲騷動,與天劍峰洪荒殿不同,洛河谷是以女性爲主的宗門,所以對外的姿態較爲平和,一般不會失禮。
木雲看見衆人都看向他,眼中閃過一抹玩味,並沒有做錯事之後的悔悟,反而腦袋微微仰起,以自己成了萬衆矚目爲傲。
他向前踏出一步,看着對面的那些散修,嘴角笑意不減。他知道那些人對他有敵意,可是……那又如何,他洛河谷難道還會怕這一羣土雞瓦狗不成?
“各位,我們洛河谷這次來是來歷練的,不是什麼大貓小貓都能夠上來的……”木雲瞥了一眼天殺掉落的方位,一臉不屑,一個區區煉氣四層的散修,也敢搶他們洛河谷的威風,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啊。
“木雲師兄,你怎麼可以這樣,要知道天殺費了那麼多功夫才爬上來的啊?”可是還沒等他說完,還沒等他展現他身爲大宗子弟的氣派,就突然被人打斷。
木雲皺眉的看向身前那個眼睛發紅的少女,眼中冷意變成柔和,他伸出手想按照以往一般去揉這個少女的頭髮。
可是這一次,一向頑皮卻聽話的洛水仙躲過了他的手!
木雲微愕,眼中閃過冷芒,但隨即便一笑:“小師妹,那個小子這麼欺負你,我可是在爲你出頭呢。”
“那也不能這樣啊,你知道不知道以他煉氣四層的修爲要凌空爬上十丈高的位置有多難嗎?”洛水仙大眼睛瞪着木雲,眼圈有點紅暈,但卻不是被天殺兇的想哭,而是因爲擔心天殺,爲天殺而不鳴啊!
“小師妹,別胡鬧,現在我們應該一致對外才是。”木雲忽然變了臉色,嚴厲的看着洛水仙。
“可是……”洛水仙還想說些什麼,可卻忽然想到洛河谷的威嚴,顫了顫了嘴脣,最終只能別過頭去。
只是咬着牙,眼睛更紅了,那委屈的模樣,讓旁邊兩個洛河谷的女弟子看的一陣心疼。
周顏秀眉緊蹙,但最後卻只是暗歎一聲,在宗門大義面前,的確是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洛河谷這邊想敷衍了事,散修那邊卻不答應了。萬青雲看了看洛水仙,又看向木雲,咯咯一聲嬌笑。
“喲呵,好大的威風啊,不愧是三大宗門中盛名最負的洛河谷呢,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啊。”萬青雲玩味笑道。
木雲眼神一凝,朝萬青雲看去,他洛河谷的師兄妹可以指責他,一個散修,有什麼資格跟他對話?
“師弟!”這時候周顏冷聲提醒一句,木雲心頭一跳,臉色一變,知道自己惹大師姐生氣了。
但隨後便笑了,他看着萬青雲,朗聲說道:“怎麼,難道我做的不對?”
“你們看看,有資格參與我們這次歷練的,最少都是煉氣八層的修者,他一個煉氣四層,有什麼資格,難不成你們也願意看到他上來?”
木雲搖搖頭,恢復了剛剛的淡然,看見衆人望來的眼神,更加的滿意。
他洛河谷弟子就當如此,有他們存在的地方,就該是萬衆矚目。那個四層的螻蟻,又是蹦又是跳的,還以爲是耍猴戲嗎?憑什麼讓這麼多人爲之側目?!
“再說了,若是他真有本事的話,還可以再跳一次啊,那三劍合璧什麼的,也挺好看的嘛。”木雲一笑,心中滿是說不出的驕傲。他記得師門的教訓,在外人面前不得狂妄自大,要心平氣和。
你們看,我現在就很心平氣和嘛,要是那個小傢伙再跳一次,還能跳上來,我絕不攔着啊。
一時間木雲都有些飄飄然了,爲自己的寬宏大度而感慨。
唉,像我這麼仁慈的人,你們這羣土老帽怎麼能懂呢?
可是還沒等他心裡的狂妄繼續擴大,木雲就突然一愣,他看向對面的那羣散修,眼中閃過疑惑。
他們……現在不應該是憤怒嗎?即便不是憤怒也該是冰冷吧,至少來個不屑的眼神也是好的啊。
可是,他失望了,對面五十多個散修,看向他的眼神,現在就只剩下了一種,玩味!
是的,現在這些散修們的眼神很是玩味,即便狂傲如古狂,瀟灑如萬青雲,粗暴如嶽森,現在的眼神都只剩下這種了。
他們看着在那裡高談闊論,好似多麼了不起的木雲,眼中……一陣的古怪。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他要是有本事再跳一次,這次我絕不攔着!”木雲突然憤怒了,他想要的效果沒有出現,而現在眼前這羣土狗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他啊。
“喂,真的,要是那小子再跳一次,你,不攔着?”有散修眉頭一挑的說道,眼中玩味越來越深啊。
“當然,我木雲一向……”木雲見有人搭話,頓時又開心了,還準備說些什麼來表達他的高大。可是忽然,他渾身一震,終於聽出了那個散修話語中的異樣。
木雲臉色大變,好似想到了什麼般突然轉身,猛地朝着剛剛天殺登舟的方位看去。
而此時,那裡,有着一個黑衣身影一腳還在飛舟之下,而另一腳卻已經踏上了飛舟之檐!
看見木雲看來,天殺看了一眼,沒有什麼異常。
再次用力跳了上來之後拍拍手,他朝着散修那邊走去。
兩旁是洛河谷的弟子,可是此時,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宗門弟子,卻在不住的往後退。
縱使天殺沒有用任何的手段,可是她們,在看到天殺再度登上來的瞬間,便不由有些怔了。
怎麼可能,且不說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會受到多麼重的傷,就算這小子真的再跳一次,她們也至少應該察覺得到啊。
可是此時,在無聲無息之間,這個傢伙,這個名叫天殺只有煉氣四層的散修,就這般的,上來了,這怎麼可能啊?!
別的洛河谷弟子都是這幅見鬼的模樣,木雲當然更加的不堪。當他看見天殺真的再次登上這飛舟的時候,心中震撼莫名。
要知道他剛剛還在大言不辭的說若是天殺再度上來,他絕不阻攔啊。
可是如今……原來如此,難怪那些人的眼神這麼眼熟,原來他們眼裡的小丑,是我啊!
木雲的臉色突然猙獰了起來,他擡起頭來惡狠狠的看向正在朝他走來的天殺,喉嚨一動剛想說什麼來挽回自己的顏面。
可是這時候,天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旁,與他並肩而立。
沒有某些散修以爲的火爆開打,也沒有某些洛河谷弟子以爲的氣急敗壞。就這般的,突然停了下來,天殺偏頭,看了木雲一眼,好似老友聊天一般十分平淡的說道。
“喂,剛剛你說,你叫木雲是吧?”
“我……”木雲怒極,剛想說什麼,可是這時,天殺已經離開了。只剩下他一個,站在這人羣涌動的飛舟之上,方圓一丈之內,再沒一個身影。
此時木雲才發現,在他剛剛趾高氣揚的時候,連他同門同宗的師兄妹,都不知不覺的拋棄了他!
剛剛說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原來只是他一人,在唱這場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