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痕滿是愕然,隨後沉默了,只是一張玉臉寒的出奇,冷的驚人,她心頭慘然,這是,這個男人對她的看法嗎?
這幾天來的生死與共他就是這般看待自己的啊?!
眼眸一紅好似又有淚水即將落下,可是她仰着頭倔着牙,任水流在明眸中打滾,嫩脣被皓齒所咬破,滴下鮮紅欲滴的血液。
但,她卻不再吭聲。
或許,這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的確,這個混蛋從來都沒把半分心意放在她身上啊。
所做的,只是身爲一個男人,在那種情況下,所必然會做出的選擇罷了。
可,她,竟然選擇相信了,還爲之癡迷,甚至在某一個瞬間還有着即便可以出去,都只願待在此地跟他共生死的想法啊!
她,竟如此之愚蠢!
或許是因爲老天的垂簾,也或許是由於偶然中的必然,當走了三天三夜之後,天殺終於走到了那抹虛淡的紫光之地。
這是一座山谷,但卻好似與世隔絕一般,山谷之內與山谷之外完全是兩種景色。
山谷外青山綠水,古木奇石,碧樹連天,可山谷之內,卻一片死寂……
準確的來說是沒有一絲生物存在的痕跡!
暗黃色的土,灰白色的石,沒有一絲象徵着生命的色彩,好似被天地所遺棄了一般,給人一種絕望而乾枯的感覺。
可,卻在如此天棄之地,卻盛開了一株,遠超一路走來所有風景的紫色之花。
雪落痕眼中閃過一絲奇異,饒是此時她心情低沉到了極點,心頭也不由得產生了點點波瀾,爲那株花朵的絢爛而讚歎。
它紮根在山谷正中央,蜿蜒而上大約有半米來高,花朵爲紫可根莖卻是七彩之色,從下到上開有五朵炫美花朵,每朵共有九片花瓣,不多不少,也不增不減,朵朵皆是紫光曼妙靈氣氤氳。
是的,靈氣氤氳,在整片天地都未曾發覺到一絲一毫的天地靈氣,此刻,終於再度顯現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可也,僅僅只是眼眸之中而已!
雪落痕冷眉一蹙,眸中閃過不解,那朵紫花明顯不凡,周身纏繞延綿着不可捉摸的氣息,根莖七彩花朵爲紫,渾圓一體大道共鳴。
甚至這種奇異的現象,她在她雪仙宮中,九天峰上,她雪仙宮立教之本的仙樹之上,都未曾見過。
但,僅是視覺看到不凡而已,可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種奇異的感覺了。
而她爲罕見的雪靈之體,又是築基境的無上高人,此時縱是凡人,可若真的有靈氣波動,卻是不可能瞞得過她的!
此時此刻,出現這種現象,只說明瞭一個事實,要麼,是她眼中出現了幻象,其實那朵花只是普通的花而已,甚至那朵花都沒有!
要麼,就是那朵花,將它的靈氣波動完全鎖在了花體之中!
雪落痕呼吸忽然一頓,隨後有些急促了,清冷如她此時的眼中都閃過一絲狂喜的味道。
若她沒有猜錯的話,那朵花,是不存於世而只屬於傳說中的……封靈之花!
這種花比之叩仙芝都更爲的罕見,不過效用卻不同,叩仙芝是修仙聖藥,只聞之一口便可突破關隘修爲摶搖而上,可封靈花,卻是封靈鎖神!
它同叩仙芝一般一樣是天生地養,一經出世便需要方圓萬米之內的天地靈氣所爲之祭養,化整片天地爲凡俗。
九片花瓣更是代表了天地八方還有那冥冥中的一線生機,曾有絕世大能做過推斷,若這種花真正成熟,將可以封天地人神一切有形與無形之物,甚至,還可封,大道命數!
此時花開五朵,只能算作成長期,甚至連絲毫靈智都未產生。
不過,即便如此,這方圓數萬米之內的天地靈氣,都被它給封禁了,更甚者這片山谷中的一切生機,恐怕也被它所封鎖了啊!
當然,這只是那些前賢大能的推測而已,事實上在上古時期,封靈花曾出現過不止一次,可最多都只能開到八朵而已,至於最後的九九歸一,倒無人看到過。
雪落痕有些激動了,如此說來這一切便能解釋的通了,自從空間通道被強行傳送出來之後,她與天殺就被莫名的封禁了體內的法力與神識,淪爲了凡人。
她本來還以爲是陷入了某個絕世大陣裡面呢,可卻不想,竟是因爲此花的原因。
而此時那株花並沒有覺醒靈智,所以是沒有絲毫的傷害力的,只是如同尋常草木一般,想採便能摘。
但是忽然感受到身下這人的氣息,雪落痕激動的心情便忽然有些沉寂了,不知爲何,即便如此逆天之寶在前,但她,也沒有多大的興奮之意了。
反而,心頭多寂寥……
天殺將她放下,輕輕的問道:“那是什麼?”
“封靈花,只屬於傳說中的東西,可封天地鬼神,若是認主的話,即便是築基,都可抗元嬰。”雪落痕淡淡道,並沒有欺瞞什麼。
說完之後她冷冷的看了天殺一眼,發現此人眼神平淡,竟然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
不由輕嘆,或許,她先前的想法的確有些天真了,畢竟她是大宗門弟子,而眼前這個男人只是個散修,倒也並非是她看不起天殺。
只是,散修與大宗門弟子,是沒有多少話題的。
如在先前那幾天,完全是天殺在引導着她,而此時,這個男人,的短板,便顯現出來了。
她沒有管天殺,只是一個人,高一腳低一腳,踽踽獨行着,奮力的朝着山谷中那株紫色靈花走去。
“封靈花?”她身後天殺喃喃,腦海中閃過溫柔鄉中關於這種花的記載,不由輕微的點點頭。
難怪如此,原來是這朵花在作祟啊。
不過也好,終於找出關鍵了,而他雖然受傷太重,看似下一息便會命隕,但實則都只是“皮外肉”而已,若能打開儲物袋有修者靈藥在手,便一切不成問題了。
總而言之,看來老天還是不捨得收了他啊。
不由跟着雪落痕一起走去。
近距離打量此花之後,雪落痕更加驚歎,花徑七彩成虛,花朵是最高貴與不可褻瀆的紫色,整個花身唯美而曼妙,九片花瓣看似相同,可細細觀來,卻又有着細微的差別,畢竟一片,便是代表了一種封禁的。
她擡頭看向天殺,目光微閃,忽然冷漠的說道:“這朵花我要了。”
封靈花古今罕井,甚至比之叩仙芝都更爲的珍貴,可令人越階挑戰,築基戰元嬰,完全不是問題。
可是這般珍稀的聖物,雪落痕卻直接開口,要獨佔此物。
若是她沒告訴天殺這花的神奇倒還罷了,可既然已經告知,還是要如此強勢的奪取。
而要知道,這個地方,是天殺拼了這條命才帶她來的啊!
這未免,有些薄情了……
可再薄情,也不是你先薄情的,不是嗎?
雪落痕倔着頭,滿是不屈的,冷望天殺!
天殺沉默,半晌才說道:“理由?”
雪落痕笑了,笑的很開心,也笑的很寒心,她突然放聲,笑聲響徹在這片山谷,好似聽到了最可笑的事情一般,滿是不屑於諷刺。
最後笑過之後,她搖頭看向天殺,莫名感慨說道:“天才地寶,有能者居之,若是你此時未傷一分未損一毫,那麼我讓給你也就罷了。”
“可是此時,你以爲,以你這個狀態,還能跟我爭嗎?”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剛剛就會殺了你,獨吞寶物!”
雪落痕惡狠狠的看着天殺,雪白的嬌豔竟忽然有了一抹猙獰之色,她心頭閃過一絲快意,她就是要這個男人看看她的霸道與絕情,要讓他知道,我就是這樣絕情的人,你救我,是救錯了!
可爲何,越是快意,那心,就越痛啊?
但越痛,便越要快意,不是嗎?
“不過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雪仙宮乃名門大宗,自是不會忘恩負義,這樣吧,我准許你向我提一個不算過分的要求,算是當做謝過你救命之恩了。”
“從此,我與你,再無瓜葛!”
雪落痕愈加冷漠,毫不留情,山風拂來一襲黑衣飄蕩,神色之中滿是上位者對螻蟻的倨傲。
天殺沉默了一分,好似並沒有因她那番話所生氣一般,還是輕輕說道:“那怎樣的要求,纔算不過分呢?”
“嗯,算你識相。”雪落痕眼眸深處失望愈深,她還以爲,這個混蛋,會據理力爭絕不屈服呢。
卻不想……也不過如此。
她說道:“你提吧,只要我覺得不過分,那就行了。”
“唔,不太過分……太好的東西肯定會過分,可不太好的東西譬如靈藥法器什麼的,我也並不缺……這樣吧,總算相識一場,就把那塊面紗留給我就行了,算是做個留念,以後我在別人面前也好吹噓,估計一年都吹不夠呢。”天殺沉吟一分,思考良久之後,徐徐說道。
雪落痕冷笑:“果然色心不改,看來我還真是看錯你了。”
“不過,這個要求太過分,我拒絕,再說過一個吧。”她忽然有些寂寥,覺得沒什麼意思了,不想再耍天殺,平淡的說道。
“別的我沒想到,就這個吧,或許隨便百萬靈石也行,你知道的,我們散修,有點缺錢。”天殺無所謂的說道。
然後雪落痕沉默了,百萬靈石雖多,可對於她來說,自是九牛一毛,哪能跟她隨身面紗相提並論啊?
而,更重要的是,這個傢伙,竟然真的跟她提金錢利益……她真的有些心累了……
“呵……”她忽然冷笑一聲,再度看向天殺,眼眸紅了,可即便她這次再怎麼昂着頭,都無法阻止淚水的落下。
她把懷中還沾染她體香的面紗扔了過去,滿是冰冷的說道:“我沒靈石,看來只能把面紗給你了。”
天殺伸手一接,可卻不知怎的,竟然沒接到,被風吹走了。
看到這個場面雪落痕更加嗤笑,她本想轉身就走,以後再也不跟這個男人有絲毫交集。
可卻終究是瞞不過自己的本心,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忘得了這個人啊。
但即便忘不了,也必須忘!
所以她再度看向天殺,狠狠說道:“救命之恩又豈是一塊麪紗所能抵消的?”
“我看還是這樣吧,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或許以後就不將只是吹一年了,這一輩子都夠你吹了!”
雪落痕大吼,神情恐怖眼眸恨意沖天,突然把身上本屬於天殺的外衣一脫,露出了一具潔白如玉鮮美如水,再無一絲衣袂所遮掩的無暇身軀!
她看着天殺,發現這個男人果然也在一眼都不眨的看着她,於是她更加暢快更加痛恨,她要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讓自己永遠都不要想起這個男人啊!
“現在,總應該夠了吧?”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道,隨後一手拔起封靈花,好似完全都不在意一般,如同對待尋常花草一般,甚至比對待普通花草還更加粗暴,根本就不管在她這一抓下這株舉世罕見,也萬古難尋的封靈之花,是否會根斷花隕啊!
一步轉身,再不停留,徐徐遠去。
而在她拔出封靈花之後,這片天地終於和外界相通,有了一抹極細的天地靈氣,緩緩流轉起來。
天殺與雪落痕的法力封禁終於解決,遠處數道白影飛來,那是與雪落痕心意相通的寶衣,之前被她扔在雙疊泉下,此時隨着雪落痕法力與神識的恢復,於頃刻間趕來與她合體。
隨着她逐漸遠去,腳下雪花閃爍,身上白衣飄動,一襲面紗遮掩絕世姿容,眸光清淡而又冷漠,身形一瞬即逝,再度變成了那個不染人間物,恍若天上仙,的絕美仙子……
而天殺,卻直到此刻,眼眸才眨了眨。
然後他趴在地上,靠着隱約的一點感知,朝着雪落痕所留下的那抹面紗,慢慢摸索而去。
是的,在進入這座山谷的剎那,他便完全失明,一點東西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