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外。
正在營中安坐的昭雎得到景翠病死,楚王決定先破齊國,返回郢都再做決定之後,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之前他得到景翠病重的消息後,就勸說楚王返回郢都,當時正是爲了能在景翠不幸後,能及時接替景翠做令尹。
但是,現在景翠真的病死了,他卻不希望楚王馬上就返回郢都。
之前勸楚王回去,那時因爲當時還沒有戰事,他能跟楚王一起回去。現在他不想楚王回去,那時因爲現在大戰在即,而他正是主將。
想着,昭雎不由擡頭向清河城看去。
在楚王與他同時出征在外的時候,這個時候景翠病死,真的是死的不是時候!
現在的局勢對他而言很微妙,若是楚王決定以左徒屈原爲令尹,那他···
可若是現在楚王就以他做令尹,這同樣也對他不利。
不是說現在不利,而是將來。
如果在這危難動盪之際,他就被楚王任命爲令尹,那麼接下來攻打齊國,他還怎麼打。
打輸了,他也沒臉繼續呆在令尹的位置上了。可若是打贏了,憑藉破齊救燕的功勞,楚王接下還怎麼獎賞他這個令尹。
當年的令尹昭陽同樣也面臨這個問題,結果昭陽爲了自保戰還沒打就自己退了。
雖然楚王一向仁義,但是,就算楚王不怕,他自己也怕。
所以說,楚王決定暫時空懸令尹之位,就說明大王已經屬意於他。
接下來的伐齊一戰,勝,則令尹之位非他莫屬,敗,則令尹之位與他無緣。
想着,昭雎精神一振,立即向外大聲吩咐道:“來人,傳本將將令,點齊兵馬,本將要去清河周圍視察敵情。”
“諾!”
王后與令尹的死訊先後傳到淮陰,令整個淮陰都籠罩在一股壓抑的氣氛中。
消息一經傳出,無論城中百姓,還是軍中將士,都有所驚慌。
但是,所有人卻發現,楚王並沒有離開淮陰返回郢都,而是一連三日都在淮陰照常出面理事。
見此,不穩的人心漸漸安定下來。
此時,對岸的清河城中,匡章帶着一羣將領站在南面城牆上,遠遠向南眺望淮陰。
“本將聽說楚國的王后與令尹景翠不久前都病死了?”
一旁的田達點頭應道:“確實如此,據郢都的探子來報,楚王后與令尹景翠全都在郢都舉行葬禮了,這事肯定假不了。”
說着,田達搖頭嘆氣道:“可惜啊,在下聽說那次郢都天降大雪的時候,楚王沒有呆在郢都,而是呆在江東的會稽,否則,以楚王的年紀,突然遭遇那麼酷寒的天氣···嘖嘖,說不定楚王現在也駕崩了。”
匡章聞言,臉色一正,板着臉訓斥道:“混賬,休得無禮,楚王即便是楚國之君,那也是一國之君,而你卻是齊國臣子,以臣子之身詛咒楚王,太失禮了。”
田達聞言,臉上露出一股委屈之色:“可是將軍,若不是楚王躲過了那場大雪,然後活蹦亂跳的來到淮陰與將軍對持,此時,將軍早就返回臨淄了,哪裡還用得着呆在這清河。”
匡章聞言,不由輕輕搖了搖頭。
他知道田達說的是什麼,之前一段時間,無論是臨淄還是這清河,人們紛紛傳言,齊王地心中的相國人選乃是他匡章,只要他一回到臨淄,就會被任命爲相國。
但可惜的是,因爲之前楚王在江東搞事,齊國看到了一個機會,於是先王就把他派到了清河,以窺探楚國,伺機從楚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不過,令他失望的是,江東雖然動盪,但是始終沒有亂起來。
其後,齊王與齊相病死,他便由窺探楚國變成了防備楚國。
本來,齊國動盪之時,楚國並沒有趁機伐齊,匡章本以爲他很快就會返回臨淄了。
但,萬萬沒想到,強大的楚國還沒有動靜,北面那個弱小的燕國就率先出兵了。
於是,爲了防備楚國策應燕國,他返回臨淄的希望瞬間落空。
其後,齊王空懸相位許久,才任命田文與季子做左右丞相,他做相國的希望也落空了。
想着,匡章搖了搖頭,卻並沒有說什麼。
頓了頓,匡章皺眉道:“楚王這幾日來一直都呆在淮陰嗎?”
“不錯!”田達點了點頭,然後看着南方道:“據探子來報,楚王后與令尹死後,淮陰城中謠言四起,人心有所不穩。其後,這兩日來,楚王每天都會帶着楚國重臣去城北巡視,一連兩日,楚人見楚王還在淮陰,便漸漸穩定下來。
楚王巡城,多人所見,也爲我軍探子親眼所見,楚王尚在淮陰,此事絕對假不了。”
匡章點了點頭,憂心忡忡的道:“王后令尹死,楚王都沒有返回郢都,而是繼續留在淮陰。看來楚國已經有了大舉伐齊的決心了啊!”
田達聞言,一臉輕鬆的道:“將軍放心,秦魏那邊的軍隊即將聚集完畢,不日就會討伐楚國,只要秦魏兩國一動,楚國就會自顧不暇,哪裡還有什麼心思攻打我齊國。”
“或許吧!”匡章聞言不置可否,頓了頓,又問道:“韓國那邊還是沒有答應倒戈嗎?”
“還沒有!”田達搖了搖頭:“雖然我齊趙魏秦四國遊說韓國,但是韓相公叔力主韓國保持中立,是以韓王猶豫不決,並沒有答應下來。”
“公叔!”匡章搖了搖頭,那個傢伙一直都是鐵桿親楚派,從中阻撓再正常不過了。
想着,匡章冷冷一笑,然後將目光轉向城外的楚軍。
“本將聽說這幾日楚將昭雎很活躍啊!”
田達露出一絲沉重:“將軍,之前那一段時間,昭雎每日都是早上在城外露了一面,然後讓大軍圍城,而他自己卻整日呆在城外的軍營中。
但是,這幾日來,昭雎每日在城外窺探城池許久,然後又在周圍不斷的轉悠,似乎別有所圖。”
匡章呵呵一笑,然後用力的一拍城牆,意味深長的道:“如果本將所料不差,那昭雎一定是對楚相有意,本將鎮守的這座城池,被他當作晉身之資了。”
“什麼?”田達一怔,驚道:“他怎麼敢?”
“他怎麼不敢!”匡章笑着搖了搖頭:“傳來下去,讓水師加強戒備,楚國很快就會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