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蹟廣大無邊,機緣數不勝數,寶物層出不窮,但湊熱鬧本就是人的本性,即便這些修士號稱脫離了凡人的稱呼,踏上了修仙之途。
可骨子裡,終究還只是一個普通的人。
再加上這天滄遺蹟也沒多少天了,就算再拼命去找,也找不到什麼好東西,所以與其如此,還不如擺好靈果準備好小板凳,坐在天滄石碑面前淡看風雲起落呢。
所以此刻這座足有三十三丈高,容納百人名號的石碑面前,可謂是人潮迭涌,只要知道石碑消息的,只要不甘於平靜的,都來這裡了啊。
天殺放眼望去,發現倒也並不是一團混亂,三國七宗的弟子佔據了右邊,而散修則大多都是在石碑左側,中間留有一條涇渭分明的小道,既表明雙方隱隱敵對的關係,又爲想上石碑試身手的修者提供了一條通行之路。
而天殺與莫倩兒,自然是隱在石碑左側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了。
此刻一個身材高大體格蠻橫,大約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散修從人羣中走出,他看着眼前這座巨大的石碑眼中閃過一縷凝重,隨後用盡全力一拳轟出。
在他轟出的剎那空間微有些變形,可以看出這一拳的不一般,絕對是築基境內的絕頂強者。
可當他的拳頭落在這座石碑之上的時候,卻驚不起絲毫風浪,仿若泥牛入海一般,石碑依舊滄桑而平靜,最底下那排名一百的橫嶺山弟子的名號,依舊保存在上。
衆散修有些沉默,而對面的橫嶺山弟子則是有些傲然了,其中一個精壯漢子不屑的冷笑:“還是回去多修煉幾年吧,想要比肩我名門大宗,還差那麼一點呢。”
青年散修臉色一沉,但最後卻是隻能苦笑了,搖搖頭回到散修羣中,神情落寞而頹廢。
隨後又是幾個遠道而來的散修上臺轟擊石碑,但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讓那第一百名的名字稍微動盪了兩下而已,並不能把那個橫嶺山弟子擠下來。
距天殺不遠處一個身着麻衣的老者輕嘆:“我們散修,終歸是不如那些大宗門弟子啊。”
“哼,什麼不如?我看只是我們散修中真正的高手還沒出來呢。”旁邊有年輕氣盛的青年散修不滿說道。
還有人附和:“的確,要是李玄風天無心在此的話,我看那些大宗門誰敢放肆?”
麻衣老者苦笑,搖頭不語,散修中的確是有天資絕縱者,但論整體趨勢,卻是絕對不如大宗門弟子的,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不過這也只是他們無聊的閒談罷了,畢竟散修的處境擺在那兒數百上千年了,略微感慨兩句就行了,用不着太當真。
看看久久沒人再上場之後,衆散修們又不禁對前十的排名進行品位,麻衣老者看着周雅的名字當先就有些不滿的說道:“冷道寒名列前茅毋庸置疑,畢竟是十年前能跟李玄風爭鋒的人物,可週雅,那個小丫頭可就有點玄乎啊。”
“玄乎個屁,麻老頭,你是來晚了不知道,沒看到周雅仙子一劍蕩石碑的風采,本來那時候程三斧跟王嶺峰因爲排名的關係正打的不可開交,但周雅仙子卻只是一劍,甚至那劍鋒都不是針對他們的,只是劍光的餘威,就直接讓那兩大高手臉色大變的退出數百米啊。”有來的早的散修腦袋一揚,頗爲驕傲的說道,好似見證了那一劍的風采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隨後麻衣老者旁邊一箇中年散修,也是沉聲說道:“的確,洪荒殿的洪明後來也向周雅請教,可卻只是一個眼神看過去,洪明就不敢動手了。”
圍在他們旁邊的散修倒吸口冷氣,看向對面排在石碑右側第一位,那羣白衣仙子之前,盤膝而坐清冷異常,好似人間種種萬象都動不了她絲毫心扉的絕美女子,不禁眼露駭然。
本來以洛河谷的實力在七宗齊現的時候不應該會佔據首位的,即便真的實力第一,可身爲女子宗門的含蓄,會讓她們主動退居末位。
但現在,即便是周雅想把首位讓出來,都沒人敢排在她之前啊。
這,是生生戰出來的威勢!
衆散修忽然一個哆嗦,雖然周雅依舊在閉目養神,可他們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由內到外,由心而發的極致冷意,好像如果他們再多看一眼的話,那股冷意就讓冰徹他們的心神啊。
連忙緊守心神,一個築基後期的大漢看着石碑上第三位,但卻並不是名字的那個中年面孔,疑惑說道:“那是誰,你們誰見過嗎?”
其他人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但卻都是點點頭,即便是消息再靈通的人,也只能苦笑說道:“我倒是親眼見到他出劍,不,不是出劍,只是單純的劍氣,凝練到極致的劍氣甚至好似比之天劍峰的修士都還要凝練的劍氣。”
“但是,完全不知道那位是誰啊,出了一劍之後什麼都不說,只是深深看了第一名的冷道寒一眼……那時候周雅仙子還沒來,所以第一名是冷道寒,他微微沉默了半分,然後轉身就走了,連名字都沒留下啊。”
那個散修苦笑,而這座石碑上的面孔本就是寥寥幾筆,只能勾勒出大致模樣,所以即便是以前曾見過青衫修士的人,若不見到真人的話,都絕不會認的出來啊。
隨後衆人感慨,又對着後面七位評頭論足一番,雖然前十大多都在場,不過在這數千人的喧鬧場面之下,略微評論一二,還是沒什麼關係的。
有人說薑還是老的更辣,雖然年輕一輩都起來了,例如凌若塵洛水仙,但終歸還是需要時間去成長的;又有人感慨,沒想到天滄門第二竟然碾壓了橫嶺山第一,看來以後蒼嶺修仙界會很熱鬧啊;忽然有雪寒修仙界的修士發現,在這前十榜上,甚至是前百榜上,他們雪寒國的兩大宗門竟然都寥寥無幾,甚至就連寒如風跟雪落痕都不見蹤影啊。
同樣還有人提到天無憂,聽說,這次,他也進來了……
但大多都是沒有營養的粗淺評論,天殺聽了一會兒,就沒什麼興趣了,不由朝天滄石碑下,右手第一位,最前方那人,看去。
他神情有些複雜,因爲他忽然發現,或許周雅的路,走偏了。
周雅緊閉的雙眸終於睜開,在剛剛那個瞬間,她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並不是其他修士那種敬畏的關注,而是一種淡淡的憂傷。
憂傷?
是的,憂傷!
周雅扯了扯嘴角,忽然有些想笑,但最後才記起自己早已忘記了笑的味道。
呵,沒想到我還會有這種想法,我還能體會到憂傷的韻味?
周雅略微有些自嘲,她朝那雙給她憂傷感覺的眼眸所在之地看去,卻發現,那裡早已無人。
“怎麼了?”她後頭一位中年婦人皺眉問道。
“沒事。”周雅眉頭一蹙,龐大而冰冷的神識橫掃出去,瞬間石碑下數千人的面孔全都閃現在她腦海間,但卻都是平平無奇,並沒有什麼異樣。
她搖頭說道。
“小雅,你的道,真的錯了。”秦瑤再一次感受到她強大的冰冷,不禁嘆然一聲說道。
自從在血魔古洞中與洛神的一抹殘魂融合了之後,周雅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雖然殘魂的力量都消散成空了,但終究是短暫的踏入了那個層次,所以周雅體悟到了一絲洛神的大道真意,實力成倍增加。
但,她所體悟出來的道意,卻是錯的,或許可以說是,扭曲的。
洛神的傳承更多的是講究上善若水,洛冰仙雖然走了一絲極致的道路,由水凝冰,但終歸本心未變。
可如今,周雅卻是完全曲解了洛神的傳承,整個人無論一招一式,還是一言一行,都變得冰冷無比了。
雖然短時間內會實力大增,可長此以往,必將走火入魔!
“師叔,我知道。”周雅眼中閃過一絲不喜,語氣更冷三分,
秦瑤苦笑一聲,不再多言,只是想着等出去後一定要告知掌門鎮壓了周雅,幫她走回正道來。
“水仙呢,她參悟出來了沒有?”爲了不再受秦瑤煩擾,周雅轉移話題說道。
秦瑤搖頭:“還沒什麼思路。”
散修們等在這裡只是因爲無機緣可尋,有熱鬧可看,但他們三國七宗,豈會這麼無聊?
他們之所以也等在這裡,只是因爲,石碑之後的,天滄宮闕!
雖然宮闕大門看似沒有開啓,但只有結丹期的強橫人物,才能隱約從虛空中察覺出一絲異樣,那座宮闕,其實並不是在天滄遺蹟的空間中。
雖然在石碑之後顯化了形體,也真實可以觸摸,可終歸是虛幻。
只是這種幻境,太過真實罷了。
真正的宮闕,其實藏在虛空之中!
而洛水仙號稱最與大道相合的無垢之體,自然就肩負了開啓宮闕的重任,被七宗七位結丹期高人合力送進虛空之中,宮闕真身之前,企圖開啓這萬古未有的驚天遺蹟!
可正在此時,石碑左側,散修羣中,換了一個方位,不再看周雅的天殺,忽然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低頭看去,他的腳下,一隻金色小狸貓,正在輕咬他的衣襬,仰頭望來的兩隻狹長的碎金色眸子中,閃過一抹人性化的傲嬌與得意。
隱藏其中的,還有深深的親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