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之前的那座浮於懸崖之上的雲梯,當年他還覺得玄妙無比,估摸着即便不需要這些梯子只以凡人的方法他也可以躍過去。
可是如今,卻是一目瞭然,雖然他不主修陣法,但以修爲境界眼界相論,他已經不輸築基。
一塊靈石一個人,曾記得他還欠了那個好心的大叔一塊靈石沒有還呢。
想起當年趣事天殺不禁莞爾,隱匿了氣息若一個普通修士般進去,他本想去明丹堂蹭一頓飯,卻不想只看到小掌櫃趙豐的身影,稍加了解才得知趙天秋在一個月前已經迴天風城趙家本家去了。
天殺不由搖頭輕笑,但既然故人不在,他也就不再打擾人家了。
在坊市中走馬觀花般閒逛,曾經一切好奇與震撼的事物,此時再看已變得尋常,當初他只用幾件上品法器就引得這座坊市暴-動,他那時還以爲散修之中築基期高人不多呢。
現在再一感受,或許當年只是他的玩意兒太過淺陋,不入那些築基高人的眼吧。
小兔子離痕雖然是結丹修爲了,但卻是第一次進入人類的坊市,所以如當年的天殺一般對什麼都有興趣,這裡看看那裡摸摸的,引得一些攤主對她怒目以對,要她小孩子家家滾一邊玩去,別瞎折騰。
離痕略含煞氣的眉間一凝,當即就想變成本體將那個大漢給吃了。
可天殺卻是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向那位攤主告罪一聲,順便買了兩個小玩意兒當做賠禮。
如此那位只有煉氣七層的攤主纔不追究此事了,收了靈石之後要他們快滾,別打擾本大爺做大生意。
若是有一天當一生都不過止於煉氣九層的他得知他曾對築基大圓滿以及結丹期的修士發出過這般豪言壯語的話,恐怕會被嚇死去,但緊接着,他又會笑活來。
小兔子冷冷的瞪了那個大漢一眼,她雖然有着一張精緻麼可愛的臉龐,但卻由於常年含着仇恨所以導致心頭有些煞氣,除了天殺之外再無人壓得住她。
若此時天殺不管她的話,很有可能她會掀翻掉這座坊市去。
但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小兔子也就大人大量不跟這些螻蟻之輩一般見識了,拿着一些修仙界很常見的五行符咒,還有傳音紙鶴留影明鏡玩的不亦樂乎。
不多時到了一座浮香飄動的閣樓之外,離痕輕輕縮了縮鼻子,對門口那些穿着暴露媚眼輕笑的女修十分不滿,她說道:“這些女人的法力怎麼這麼駁雜,以後連築基後期都進不去,修成這樣也算她們厲害了。”
天殺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溫和的說道:“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修仙,也不是每一個修仙者都會活的快活……大道爭渡,三千取一,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一個人也都以自己的方式去渡那大道,她們與我們,其實也沒什麼不同。”
離痕擡起精緻的小臉蛋上眉頭一皺,說道:“我是結丹,以後還能進階元嬰,甚至還能挑戰元嬰之上,她們連煉氣後期都無法突破,這就是差距,這就是不同!”
“可元嬰之後呢,甚至你還能再往上突破,壽元再疊加一倍,可你最終,又獲得了什麼呢?”天殺問道。
小兔子有些生氣,張了張小嘴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卻又是若紅寶石的眸子一閃,她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只能哼哼說道:“結丹就是結丹,煉氣就是煉氣!”
天殺輕柔的撫摸着她那一頭柔順的長髮,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看了一眼這座閣樓的名字,醉春樓。
曾經,這裡,有着一個喜歡穿紅裙的老闆娘……
離痕突然一把拍掉天殺的手,惡狠狠的瞪他一眼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準再摸我!”
天殺一愣,然後又摸上去了,小兔子離痕氣的張牙舞爪,可天殺卻渾然不在意,只是手上的力氣再大了一分,將她的一頭柔順的髮絲都給弄亂。
最後哈哈大笑着走開,離痕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憤慨,小拳頭鼓得滿滿,她發誓,她總有一天要要這個混蛋認她爲主,然後狠狠的揉他的腦袋!
再臨蒼木,熟悉的街熟悉的人,熟悉的小販熟悉的掌櫃,熟悉的叫賣熟悉的對話……似乎每一處角落演繹的場景都是那般的熟悉,但天殺知道,終究是物是人非了。
與他有過交集,在他記憶中比較深刻的幾人,如趙天秋回了天風城;在洛河谷歷練中奪得頭籌的紅舞突破築基後離開了坊市,不知何蹤;略有些陰柔的萬青雲與憨厚的嶽森好似受到了紅舞的激勵般,正在閉死關破築基;至於坊市中心那座大門壞了的庭院,至今仍沒有修好,只是……人卻已不在。
天殺在古狂釣魚的地方坐了下來,拿起那根可能是主人不記得帶走的魚竿,靜靜的學着古狂當年的樣子,釣起魚來。
稍稍半會兒便有一條肥美的魚兒上鉤,天殺不由輕輕一笑,又放了回去。
他與古狂的道不同,當古狂真的能若尋常人般釣起一條魚的時候,他就算悟了。
可天殺,他卻不知道自己的“悟”該在何方……
身着雪白兔絨長裙的小兔子歪着頭看着天殺這一系列奇怪的景象,單純的兔眸中閃過不解。
這修煉就修煉吧,釣魚就釣魚吧,釣起來了還扔掉,你這特麼有病是吧?
不過她還是靜靜蹲在一旁撐着小腦袋靜靜的看着羅非,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她只是覺得當這個傢伙不欺負她的時候,還是蠻好看的嘛。
而既然好看,那就要多看一會兒了。
天殺將魚竿放回原地,站起身來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眼眸一閃從那種平和的狀態中醒轉過來,他伸了一個懶腰,嘿嘿一笑的說道:“該走了,本大爺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那裡絕對有你喜歡的東西啊。”
小兔子看着這個狀態的天殺,小小的眉毛一蹙,她表示她很不喜歡天殺這個樣子,她發誓等以後成爲了天殺的主人之後,絕對要讓他天天都釣魚給她看。
“喔——”天殺突然仰天長嘯,那築基大圓滿且完全不輸於築基的強橫威壓瞬間橫掃這座坊市,驚起一陣駭然之聲。他哈哈大笑的御劍而起,若一道風般在這本要禁空的坊市之中橫穿而過,最後擊穿保護坊市的陣法,只留下一道迷人的黑影。
富貴不還鄉,若衣錦夜行,年輕,就該張狂,那些回首當年是老頭子纔會做的,老子從這裡崛起,如今就要在這裡張狂,誰敢阻我?!
“大膽狂徒,誰敢在我蒼木坊市放肆?”突然坊市深處傳來一道威嚴厚重的蒼老之聲,隨後一隻法力聚成的大手朝天殺一把抓下,似是要將他抓個粉身碎骨。
天殺大笑一聲,隨手一劍斬出,將那個大手撕裂,張狂的話語從天際傳來:“老子天殺,放肆了怎麼滴了?李玄風築基斬結丹從此不在結丹之下,這結丹之下第一人的位置,老子要了,不是結丹就給我滾一邊去!”
一語吼出,蒼木坊市震動,下方那些被天殺與那個老人交手所產生的威壓一陣東倒西歪的普通修士,本還有些迷茫,可此時聽到天殺的名字,再聽到他那句張狂的話語,全都不由喧譁開了。
半年前天殺在這裡崛起,那時雖驚豔可卻無人當回事,現在攜煉氣大圓滿,斬殺築基大圓滿,甚至硬抗結丹,成爲天風西狼兩國當之無愧的新一代無上天驕的威勢席捲而來,再無人敢小看當年那一個小小二層修士!
此時,再聽說,他要爭奪繼李玄風之後那個結丹之下第一人的位置,以煉氣之身,去觀那築基風景,不是築基卻要成爲那最強橫的築基,誰敢不驚,誰敢不駭,誰敢不狂熱啊?!
蒼木坊市深處,那個出手的築基大圓滿老者,忽的沉默了。
二十年前李玄風,二十年後天殺,他散修界,註定要在這一代力壓那些名門大宗啊!
他能夠想象得到,當天殺這一句話傳遍整個天風之時,將會引起多大的轟動,而那些名門大宗,臉色將會是何等的難看。
已經被李玄風壓了二十年,他們決不能允許再被天殺壓二十年啊!
“很有意思。”這位老者輕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築基大圓滿強者,甚至不久之後就要成爲一抔黃土。但在到道消身隕之前,能再看一出好戲,他此生不虛了。
蒼木坊市之外,那一襲黑影之外,有一道身材嬌小穿着白衣腳踏白鞭的身影緊緊跟着他。不論這道黑影飛的多麼的快,飛的多麼的玄虛,但這道白影,卻是始終不散。
小兔子離痕變成人形之後不喜歡叉腰了,而是喜歡上抱胸這個動作。
此刻她那兩隻小手臂環抱在胸前,眉頭一蹙很是不滿的嘀咕道:“還以爲你多麼的謙虛呢,原來也是一個喜歡說大話的傢伙。”
天殺哈哈大笑:“人不張狂怎能行,謙虛那種事兒還是等我老了再來吧。”
“現在,目標,洛水城西,溫柔鄉,讓我再去那個女人的面前展示我的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