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無名山洞之中,即便三天疲憊都未改白衣出塵的雪落痕看着一旁那個雙眸緊閉的男人,一向清冷堅毅的眸子有些輕微的顫抖,那張被隱藏着的雪白玉臉兒,有些惶然。
是的,她早就應該想到的,像他那麼強大而年輕的修者,又怎會是懶惰無禮,以至於連起身都懶得起的人啊?
可是,三天前,她卻因爲自己的先入爲主,那般冷漠而決然的離開了,以至於,讓這個拼了性命只爲護她周全的男人,孤獨的暈死了三天。
所幸她最終轉回來了,否則若這個男人真的因她的漠然而出了什麼事的話,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啊!
天殺此時的臉色很是蒼白,一聲黑衣也已成了暗紅之色,若不注意之下察覺不到變化,可此時的雪落痕,已經從那刺鼻的血腥味中,知曉了眼前這個男人,到底受創何等之深了……那是整個身體全身上下寸寸肌膚,億萬個毛孔共同噴血的恐怖啊!
在那襲暗血之衣之下,究竟有着怎樣可怕的傷勢,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因爲她怕她知道了,就會失去那最後的一絲慶幸,而這個男人,也再也不會醒來啊!
此時的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讓這個她至今都不知曉名姓的男人睡的舒服一點,而直到那冥冥中的最後一刻的來臨。
突然察覺到天殺額頭微微冒汗,不,應該說是冒血,暗紅色的淤血!
順着他的臉龐輪廓緩緩流下,頓時間就將那張比她還雪白的臉,染的有了一分可怕的味道。
雪落痕悲痛,心中不忍,玉手忽然往她的雪白袖角撕去,想要給天殺擦血,縱使最後這個男人會死,但也總歸,是要給他留下最後的一分尊嚴的。
可是卻沒想到她全力一撕,竟然沒撕爛,隨後才猛然想起,此時的她已不再是那個雖只是築基初期,就足以抗結丹的天縱驕女,而只是一個無一絲法力的凡人。
而她的這身白衣,則是屬於法寶級別的法衣,即便結丹初期都難以撕裂啊!
但,此時,她卻要拿什麼,去給那個男人拂去人生最後的污垢?
忽然想到自己的掩面白紗,她右手摸去,可又有些怔然。
這算是她最親密甚至可以算作私密之物,連關係最好的師姐妹都未曾借用過,可,此時,要給這個男人擦拭臉龐嗎?
可就在此時,她撫摸着掩面白紗的纖纖玉指感受到了一絲怪異,好似,這面她無比熟悉的白紗,手感有些陌生了,本是極北雪蠶所吐出的絲煉製的寶物,本來該柔順而細膩的,但此時,卻有了一分凝滯的黏意。
雪落痕再次怔然,腦海中猛然浮現出從空間通道中被逼出來的那個夜晚,那些斷斷續續如夢似幻般的記憶……她曾記得,在她那片無人知曉的蒼茫內心世界之中,好似,下過一場血雨?
雪仙宮立宮近萬年來,堪稱天資心性最爲接近創派祖師的天之驕女,在此刻有些茫然,隨後慘然一笑,那個男人以一命換一命,如今就快要死了,可她卻還在這裡糾結這些虛幻之事,她可還是人啊?!
再不猶疑扯下如今已被天殺那口血染紅的白紗,去最近的山河水澗弄了一些水來,洗淨之後坐於天殺之旁,緩緩的幫他拭去額頭之上從無數毛孔之中溢出的淤血。
神情專注而認真,美眸柔和而溫柔……
當天殺從最深層次的療傷狀態逐漸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幕了,用了三天三夜,他總算是把身體之中的淤血都排出來了,身子骨兒雖然還是很虛弱,但卻有種神清氣爽的味道。
這一覺,真的睡的好不爽快啊!
他雙臂張開,想要伸個懶腰,可然後,他就愣了。
兩雙眼睛四隻眼眸,於不足半米的距離對視,天殺發呆,心中忽然慌亂起來,難道自己這次真的掛了?這不是他療傷之後醒來?而是所謂的仙國轉生地?
這世間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美妙的女人啊?!
哦不對,是仙女,真的,只論女人那完全是對此時的雪落痕的侮辱啊!
想當初未摘白紗之前她的仙名就名動世間了,只是一雙眼眸,只是一抹皓首,就讓所有見到她的人,呃,男人……不由得沉醉在其中,而深深不能自拔。
世間早有相傳當今六國第一美人爲月魔古國的那位公主,月家如夜,而雪寒修仙界,則有人不服,認爲若雪落痕解下白紗,必將無人能敵!
可是作爲閱美無數,更是曾在凡人時候就因緣巧合和那位第一美女近距離接觸過的天殺,在此刻,卻是覺得,縱然世間那些無聊的人所謂第一美女的稱呼沒錯,可雪寒國的道友,那眼珠子也是雪亮的啊。
此時,在他眼前,那張玉臉……肌膚如雪凝若脂,眸光似水脣爲仙,好似生於冰川雪原的天生神女一般,完美而無暇,又好似一位從九天下凡的凌塵仙子,美的不可方物。
這即便是先前早已領略過月如夜水魅影的美的天殺,此時都有點腦袋生鏽的味道,看着眼前這張仙子臉蛋兒,完全反應不過來啊!
“你醒了?”看見天殺醒來,雪落痕也是有些呆愣的,畢竟本來她都以爲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受了這麼重的傷,而又在那處低窪之處昏死三天之久,這肯定是死翹翹的。
而將天殺弄回山洞的這半天之內,她也一直是在愧疚中度過的,想要守候着天殺真正道消之後才離開。
可是此時……本來一個以爲必死無疑的人卻忽然睜開了雙眼伸了個懶腰,你敢信?
不過,沒死總是好的,總不是咒人家死不是,所以雪落痕也是悄悄鬆了口氣,有些開懷的一笑而道。
然後……天殺更呆了,尼瑪,身爲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子你能不能莊重點?這麼容易就笑知不知道很容易造成人命事故,讓人窒息的啊!
察覺到天殺的奇異讚歎眼神,雪落痕再愣,隨後才猛然醒悟過來,此時她的白紗還在天殺的額頭上,一張如雪似玉的臉蛋兒完全展現在了這個男人的眼前啊!
她快速伸手朝着天殺的額頭抓去,想要收回自己的白紗,可卻堪堪慢了一拍,天殺將白如雪的纖柔白紗由額頭而往下移去,放到了鼻尖。
雖然這塊白紗已經沾染了他不少鮮血,但終歸還是遺留了一分主人的氣息的。
天殺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滿是感慨的讚歎道:“真香啊……”
雪落痕,柔嫩似雪水白皙如羊脂玉的臉蛋兒,突然有些紅了。
她眼神慌亂心頭不安,看着這個男人如此放肆的舉動聽着他如此膽大的話語,不知爲何心頭莫名浮現了一絲異樣啊。
她急忙說道:“還給我!”
隨後再度一手搶去,這次天殺沒有阻止,而話說他也無力再調笑了。
只是略有些戲謔的看着這個如仙般的女子慌亂的眼神通紅的臉蛋,以及那急慌慌轉過身去再度戴上白紗的舉動……雖然現在冒似處境很糟糕,但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嘛。
“呃,這位仙子,雖然有些話不說比較好,但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告訴你一句的,你那塊白紗……好像,沾染了太多我的氣息誒,你確定還要繼續使用?”天殺眼神眨眨,散發着盈盈笑意,這個世界上最無趣的就是一個人打光棍,最有趣的就是調戲美女了啊。
尤其還是如此美妙的仙子,這不戲白不戲啊!
背對着他的曼妙仙子身子一顫,隨後臉色不由有些不好看了,的確,這塊白紗雖然是她之物,可現在卻沾染了太多那個混蛋的氣息了啊。
而那個混蛋的氣息,她想起來就想吐,要是還戴上……她覺得自己會瘋掉去。
可是不戴,又能怎麼辦呢,現在她儲物袋打不開,全身上下只有遮體之物,而再無一塊殘布,拿什麼去遮掩她的無雙姿容啊?
咦,混蛋?
雪落痕怔然,明明這個傢伙救了自己,且自己不久之前還視他爲救命恩人,做什麼都願意,可爲何現在,自己就對他如此厭惡了呢?
不過還沒等她理順小腦袋裡那些五花八色的問題,天殺的聲音就又傳過來了。
他輕咳兩聲,說道:“這個,既然我都已經見過你真容了,再掩着也是自欺欺人,就不用遮掩了吧?再說了要是你還不滿意的話,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雪落痕玉臉轉黑,因她面戴白紗的緣故,所以修仙界都盛傳,要是誰能解開她的白紗,見到真容,那就是她的夫君了。
可現在,這個混蛋,哦不對,救命恩人……啊不對,他就是個混蛋啊,明明都法力盡失淪爲凡人且還身受重傷了,竟然還有興趣跟她開玩笑啊!
她不言,坐在那裡,背對着天殺,好似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一般,清冷而沉默。
而她不說話,天殺也是有點尷尬了,畢竟調戲調戲,重點在一個調字,而調呢就是說話的意思,要是你不跟我說話那我還調個屁的戲啊?
時光就在這雙方的沉默中緩緩度過,山洞幽幽縷縷清風拂過而又迴轉,道道光明從洞外散來,可卻又由於天上白雲的飄動而時隱時浮。
突然,一道莫名的聲音響起。
“啾啾——”天殺與雪落痕下意識的共同朝洞外開去。
“是鳥叫聲,這片地域沒有靈氣,不會誕生妖獸,不用擔心。”畢竟此時他們淪爲了凡人,又身處如此危險的天滄遺蹟,說不敏感是不可能的,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需要小心翼翼啊。
從側臉看出雪落痕的緊張,天殺一笑說道。
“嗯。”雪落痕輕輕點頭,天殺一喜,總算是打破這個沉寂了啊。
可還沒等他想通接下來還能怎麼調的時候呢,突然幽寂的山洞中,又響起一道莫名的聲音。
“咕咕——”
天殺看向雪落痕,目光怪異。
雪落痕玉臉又升起紅霞了,她好似淡然般說道:“是鳥叫聲。”
“真的?”天殺不信。
“真的!”雪大仙子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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