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行山脈不知名的山林之中,司辰和楓楊,以及秦宣極有耐心的聽着風狸訴說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晨風輕輕,吹散了煙霧,嫋嫋煙霧,飄散之後,便是山林原本的模樣。
秦宣津津有味的聽着風狸的故事,他突然打斷風狸的話語,疑惑的問道:“據我所知,不驚先生已經沒有父母親長,兄弟姐妹了。爲何不驚先生不願意留在南閣呢?”
楓楊無奈的撇了撇嘴巴,說道:“若是不驚先生一開始就留了下來,怎麼會有後來的‘不驚歸山’的故事?瞧你這個白癡。”
秦宣橫了一眼楓楊,不滿的說道:“就你聰明?瞧把你的得意的!”
司徒思詩低聲咳嗽了一聲,秦宣和楓楊立即停止了打打鬧鬧,安靜了下來。
風狸抖擻了一下被晨露沾溼了的羽毛,他爲自己泄了一杯酒,慢慢的飲下,甘甜的滋味從他的喉嚨流入他的小腹,那清涼的感覺,讓他感到無比的舒暢。
風狸看了看遠山,繼續說着悠遠的故事:
不驚先生,疲憊的躺在荒涼的大地上,他的思緒紛飛着,想着自己失去的弟弟和妹妹們,想着自己無力的斷了氣的親長們……
我們無法想象,一個形銷骨立的人,怎麼棲棲惶惶地行走在茫茫的荒野中,更無法想象他是如何度過了一個酷寒而漫長的冬夜……
這一路走來,不驚先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走到南閣……
這一路走來,不驚先生看過只能的孩童被一羣壞孩子羣毆過,看過餓殍被野狗撕咬過,也受過不相關的人的冷眼呵斥,那被當衆羞辱過的事情更是不值一提,也曾經被咣噹拒之門外過……
不驚先生也見過,稚嫩的孩童,見到欺負他的孩子變得人少了,跑着跑着便會猛地停下來,而後彎腰擡起一塊石頭向那些壞孩子們投過去。
在驚訝那些稚嫩的孩童不是吃素的同時,不驚先生也會爲那些不幸“中彩”的孩子們嘆息,看着他們滿臉開花的模樣,不驚先生內心是無奈的!
那些撕咬着路上餓殍的野狗,猙獰的模樣至今在不驚先生的腦海中迴旋着,只是打狗也得看主人,不能動真格的,把這畜生嚇退就行。
而對於無禮的謾罵,不驚先生早就已經習慣於以一種平靜的態度,去對待那些橫的豎的冷的硬的話,就當沒聽見吧,還沒聽說“話刀子”能捅死人的……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不驚先生的身上,最難熬的是夜晚。但它終究過去了!
不驚先生蹣跚的下了山,他回到了晟都城,只是這裡,一如既然的讓他失望。
那時堊莬之霧,絲絲潺潺的在九州搖盪着,人們在睡夢之中,似乎都能聽到堊燁狂妄而又可怖的笑聲……
不驚先生,看着滿目瘡痍的大地,看着苟延殘喘的人們,他不由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曾聽自己的爺爺細細的對他講述過應天大陸的故事:
傳說,應天有奇書,沐天地靈氣,十萬年方出一卷,以在野山神玉爲載,書盡世間不凡事,頌天地大能之隆行,故名曰《隆行頌》。
相傳,《隆行頌(太古卷)》記載了三個大能,分別是巨人恆古,守玉人麻姑,南閣始祖玄麟。
太古元年,有一個巨星,形似海珠,在無際的黑暗雲霧中運行,萬籟無聲。而在那巨星的內部,有一片雄山,名巖山;有一顆巨卵孕巖山之精華而生,落地便是一個巨人,名叫恆古。恆古落地,隨手在巖山撕出一把石斧,他暴躁於身處混沌,一直在用他的斧頭不停的開鑿,企圖打破混沌。
恆古開闢天地後,光明只顯片刻,巨星周圍黑暗雲霧便滲透到恆古開闢的天地之中,天地昏沉。恆古耗武魂驅黑暗雲霧,光明再現。但是,片刻又聚集,恆古便不斷驅逐黑暗雲霧,行至在野山脈,黑暗雲霧稍顯稀薄。恆古累癱在在野山脈,無意間觸碰在野神玉,恆古神魂一怔,一揮手便將這黑暗雲霧聚集袖中,恆古隱約聽到袖中雲霧有嬰兒啼哭。後來,恆古嫌雲霧過於累贅,便將其丟於幽冥山脈。
世間大修行者追求極致境界,夢寐以求的便是自己的名號能入這《隆行頌》,爲後世所頌。神玉爲載的《隆行頌》豈是凡夫俗子可以隨意褻瀆。太古兩萬三千年,爲防有心之人破壞神玉,在野山脈桃源聖族聖女便開始世世代代擔起了守護神玉之職。
幽冥山脈暗幽族族長堊燁剛愎自負,自認爲是驚天動地的大修行者,是開闢應天的始祖,而這隆行頌無他之名,實爲廢書。而這堊燁便是恆古袖中黑暗雲霧裡的嬰孩,堊燁自認與恆古同時開闢應天,而隆行所頌之人卻僅有恆古,心有不服,便讓堊莬之霧肆虐人間,堊莬之霧吞噬人間生機,人間生靈塗炭。
堊燁趁隙攻入在野山脈,聖族爲守神玉與之殊死拼鬥。堊燁傷聖女麻姑,用碧蠍刀砍裂神玉。麻姑爲救天下蒼生,將器魂變成了風,吹散堊莬之霧;聲音變成了雷霆大陣,環繞神玉之巔以護神玉;麻姑的左眼變成昪日神光,照耀神玉之巔光明聖殿;右眼變成皓月神光,照耀人間大地,播撒生機;千萬縷髮絲變成水之生機,江河湖海從而奔騰不息;肉身成爲土之生機,千里沃野,樹木花草,萬千生物,重現光彩。太古三萬年麻姑身死,神玉自愈,太古卷便出現了麻姑之名。
隆行頌中的故事,在不驚先生的腦海裡久久迴旋,他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希望。
站在晟都城門之上,看着蕭索的城池,不驚先生握緊了拳頭,又放鬆了身心。
不驚先生,虛弱的踏上了去往聖山的路途之上。
在光明神殿,他看到了欣欣向榮的昇日神草,彷彿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不驚先生請求聖女,拯救蒼生,而聖女卻無可奈何的拒絕了不驚先生。
這不是因爲聖族的聖女沒有犧牲的精神,而是聖族聖女,爲了養護在野山脈的一方水土之上的神靈,早已耗盡了自己的靈氣!
聖女沒有辦法去拯救更多的生靈,但是她卻想到了一個看似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
聖族聖女提議不驚先生前去南閣,請求玄祖的幫助。
古籍有記載,據說,一個武器雙修的大修行者,只要找到最初的那一絲作亂九州的堊莬之霧,並且,這位武器雙修的大修行者,能夠將那一絲堊莬之霧化解在自己的體內,便能解決九州的危機!
不驚先生,再次回到了太興山,也就是如今我們所處的地方!
那一次,不驚先生依舊面黃肌瘦,他跪在太興山外,請求玄祖出世救世。
玄祖無奈的嘆息聲,讓整個山林都在震動!
事實上,不是玄祖不願拯救九州的生靈,而是他苦尋最初作亂的堊莬之霧許久,也未曾找到。
很多無疾而終的事情裡,或許便有着巨大的機緣。
不驚先生,再次踏出太興山,變成了玄祖的大弟子。
而“不驚歸山”之後,那最初作亂九州的堊莬之霧,也變尋到了!
……
風狸慢悠悠的飲着桃花酒,他似乎沒有再說下去的慾望了。
故事的最後的最後,是怎樣一個情形,司辰不知道,亦不好奇。
乍暖還寒時節,司徒思詩輕輕嘆吐,她口中的霧氣被晨風吹散。
絲煙暈染眼眸所過之處,如山間未散卻的薄霧,霧去後,只餘下漫天零落的絮屑……
司辰的星眸之中,倒映着司徒思詩的身影,而後司徒思詩漂亮的身影又被山林的一點點新綠掩蓋住了。雖然知道,他們可以走出這片迷亂的山林。
但是,司辰的心底卻掀起了一絲絲迷茫……
來路可尋,只是去路何方?
司辰不知道,也說不出來。
司辰默默的握着手中黯淡的明珠,有些要相見的人,或許終於有機會見面了!
“風狸大哥,‘不驚歸山’的故事,和我們走出這片山林有何聯繫?”
秦宣陡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司辰的思緒,看着秦宣好奇的看着風狸,司辰亦有些好奇的偏着頭看向風狸。
風狸噙了一口酒,看着司徒思詩,說道:“她知道!”
在風狸的聲音停息的時候,楓楊和秦宣幾乎是同時偏頭看向司徒思詩的,而司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遠山。
司徒思詩搖晃着手中的酒壺,輕聲說道:“相傳,‘不驚歸山’在山中留下一道謎題,解答了謎題的人,自然就能走出這片迷亂的山林……”
楓楊不解的問道:“謎題在哪裡?”
司徒思詩飲了一口桃花酒,氣定神閒的說道:“就在故事裡……”
楓楊無奈的摸了摸後腦勺,他又手臂搗了搗坐在他旁邊的司辰,一臉探究的看着司辰。
司辰抽空看了一眼楓楊,又看了看遠山,說道:“這個謎題自然和堊莬之霧有關……”
秦宣彷彿受到了什麼提示一般,他驚喜的說道:“或許,我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