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兩大通天境齊至。
西海劍派能如何?
百里外的那位通天境大物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海邊再生一劍。
那道劍光較諸先前更加明亮,更加駭人,彷彿要奪了天地之威,如鯤鵬般扶搖而上,很快便穿過虛境,直至消失無蹤,應該是進入了雷域。
難道西海劍神準備用劍引來天雷,冒着天大的風險獨戰兩位通天?
無數道視線望向夜空深處。
修行者們帶着各種情緒,緊張地等待那道劍光再次出現。
元騎鯨站在鯨背上,負手看着夜空,沉默不語。
風雪暴雨皆止,星光再臨,站在虛境裡的那道高大身影也沒有什麼動作。
元騎鯨在等什麼?青山掌門真人在等什麼?爲什麼他們不提前出手?
布秋霄心頭微動,望向數百丈被劍影縛住的西王孫。
西王孫的傷勢極重,臉色蒼白,卻依然保持着威嚴,只是看着夜空裡的眼神不再幽深,而是充滿是譏諷的意味。
布秋霄忽然懂了,對着近處的修行者們喝道:“退遠些!”
話音方落。
那道劍光重臨人間。
嘶的一聲響。
天空彷彿被切開了一道口子。
一道劍光如閃電般,與傾瀉而落的星光一道落下,照亮整座雲臺。
雲臺四周的夜空裡響起無數聲驚呼。
因爲人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面。
……
……
青山很安靜。
大陣關閉,碧湖峰頂的雷光消失無蹤,自然也沒有暴雨如注的景色給清容峰上的女孩子們看。
除了南忘等峰主還有閉關潛修的長老、弟子,所有無彰境以上的青山弟子都去了西海。
無彰境以下的低階弟子雖然不知曉具體事由,也猜到了應該是有大事發生,或者擔心,或者緊張不安,根本無心練劍。
九峰自然安靜,神末峰也如此,除了鐵壺裡茶水的沸騰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井九躺在竹椅裡,端着茶杯,看着遠方,不時飲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趙臘月與顧清、元曲看着他的背影,對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心想確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西海那邊的局勢想必很緊張,引發這件大事的柳十歲只要沒回到青山,便應該很危險,井九爲何不擔心?
這是因爲他們不知道,掌門真人與井九之間的那個交易。
井九讓弗思劍去異大陸請動巨人朋友盯着被濃霧鎖住的羣島,掌門真人便要保證柳十歲的安全。
那位巨人從鳴泉秘境裡拿了根萬年老樹,現在正盯着那片霧犯困。
在井九看來,有柳詞照看,還有不二劍與那朵茉莉花,柳十歲如果還會出事,那小傢伙的運氣也實在太糟糕些。
他忘了柳十歲的運氣向來不怎麼樣,而且沒算到柳十歲離開不老林後沒有直接回青山,卻是去取那把劍。
至於青山宗與西海劍派這場戰爭的勝負,他不是很關心,因爲不需要擔心。
“爲什麼?”
聽到元曲的問題,井九把茶杯遞給顧清,說道:“因爲兩個通天比一個通天多一個通天。”
這是句廢話。
也可以說是連孩子都覺得無聊的算學常識。
廢話之所以被稱作廢話,是因爲不言自明。
不言自明的道理,一般來講都顛撲不破。
最簡單的算學常識,也往往最無法推翻。
元曲摸了摸自己的頭,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顧清則是有些意外,問道:“掌門真人與劍律都去了?”
趙臘月心想若非如此,幾年前井九和自己爲何要去把白鬼大人從碧湖峰請過來。
想着此事,她看了崖畔那隻白貓一眼,對井九問道:“西海也有鎮派神獸,我們見過的那隻飛鯨。”
井九說道:“那隻鯨是個假通天,而且元騎鯨的名字克它。”
顧清怔了怔,想了想才明白是什麼意思,忍不住笑了起來。
元曲又摸了摸自己的頭,心想這沒什麼道理吧?
白貓趴在崖邊聽着他們說話,心想這話有趣,而且有理,就那種愚笨的大塊頭兒也配和自己相提並論?
它伸出右爪把寒蟬扒回身邊抱住,打了個呵欠。
春日已深,天氣漸熱,它越來越喜歡抱着寒蟬睡覺。
至於寒蟬願不願意,神末峰要爲此多耗費幾瓶冷玉髓,從來不是它關心的問題。
“我還是覺得沒道理。”
顧清把井九的茶杯洗乾淨,換了新茶,遞到他的手上,繼續說道:“對西海劍派來說就算有些好處,但與風險相比太小,除非他們想改變整個修行界的格局。”
這說的是西海劍派暗中控制不老林。
趙臘月說道:“很明顯,他們就是這個目的,不然他們永遠無法超越青山。”
很多年前,西海劍派快速崛起於海濱,此後做的事情,誰都能看出目標便是青山宗。
問題是西海劍派對青山的敵意或者說超越的強烈願望從何而來?只是因爲西海劍神不甘居於人下?
趙臘月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望向井九。
顧清與元曲的視線也落在井九身上。
井九低着喝茶,裝作不知道。
趙臘月三人就這樣看着他。
峰頂安靜了很長時間。
井九放下茶杯。
顧清趕緊接過。
井九有些無奈,說道:“這個故事很長,講起來太累。”
元曲發出一聲歡呼,跑進洞府,搬出三個錦墩。
趙臘月示意自己不用,讓井九挪了挪位置,便在竹椅上坐了下來。
白貓不感興趣,抱着寒蟬繼續睡覺。
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它都知道,何必再聽一遍。
“這個故事一開始是這樣的。”
井九說道。
……
……
很多很多年前,從海上來了一艘船,船上載滿了香料、珠寶、晶石,還有一個少年。
那個少年叫做南趨,據說是南海某個小國的王子,不遠萬里來到朝天大陸,便是慕名要進青山宗,他修行天賦極佳,很輕鬆地便進入了內門,在承劍大會上被諸峰爭搶,他卻都不願意,說只願拜當時的掌門道緣真人爲師,道緣真人說他殺性太重,莫說收他爲徒,便是修練青山真劍都不合適,說願意介紹他去果成寺修行。
南趨自然不願,一怒之下離開青山,周遊大陸,遇着一些慘事,心性更加極端,其後他在海上某座島上,遇到前代劍仙洞府,拿到傳承,境界突飛猛進,用兩百年時間修至通天境巔峰,堪稱一代劍仙。後來他回到大陸,爲了報復當年之仇,殺了好些青山弟子,更是借冥界妖物相助,趁道緣真人飛昇之際偷襲成功。
道緣真人身受重傷,飛昇失敗,臨死前用萬物一劍,隔着數萬裡斬斷南趨的道樹,同時啓動青山大陣準備殺他,南趨見機不妙,啓動大陣將洞府所在的島嶼自禁於海霧之中。
……
……
井九不會講故事,詞藻毫不華麗,情節也不生動有趣,但趙臘月與顧清、元曲聽得很認真,然後很吃驚。
他們當然知道井九說的是誰。
遁劍者的傳說本就是朝天大陸修行界最著名的故事之一。
他們今天才知道,原來那位南海通天劍仙與青山宗之間有這麼多的恩怨情仇,也第一次知道對方的名字。
道緣真人是很多年前的青山掌門,換輩份來算應該是太平真人與景陽真人的師祖,飛昇失敗然後死去,原來真實的原因便是那名南海通天劍仙,難怪青山宗發誓一定要殺死此人。
……
……
(這兩天有點事情,暫時回覆一天一更,晚上那章就沒有了,故事慢慢講,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