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這端放着一張桌子,留着裝彈之用,距離桌子八十米處,正處於毛瑟駁殼槍的有效射程之類。
八十米處設置了幾塊塊厚厚的木板,木板上面坑坑窪窪全是彈坑。木板前還吊掛着十來個玻璃瓶,有兩個只剩下了瓶頸在空中搖盪。
李崇將盒子裡的子彈上膛,盒子炮的容彈量自不用說,一次性可裝二十發子彈,要是多帶幾個彈夾,在巷戰之中簡直可以橫行無忌的節奏,關鍵是還不重,一點兒都不妨礙行動。
打開保險,李崇移動着槍口對着懸掛着的玻璃瓶就是一陣扣動扳機。
“嘭!嘭!嘭!”頓時響起玻璃瓶清脆的爆裂聲音。
“好槍法!”負責買槍的年輕人拍手叫絕,能一口氣挨個打爆玻璃瓶的,至少自己看別人前來試槍的這麼多年,這絕對是爲數不多的。很多人都是一陣亂射,打的七歪八斜,擦到玻璃瓶那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膛線很磨合,是好槍,順生恆生,槍拿去試試。”李崇對兩把槍很是滿意。
順生恆生原本看着大少爺一槍一個玻璃瓶,手掌就像被貓撓着一樣,現在接過槍的手哆嗦得更厲害了,握慣了大套筒,這會子兩斤多重的盒子炮放在掌心,就跟小雞仔似的,倆兄弟生怕大手把這小玩意兒給握壞了。
“這槍今後就是你倆的了,去放兩槍熟悉一下,出了這門兒,子彈可是要節約着用的。”
“大少爺,這槍太金貴了。”
順生恆生幾乎要哭出來,買槍的時候兄弟倆可是在場的,這就兩把手槍,足足花了一根小黃魚呢!現在大少爺就慷慨的把這槍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不到一個月後就立秋了,也是你哥倆的生日吧,所以也算是給你倆的生日禮物了。”
順生恆生這一次是真的抹眼淚了,從小到大,自己就在沒有爹孃的環境中長大,或者說就是被爹孃拋棄了的娃,是大少爺陪着一起玩耍長大,給自己吃的,現在送了自己生平第一份生日禮物。
李崇拍拍兩人的肩膀,“去打兩槍試試。”
論射擊經驗,倆兄弟是佼佼者,都是能用大套筒、獵槍那些膛線磨損嚴重的玩意兒打下飛鳥的人。在兩兄弟已經熟悉了長槍的射擊姿勢,猛然間抓到一把手槍,站在桌子前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模仿着李崇剛纔單手握槍的姿勢,倆兄弟以不熟練的姿勢放了兩槍,感受着盒子炮往掌心傳遞着的反作用力,慢慢找回了感覺。
回去的路上,順生恆生懷揣着一大包子彈臉上興奮不已,槍藏在衣服裡端着,就彷彿懷抱着一顆金塊子。回到房間裡,細細端詳自己的槍,圓潤的木質握把此刻握在手心是如此的貼手,漆黑油亮的槍身可以隱約的映照出嘴角的鬍渣,越看越愛不釋手了。
“大少爺,我們在這裡的事情辦完了嗎?”兩兄弟現在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去在護莊隊面前炫耀一番了。
“此行最大的事情已經完成了,但還有兩件重要的事情尚未完成,所以還得再待兩日。”
六百個銀元換成了四百五十美元,在自己看來,已經很不錯了。但是自己的老爹一直待在鄉下,可不明白這個年代美鈔的價值和購買力,所以自己必須想個辦法撈個兩筆,至少再來幾個小黃魚纔好回去向老爹交差嘛。
劫富的事情自然不會去做,仗着自己有兩下子翻窗而入的做法是李崇所不屑的。但若是日本商會裡去轉悠兩圈,李崇倒沒有任何心理壓力。這種事情,李崇在香港的時候就沒少幹。
另外,自己也需要了解一下前方戰事進行的如何了。
一宿之後,李崇正準備上街買份報紙。
走到電車路口的時候,就聽到買報小童大喊,“看報!看報!昨日下午四時半,日軍制造廊坊事件,國軍撤往通州,廊坊車站遂被日軍佔領!”
“給我來一份!給我來一份!”周圍不少人急衝衝的衝向賣報小童,李崇憑藉身高力大的優勢買來一份。
攤開一看,“停火協議再成廢紙,平津鐵路被斷!”的黑色粗體標題赫然顯目。
旁邊不少人舉着報紙在讀,哪怕是路邊吃不飽飯的乞丐都挑起耳朵在聽。讀罷之時,不少人指尖泛白,臉色漲的通紅,此時此刻,上海各大高校的學生已經義憤填膺,不少工商聯的羣衆也集合起來,在上海各地蘊量着一場大大的遊行示威。
看着周邊奔走的人羣,李崇意識到不管願不願意,這場戰爭已經不可避免的要降臨了。日軍此刻在不斷的蠶食北平天津周圍的交通要塞,其結果要麼二十九軍成爲甕中之鱉,要麼就是提前撤退,將北平城拱手交給日軍。
北平天津一失去,戰爭的陰霾就真的要吹向長江兩岸了。對李崇而言,留給自己安排家人退路的時間不多了。
伴隨着中日兩國必有一戰已經成爲共識,而且盧溝橋之事在前,警察只是象徵性的攔截了一下,千葉商會的大門此刻被民衆團團圍住,商會裡只是衝出了一些浪人擋在大門前面。
李崇趕到的時候,雙方已經發生衝突,十個持有長刀的浪人被砸翻在地,縮成一團不見死活。窗戶玻璃全被石塊雜碎,有人已經點燃火把往裡面扔去。
往昔高高的圍牆讓裡面的日本人此刻成爲甕中之鱉,就算架起梯子裡面的日本人也不敢出來,平時氣焰囂張的千業商會工作人員此刻守着一臺電話機躲在地下室內,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