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坊市之外,十萬裡詭漠之中,此時縈繞整個黃色沙漠的黑風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事一縷又一縷從天而降的纖細白光。
而當這些白光落在地上的時候,卻是化作了一個又一個人影。
所有被強制傳送出來的人都有過瞬間的迷茫,然後便是眼神一凜,快速拉開和其他人的距離。
畢竟在如此殘酷的修仙界生存,無時無刻的謹慎總是第一要義的。
而在經過第一時間的戒備之後,所有人都在尋找組織了。
最後近千人隱隱形成了兩個陣營,天風與西狼!
而兩大陣營中自然又是派系林立,西狼且不說那國教之下三府十二司的混亂,光就是天風這邊除了三大宗門之外,其他家族勢力也是數不勝數。
一時之間這片常年荒無人煙的滄桑大漠變得人潮擁擠了起來,遠遠看去一片熱鬧之聲直上九天,其間偶又夾雜着數縷象徵着修士的法力靈光亮起,近乎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氣洋洋的色彩,畢竟能從秘境活着出來的人,多多少少都獲得了一點機緣的。
這一個月的經歷甚至堪比他們數十年的苦修,這如何能不興奮啊?
但有心人卻能在這些風光之下看到一抹蒼涼,兩個修仙的國度在一個月前之前進入陰風秘境的人,林林總總絕對超過了三千人,但此時,一個月之後,卻已然三分之一都不剩了啊!
而這還是詭漠三大險中,唯一機緣超過風險的地方!
三千人進去,留下兩千具屍骸,所有的繁華都在建立在鮮血之上,盛世的背後必然是有悲哀做爲倚仗的……
當天殺周雅等人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了,天風之修與西狼之修大約相隔百丈而對立着,而每個陣營裡邊皆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
遠處有十多個身着白衣的靚麗美女迎了上來,洛河谷的修士看到她們的師姐無恙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個少女拍着小胸脯丟給了周雅一個媚眼,好似不滿的說道:“師姐,你也真是,完成了長老的任務就行了,別那麼拼嘛,害的我們好生擔心呢……”
其他女子也是嘰嘰喳喳個不停,好似周雅真的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呢。
周雅扶額,面對這羣小師妹的調笑與擔心有些無奈,隨後一邊走着一邊給她們講解道碑林中的風景。
而一提到這最神秘的陰風秘境最深處,頓時衆女生就不吵嚷了,皆是滿目期待的看着她。
畢竟道碑林號稱蘊含了整個秘境最大的機緣,沒有修士會對它不好奇啊。
天殺看着一出來就被衆星拱月拱走了的的周雅,再看看自己這邊兩條漢子獨立在兩大陣營的中間,獨顯淒涼的場景,不由有些小憂傷了。
果然,人還是要多交朋友的啊!
一旁的青衫修士看了一眼天殺眼中的豔羨光芒,不由譏笑道:“我看你是羨慕她被那麼多美女圍着吧?”
天殺腦門一黑,無語的瞪了他一眼,做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實誠啊?
隨後打量着洛河谷其他的修士,發現只剩下十二個人了。再看向那條人潮擠動的防線,不由有些嘆息,連三大宗都損失瞭如此多的弟子,其他散修的狀況,難道還會更好嗎?
不知道他們的興奮,究竟是從何得來的,難不成他們的親朋好友全都一個不落的都出來了?
當人們對所謂機緣的需求強過人類最基本的倫理情義之時,恐怕就真的離成仙不遠了啊!
在洛河谷生還的修士中發現了生死道前那兩個膽大的丫頭,天殺微微一笑,雖然他是個殺手,但他真的不是很喜歡血腥。
方菲菲和趙玉兒看見天殺看來,皆不由有些小尷尬,想裝作無視的不去看他,但卻忽然瞥到天殺橫眉冷瞪了她們一眼,頓時把這兩個小美女嚇了個半死啊,急忙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天殺哈哈大笑,聽說若一個人真的太過驚才絕豔的話,三大宗門可是很有可能會爲其開後門的噢。
看來他嘚謀劃一下去洛河谷的事了,別的不說光就是每天都能有美女調戲,這待遇簡直爽爆了啊。
可當他的視線移到洛河谷弟子外圍,那個雖身處人羣之地,可卻突兀的讓人覺得有一抹淒涼的女子的時候,天殺的臉色,突地平靜了下來。
“怎麼搞的,不是沒我就不行了吧?”天殺走過來,看着周雅暫時還沒功夫搭理他,好似沒話找話的對着趙昕說道。
本是修清靜之道的趙昕平靜的看着他,眼眸中不夾雜一絲其他的色彩,若說沒追天殺入詭漠之前的她是一汪平靜的湖水,偶爾還會迸發點兒浪花,但此時的她,那抹湖水就有點結冰的徵兆了。
但即便是心再冷血再冰,當面對天殺之時,她還是無法保持絕對的漠然。
趙昕搖了搖頭,落寞的眉眼間展露一抹笑意:“沒什麼,一不小心罷了。”
大漠沙風吹來,將她的一隻衣袂,高高拂起!
天殺沉默,向來玩笑不羈的他突地覺得喉間有些乾澀,半晌之後他喟然長嘆,緩緩的說道:“修仙界這麼神奇,有什麼能讓你斷臂重生的嗎?”
趙昕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有還是沒有,只是說道:“這一次之後我就要閉關結丹了,以後一心修行,或許不會再過問紅塵之事。”
沙風再起,將趙昕的右手衣袂輕柔的拍打在了天殺的臉上,但趙昕沒有施法讓它落下,天殺也沒有動手把它挪開。
扶遠看去,此時正是夕陽西斜的時候,詭漠盡頭一抹燦爛餘虹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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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時間不早了。”當風落之時,天殺突然說道,趙昕沒有動,因爲她知道天殺這一句話不是對她說的。
青衫修士目光在天殺和趙昕身上打了個轉,最後再看了被衆女圍着的周雅一眼,眼神有些怪異。
跟在天殺後頭走着,但剛一離開人羣之地他就忍不住了,不由咳嗽兩聲問道:“小子,到底哪個纔是你的女人啊?”
天殺頓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滿目無語的看着青衫修士,心說這是什麼人啊,能不能純潔一點,敢不敢往正常方面想?
哥是那樣的人嗎?是那樣的人嗎?!
但別人怕他青衫修士可不怕,面對天殺這威逼加警告的眼神,青衫修士該咋樣還咋樣,一副你絕對是那樣的人的表情啊!
天殺無語了,不由有些古怪的問道:“老青啊,你說你好歹也是正規的恨宗派出身,怎麼對洛河谷的事情也這麼有興趣啊?”
青衫修士沒告訴他名字,他也沒問,所以就以這麼個老青相稱呼了,而老青似乎對他這稱呼也沒意見,所以就隨他這麼叫了。
此時老青翻了一個白眼,擡頭挺胸頗有些傲然的說道:“雖然我繼承了我師父的志向要以對抗名門正宗爲終身使命,但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表人才的,那時候我對洛河谷也是心嚮往之呢。”
咣噹一聲,天殺這下是真摔了,他嘴巴抽了抽看着如此自得的青衫修士,沒想到這個缺根筋的傢伙竟然也有正常的時候啊!
但正當他們這邊聊得興起的時候,突然遠處一個憤怒的大吼聲傳來:“天殺,你殺了我天劍峰的人還想走嗎?”
這句怒吼聲響徹全場,瞬間就將整個天風陣營的喧譁聲都壓了下來,甚至百丈之外的西狼那邊,也有不少人詫異的朝這邊看來。
天風的修士臉色有些古怪,怎麼滴了,你天劍峰的人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怎麼就殺不得了?
況且秘境事秘境了,你要尋仇就自個尋去,現在這麼大呼小叫算個屁啊?
但終歸是怯於天劍峰的強勢沒有人敢爲天殺出頭,且大多數散修一向是抱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思的,現在有這麼一場熱鬧,準備好靈果靈茶看看就行了。
至於出頭什麼的,還是想想就行了,具體的行動以後再來討論啊。
天殺臉色古怪的回頭看去,想要看看哪位老大這麼流弊,這光說不練他可就不太喜歡了啊。
而他視線所至之處,所有的天風修士都爲之避讓……他此時是準備回荒漠坊市的,所以在天風這個陣營的後方,而天劍峰身爲天風國的三大宗門之一,自然是要在陣營的最前方抗衡西狼的修者了。
所以他這一眼望去,頓時唰唰唰的羣雄避讓,直接就在天殺和天劍峰之修之間,讓出了一條寬敞大道啊!
開玩笑,咱只是看熱鬧的,惹不起天劍峰,也沒必要去惹天殺啊!
頓時之間,天殺就和那個發表了一番尋仇感言的流弊天劍峰修士正面以對了。
那個白衣飄飄好似不是人間物,玉冠飛劍多麼的絕然出塵的天劍峰之修,看到這場面,頓時怒髮衝冠的憤怒面孔,變得和他的衣服一樣白了。
他剛剛爲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以及天劍峰的強勢,是御劍飛了起來的,但此時凌立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着不遠處那個好似多麼弱小的天殺,突地心慌慌啊。
開玩笑,他要是心不慌,剛剛就不會只是發表宣言而早就一劍砍了過去的。
要知道在無盡沙海的時候,他可是眼睜睜的看着天殺斬了兩個和他同階的師兄弟啊。
而且還是一劍,這不慌能行嗎?!
天殺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眼熟,而既然是熟人了一開始就打打殺殺顯然是不太好的。
因爲他很是好心的問了一句:“剛剛,你是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