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黑暗深淵,底部赤紅如火,而離的再近一些,就可看到,那並不是真的紅色霧罩,而是一絲絲一縷縷的紅光,它們擠滿了整個裂縫底部,彼此之間錯開交融,故而給人一種一片赤紅的感覺。
但實則,它們是一縷光,不斷運動着的,亦或者說是好似有着某種靈智一般,各自平靜的在裂縫底部遊動。而又好似有着某種限制一般,使得它們只能在底部遊動,而不能夠在裂縫中縱橫,更別說出了裂縫了。
可是當天殺等人離底部只有一千米左右的時候,那種限制好似消失了,縈繞在裂縫底端的所有紅光,竟然忽然暴-動起來。
好像一根根柔順而又堅韌的線,又好像一條條極其細小無孔不入的毒蛇一般,它們從裂縫之底衝來,如一條紅色汪洋一般,在頃刻間就覆蓋了先前領頭隊伍的北寒城弟子。
不過有着寒天林這等高手坐鎮,再加上着先前已經佔據此地多時,北寒城弟子自是無甚大礙。只見寒天林換了一柄劍,依舊雪白,飛劍往身前直指而出,而以劍尖爲中心,在那片血色汪洋到來的前一瞬往兩旁散發出一層層淡藍色的波紋,成一個橢圓形狀往後頭的北寒城弟子包裹而去,牢牢的護住了所有人。
雪仙宮的弟子雖然是初來乍到,最是沒有經驗,但勝在最末尾,有足夠的時間來反映,在雪落痕的佈置之下結成大陣,也是安然將那道汪洋排除在外了。
唯有最中間的八百散修,雖然有着寒天林的事先提醒,也有着鐵蒼的悉心佈置,但終歸心不齊,且他們身爲散修學的都是一些鬥戰陣法,防禦之法,卻是很少人會。
所以當那場紅色汪洋到來之時,他們頓時慌了,這個時候便體現出來了散修的劣根性,亦或者說是散修的悲哀,一個個都是自掃門前雪,各自爲戰的只守護己身,而即便是還遊有餘力者,都不會對剛剛還並肩作戰的戰友施以舉手之勞。
甚至更有甚者,還在後頭下黑手,只爲了那個散修死去之後的儲物袋。
幾乎剎那間,本是人數最多聲勢最壯,即便雪寒兩大宗門弟子加起來都不敵的散修隊伍,在那片血色汪洋衝過之後,就稀稀落落的,只剩下五百餘人。
剩餘的,比最前方的寒天林,還更快到達裂縫之底!
立於散修隊伍首位的天殺,用神識冷眼看着這幕,無喜無悲。
雖然他也是一個散修,但,他可從不認爲,那些人,有資格當他的同道!
“唉。”向來老好人的鐵蒼一聲嘆息,若是能夠聽他的不亂,那麼那三百餘人,也就不用死了啊。
血色汪洋速度極快,衝了一遍之後又在距離底部千米之距的時候倒卷而來,好似是想要一遍遍的沖刷直到將所有敢踏進底部一千米之內的所有生物,都沖刷個乾淨一般。
不過此時,寒天林卻率領着天殺與雪落痕等人踏到了實地上了。
天殺擡頭遠望,只見那些倒卷而回的絲絲縷縷紅色之光,竟然又緩緩恢復了平靜,只是在他們的頭頂三丈之上,悠悠沉浮罷了,而沒有再來,攻擊他們。
“這是拂塵紅光,會將所有本不屬於此地的塵埃,給拂去,是那些壽元將盡的元嬰老祖最喜愛煉製的東西了,因爲每一個人,都不希望自己死後會被打擾的。”似是看出了天殺的疑惑,他旁邊的鐵蒼輕輕說道。
到了這裡裂縫變的更加廣闊,而寒天林鐵蒼與雪落痕也好似有着某種默契一般,將各自手下的人收攏起來,使得三大勢力能夠齊頭並進。
左邊的寒天林聽到鐵蒼的話,不由再次高看了他一眼,冷漠說道:“不愧是散修界的活化石,懂的東西還是很多的嘛。”
鐵蒼苦笑:“只知大略,只是愚懂而已。”
雪落痕看見他們說的這麼熱鬧,也不禁饒有意味的插進來說道:“拂塵紅光我也只在某些生僻的古籍裡面看過而已,若不是前輩提起,落痕恐怕還還要在這上面花費一番力氣呢。”
鐵蒼連連擺手:“兩位擡舉了,活的久了,自然看的東西經歷的事物比較多,認識這個,也無甚奇怪的。”
“噢,那這麼說,前輩還到過別的元嬰老祖的坐化之地了?”雪落痕目光一閃,幽幽說道。
鐵蒼嚇了一跳,眼皮子都不禁打起顫來了,略有些忌憚的看了雪落痕一眼,這些倒黴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狡詐啊?
可正當寒天林與雪落痕不急,準備冷看鐵蒼的解釋,而鐵蒼也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解釋的時候,忽然,一直都是冷漠的天殺開口了。
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要嚇死人。
看着頭頂上那些好似已經沒有危險了的所謂拂塵紅光,他淡淡的說道:“拂塵紅光?是不是所有這種光,皆是紅色的?”
寒天林一愣,本來他對這些光的見解與鐵蒼一樣的,認爲只是普通的拂塵之光,沒什麼太大的威脅力,可此時聽天殺這麼一說,卻不得不深思了。
若是在半天前有一個人敢說這不是拂塵之光,即便是寒如風,他都要冷眼教訓一番,因爲這是在質疑他的能力,決不能忍啊。
可此時,天殺每說一句話,他都不要不得不引以爲重,反推個三四遍,沒理都要推出理來啊。
雪落痕看上去對鐵蒼比較尊敬,但實則,還是對天殺更重視的。
此刻聽到他發出此言,不禁沉默,隨後亦是擡頭看了一眼,那滿天蠕動的細微紅芒……她淡淡說道:“元嬰老祖所煉製守護他們洞府或是坐化之地的東西,實際上是叫拂塵之光的,至於到底是赤橙黃露青藍紫哪種光,就要看那些元嬰老祖各自的喜惡了。”
“這拂塵紅……應該是拂塵之光吧。”她美眸一閃,冷眉輕凝,沒看出什麼特別之處,所以緩緩說道。
天殺點頭,既然所有人都認爲是拂塵紅光,那邊是拂塵紅光吧。
只是在繼續前進的過程中不經意間回首,不知爲何,他總感覺,那些紅芒,竟讓他感受到了一絲瘮人的感覺。
好似,不是火紅之光,而是……血紅之光一般!
雖然已經來到了裂縫之底,腳踏實地,但前方還是有着一段路程的。
兩側崖壁冰冷而晦澀,在漫天紅芒的映襯下有種迷離美奐之感,遠望而去,道路盡頭是一道沉甸甸的黑色大門,藉着拂塵紅光可以在大門之上,隱約看出三個不是富有古樸韻味的大字。
地之門!
“天地玄黃,三萬年前爲天滄老人手下四大戰將,所以那四座分殿,也是以他們而命名,看來此地,的確就是天滄宮闕的一座分殿,無疑了!”
寒天林佔據這裡如此之久,自然率先開口,對着天殺與雪落痕解釋說道。
隨後他一劍斬出,天地間浮現一道雪白光芒,照亮了這個紅色的世界,讓他頭頂之上的拂塵之光,遠退三尺。
可當這道看似威力無匹的劍光重重的斬到那座黑色石門上面的時候,卻驚不起,絲毫波瀾。
黑色大門,依舊緊閉,沒有半分要開啓的意思!
“自古相傳,當天地玄黃四分殿齊齊現世的時候,就是天滄老人迴歸之際,所以這四座分殿中並不含什麼危險,只要打開這道門,門內所含寶藏,就盡是你的!”
“在過往三萬年內,天玄黃門各自開啓過,裡面寶物都大致被搜斂的差不多了。而唯有地之門,還未曾現世,所以若是我們能夠打開這道門,那麼將真的是,一場天大的機緣!”
寒天林一劍未建功之後倒也並不沮喪,因爲早就知曉是這個情況,剛剛只是做給天殺和雪落痕看看而已。
此刻看着那一扇厚重大門,饒是早已被天殺打擊的不要不要的他,眼中也不禁浮現一抹火熱了。
要真被他得到門中之物,即便只是三分之一,也夠他縱橫天滄六國的啊!
雪落痕清冷的眼眸微閃,白紗下的絕世容顏無驚無喜,偏頭看向天殺,語氣依舊淡淡,緩緩說道:“那師兄,以爲呢?”
雖然天殺只是煉氣而她築基,但這句師兄,她卻是叫的心服口服的。
天殺沒有回答,而是思緒轉到另一個問題上去了:“我也有曾聽聞,當天地玄黃四門齊現的時候,三萬年前這片天地的主人,就要重回人間。”
“而天玄黃三門在過往歲月中皆是一一浮現,若是我們真的打開了這道門,那麼天滄老人,會不會迴歸?”
他眼眸從左到右一一掃過,遍閱寒天林鐵蒼雪落痕說道。
寒天林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說道:“這個道友就不必擔心了,且不說這個傳聞到底是真是假,這世間是否會有人真的能活三萬載歲月?就論這個傳聞本身,天滄老人迴歸的條件,也要四門齊現啊……而我等六國各大名門大宗,代代元嬰老祖都做過推演,即便天滄老人真的要回歸,也必須要四門齊現無疑,哪怕各門先後出現或是少了任何一門,皆不行!”
“故而,六國與妖獸之主有過約定,即便真的有一天集齊了那四塊殘布,可以讓四門齊現,他們也決不允許有這種情況出現!”
天殺嘴角挑起,略有些譏諷,這是,怕了嗎?
但身爲共同探秘的一員,他不得不好心的再提醒一句。
“推演,終究只是推演,想必天滄老人那等存在的手段,絕不是歷往三萬年來任何一位元嬰老祖能夠比擬的,若他真的能迴歸,那孰能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