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鋒是一齣戲,也是一把劍,很出名的,哪裡中二了,委屈……大家自己搜索吧,我這裡就不拿資料佔字數了。另外這個章節名以前應該用過,不是大道就是別的書,但確實用在這章很合適,所以就繼續用了。)
……
……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
一劍能斬斷時間與空間,方可稱爲宇宙鋒。
這個名字實在是霸道至極。
靜園裡的人們很吃驚,卓如歲更是震驚無語。
所有青山弟子都知道井九這把鐵劍的故事。
當年適越峰莫仙師走到了修行生涯的盡頭,決意劍歸青山。
他在峰間抄錄了百餘年的典籍,境界並不如何高,名聲亦不顯,按道理來說,只會在青山裡留下一抹淡淡的哀思,便會漸漸被人遺忘。但當他來到雲行峰外的時候,恰好遇着了一羣剛剛加入內門的新弟子,井九就在其間。
當時井九不知爲何忽然問了一句:你的劍怎麼樣?
莫仙師說道自己也很久沒用過了,言語裡隱有憾意。
井九說要不然我試試?
……
……
井九決定繼承那把劍。
在青山裡的很多人看來,這是很異想天開的事情,因爲莫仙師把那把黑鐵劍放在了劍峰很高的地方。
而且那把鐵劍很普通,沒有什麼特殊。
井九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爲那把鐵劍很寬大,可以很舒服地坐在上面,而且他覺得這把劍既然像莫師侄一樣爲青山默默奉獻了一輩子,也應該有綻放光采的一天。
爲了這把鐵劍,井九走上劍峰,在那裡遇到了很多事情,比如趙臘月與這把鐵劍,然後便到了今天。
這把鐵劍真的很普通,不要說與青山九峰的主劍相比,便是兩忘峰弟子們的飛劍也要遠勝於它。
沒有人知道後來在鐵劍上發生的事情。
梅會道戰,被困雪原深處,寒意侵骨,井九燃燒劍元,把鐵劍當成了火把,照亮洞裡,也溫暖了天蠶繭裡的白早,等於是淬鍊了六年。鎮魔獄裡,鐵劍沉進碧潭,被劇毒無比的潭水浸泡了整整三年,要知道那可是蒼龍的胃。
最關鍵的是,鐵劍很多時候都被井九系在背上,時刻被他的劍意蘊養,早已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只是燒融的劍身表面與被毒液腐蝕而成的痕跡,就像泥土般裹住了鐵劍的真身,它還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才能真正的展露鋒芒。
就在今天,麒麟的重擊落在了鐵劍的劍身上。
那道來自遠古、最爲純正的神威擊碎了劍垢,如點睛之筆一般,讓它醒了過來。
清冷空寂的宇宙鋒,就此現於世間。
……
……
卓如歲看着地面,心情始終無法平靜。宇宙鋒能夠破開麒麟的神體,能夠正面承受麒麟的威壓,表現的極爲不凡,必然是仙劍品階,日後隨着井九在修道界裡不斷向上,說不定會成爲一把絕世名劍!
自己當初是怎麼說的?……這劍不行……醜劍……有什麼用……
小師叔說的對,哪裡是這劍不行,還是自己的眼光不行。
這個時候,他再次聽到了麒麟的聲音。
“這劍……確實不錯。”
麒麟看着井九手裡的宇宙鋒,神情漠然說道:“但如果人死了,留着一把劍有什麼用?”
卓如歲忽然想起了適越峰的那位莫師叔。他現在連那位師叔的名字都忘記了,但他相信,隨着宇宙鋒現於世間,那位師叔的名字一定會被很多人再次記起,直到很多年後。
他看着麒麟在地面的影子,認真說道:“不,哪怕人死了,只要劍還留着,那就都在。”
青山劍修死去之前,往往會選擇劍歸青山。
其後自有後輩弟子承劍,讓那把劍再次大放光彩。
代代傳承的是劍,也是道統,更是青山的精神。
劍就是青山的精神。
只要劍在,青山就在。
……
……
白貓蹲在遠處的殿檐上,盯着靜園裡的畫面,幽冷的眼眸裡滿是羨慕,心想顧清的運氣真好。
離開青山的時候,井九決定讓顧清當以後的掌門,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給顧清換把好劍,現在劍就來了。
麒麟與井九弄出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果成寺裡很多僧人,殿宇裡禪音不斷,大陣即將啓動,只是所有人都關注着靜園那邊,沒有人發現蹲在檐角上的它。
“如果你真想弄死麒麟,爲何不在靜園裡,卻來這裡蹲着?”
一道聲音在白貓身後響起。
不知何時,一位容顏清秀的年輕僧人來到了成華殿的檐上,就在它的身邊坐了下來。
白貓瞥了這名年輕僧人一眼,眼裡滿是嘲弄的神情,心想如果我在那裡,今天這場架還怎麼打起來?
年輕僧人認真說道:“但麒麟現在知道你在這裡。”
“喵?你覺得那頭畸鹿會罷手嗎?當然不會,雲夢山裡的那些醜東西脾氣都大,就算不敢當着這麼多人面殺了井九,也得弄他一下。依我判斷,傻鹿想的是重傷井九,然後讓他被仙籙反噬,這樣就不用背鍋。”
“如此說來,倒是個好想法。”
“喵?”白貓很是輕蔑,覺得你太不瞭解井九這個人了:“那傢伙最是陰險狡詐,有誰能陰得了他?除了本大人,肯定還藏着別的後手,說不定便要整死這頭長鹿。”
年輕僧人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問道:“那你爲什麼不去幫忙?”
“我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青山鎮守怎麼能與那些晚輩一道去合擊,如果稍後麒麟真被井九陰成重傷,我倒不妨偷襲一下,如果再像鎮魔獄的時候那樣,我可真受不了了。”
白貓想着死在自己眼前的那條蒼龍,滿含遺憾地喵了一聲。
它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爲何自己要想這麼多,要與你說這些?
它再次轉身望向那名年輕僧人,這一次轉的很慢,就像是被寒風凍僵了似的。
“你還是不要出手了,我們青山可丟不起那人。”
年輕僧人走到它的身邊坐下,右手很自然地落在它的頭頂,然後從頭到尾摸了一把。
他的動作很是熟練,彷彿摸過數百年一般。
被摸過的貓毛一般都會平順些,但這時候相反,白貓渾身上下的毛都炸開了,在寒風裡不停飄舞,看着就像是一朵快要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炸毛意味着憤怒,是戰鬥的前兆,更多的時候則是因爲恐懼。
白貓的眼裡滿是驚恐的神情,眼瞳縮小成極小的黑米粒,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看清楚。
它明明可以一爪就撓死身邊這個年輕僧人,但……怎麼敢?
就像當年在碧湖峰,它明明可以輕鬆地拍死井九,也沒有出手。
只是瞬間,白貓的腦海裡出現了無數句世間最污穢的髒話,根本都無法以文字寫出來。
因爲它的精神快要崩潰了。
但即便如此,它還是非常注意地把那些髒話都落在了自己與命運的身上,不敢有半點沾惹那位年輕僧人。
青山鎮守白鬼,向來以兇殘著稱,連掌門真人都不在意,但在世間總還是會有畏懼的對象。
在那種時候,它比誰的膽子都小。
它真正怕的,就是那對師兄弟。
更準確來說,它最害怕的是師兄。因爲師兄比師弟更能殺,更敢殺,更陰險,更狼狽,更冷酷,更殘忍,更聰慧,更算無遺策,更妙到毫巔,更千秋不敗,更遇挫愈強,更風度翩翩,更氣宇軒昂,更……
“風度翩翩這個詞不錯,雖然我沒有他好看,但總要比他那張死人臉靈動些。”
年輕僧人自然便是陰三。
他微笑說道:“不過你也不用想這麼多來討好我,我現在境界真的很差,你可以試着殺了我。”
如果貓會哭的話,劉阿大這時候絕對已經淚流成河。
這對師兄弟重生以後,第一次見它時,說的話都是一樣的。
它這時候終於完全確定,幾年前在那幾張紙上聞到的……原來就是真人的味道。
真香。
它輕輕地喵了兩聲,蹭了蹭陰三的腳,滿臉討好。
“這裡真是個看戲的好地方。”
陰三看着山那邊遠處的靜園,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寒風吹拂着僧衣,飄舞不停,然後送來鄉村裡爆竹與臘肉的味道。
故事還沒有結束。
今天才剛剛開始。
……
……
靜園裡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等着麒麟的第三擊。
那把名爲宇宙鋒的劍,被井九握在手裡,但是依然沒人看好他。
生命層次之間的差距,只能靠境界彌補,遊野中境的人類修行者,永遠不可能是一隻元嬰期麒麟的對手。
無比濃郁的威壓從麒麟的身上散發而出,籠罩着整座靜園。
石板縫裡那棵野草緊貼着地面,再也無法站起,慢慢被壓碎成粉。
渡海僧神情凝重,再次揮袖散出禪意,把麒麟的威壓隔絕在外,避免奚一雲幾名年輕弟子直接受到重傷。
境界深厚如他,想要隔絕麒麟的威壓,都有些困難,很難想象井九如何自處。
井九沒有等着麒麟的第三擊。
他再次選擇主動出擊。
清冷空寂的宇宙鋒,破開威壓,穿過已經變得粘稠無數倍的空氣,來到麒麟的身前。
高速的磨擦帶起明亮的光線,竟似乎燃燒一般,清冷空寂的意味頓時變得暴烈起來,其間還隱藏着一抹詭異的兇險。
宇宙鋒帶起的光焰,把麒麟的臉照耀的無比清楚。
那些皮膚下面如盤根錯節老藤般的筋脈,看着異常醜陋,那兩道角看着異常恐怖。
麒麟覺得這把劍確實有些意思,卻並不如何在意。
受到威壓的影響,井九的這一劍明顯比先前那劍要慢了很多。
然而就在他準備抓住井九的劍,然後直接轟殺對方的時候,那把劍卻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擦的一聲輕響,然後是無數聲輕響。
麒麟的衣服上出現無數細微的裂口。
他的耳垂上出現一道很小的血口。
他的鼻翼與脣角上也分別出現一道極小的血口。
每道口子裡都有一滴血珠正在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