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君一愣,不解的問道:“尚君,此話何解?羕陵君舉薦自己令尹司馬,跟我等有何關係。”
尚君反問道:“鍾離君以爲,羕陵君爲何要將自己的左膀右臂,將令尹與司馬全都舉薦給大王?”
“這···”鍾離君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
那邊,坐在主位上的曲陽君,想起這段時間羕陵等地所發生的事情,便若有所思道:
“尚君的意思是,大王之所以另立他人,目的不僅是爲了立即江漢各地封君與令尹司馬的關係,更是看中了各地的令尹,想要將各地的令尹用來當作我等的利器。”
尚君點了點頭:“想來就是如此了。不然,今日宮中所發生的事情,也不會如此快就傳到我等耳中。這個消息之所以傳出,恐怕也是大王刻意傳出,以讓江漢的其他封君效仿羕陵君,將自己的令尹司馬舉薦給大王。
其後,這些精通封地事務,並且知曉封地種種的隱情的令尹司馬,就將成爲大王控制封地內的重要棋子。”
尚君話音一落,其他人便想到了此事的嚴重後果。
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若是這些原本就在封地內擔任令尹司馬的人,跑到他們的封地中做令尹。
哪怕他們沒有掌握封地內的權力,也能監督各地的封君,成爲大王的眼睛。
未來,一旦出現緊急事情,各地封君在出人出錢出兵上刻意拖延。那麼用不了多久,大王的桌案上,恐怕就會有一封彈劾公文。
一想到這,衆人心裡便覺得噁心無比。
此時,尋君臉色難看的道:“若是江漢那些剛剛即位的封君,紛紛效仿羕陵君,將自己的令尹舉薦給大王,那我們怎麼辦?”
“···”衆人面面相覷,面有難色。
那些封君舉薦自己的令尹,歸根結底還是他們的內部紛爭,這種事情,就算是大王插手,也要引起強烈的牴觸,更何況他們這些外人,更加不可能插手。
而且,爲國舉賢,佔據大義,他們也沒有名正言順的接口阻止。
就在曲陽君等人爲難的時候,賓館的另一側,中君的庭院中。
此刻,新即位的中君聽說了羕陵君的事情後,不由大喜的囔囔道:“爲國舉賢,爲大王分憂,不想,封地的事情還能如此簡單的解決掉···”
次日一大早,楚宮中。
“賢卿,不知卿一大早求見寡人,有何要事。”熊槐看着中君,臉上露出笑意,心平氣和的問道。
中君立即拱手道:“大王,臣不肖,承蒙大王錯愛,舉以爲君,未嘗不日夜思爲大王效力,以報大王之恩也。臣嘗聞,國君者必以人爲本,而人者必以賢爲本。故,臣竊以爲,報答大王的恩情,沒有什麼比的上向大王舉賢了。”
說着,中君俯首拜道:“大王,臣的領地中,雖無國士無雙之大賢,但是,還是有不少能輔助縣尹的小才。如今大王欲向各縣安排縣尹縣尉,而國中人才欠缺,故,臣特來爲大王分憂。”
熊槐聞言,忍不住微微一笑。
昨日羕陵君纔開了一個頭,不想,現在這中君便來效仿了。
想着,熊槐立即感嘆道:“善哉,善哉,中君急寡人所急,可謂忠君報國矣。只是,不知中君所要舉薦的是何人?”
中君聞言,心中浮現出陣陣冷意,再拜道:“大王,臣要舉薦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的令尹與司馬,司敗以及連敖。”
熊槐頓時點了點頭,這中君果然夠意思,不僅舉薦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而且還將自己的左右腿也一併舉薦了。
想着,熊槐露出感動之色道:“賢卿一心爲國,將領地內的人才全都舉薦給寡人,這是真的愛護寡人了啊!”
說到這,熊槐看着忐忑不安的中君點頭道:“既如此,寡人也不能推卻賢卿的拳拳之義,這四個人,寡人全都收下了。賢卿稍後便讓他們來郢都報道,參與十一月的考覈,只要考覈通過,寡人看在賢卿的面子上,必然不會虧待了他們。”
“謝大王!”中君見楚王答應下來,頓時鬆了一口氣。
同時,心中還閃過一陣莫名的遺憾。
若不是自己的那些兄弟跟自己沒有直接的君臣關係,真想把他們也一併舉薦給大王,來個一了百了。
而後,中君便帶着遺憾走了,不多時,又有人帶着希望來了。
接下來的兩三天裡,江漢新即位的封君,十有八九都往楚宮中跑了一趟,紛紛向楚王舉薦賢才。
這些人,少的僅僅只是舉薦了自己的令尹司馬,多的,將自己封地內的要害職位全都舉薦了一遍,,彷彿被血洗了一遍整個封地的官吏都爲之一空。
此種情景,頓時讓郢都的羣臣以及其他封君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而這,熊槐自然樂於如此。
這些被封君們舉薦而來的臣子,即便再怎麼無能,但是,他們治理地方的經驗還是有的。而現在的楚國,就缺這種治理地方的低級人才。
隨着時間的推移,各地的人才不斷涌入郢都,很快便來到了十一月十五,這是正式舉行考覈的日子。
在這個年代,雖然諸多名士都是通過上書遊仕得到國軍的重用的,但是,這並非所有人都能得到國君的召見,故而,舉薦並加以考覈,依然是現在的主流。
而舉薦並考覈的方法,也已經施行數百年了,最早將這種方式確立爲一項制度人,可以追溯到管仲。
不過管仲的方法是讓國中官吏舉薦,然後召集被舉薦者加以培訓,接着讓這些人去齊國各部,在實踐中成長,最後纔對他任上的所作所爲加以考覈,並根據考覈結果安排中下級職位。
受時代的限制,齊國乃至各國的舉薦考覈辦法,全都是以貴族子弟爲主。而數百年後的現在,雖然各國或多或少已經打破了世卿世祿的格局,但是,從管仲那裡改良而來的舉薦制,依然只是貴族統治的延續。
不過,能者上不肖者退,再加上說客策士被委以重用,使得各國的官場出現了流動。
流動順暢的國家,則國力強盛,流動滯緩的國家,則國力衰退。
這是天下的主流。
而這一次,楚國的舉薦考覈則出現了極大的變化。
不僅准許大家自薦,這打破了非貴族子弟無法被舉薦的限制。而且還沒有進行培訓就直接考覈並安排職位,這也使得許多還沒有經驗的人,生出不少的期待之心。
畢竟,按照原本的制度,在實踐中培訓,受限於職位的短缺,許多人從一開始,就已經在競爭中落入下風。
就比如一個閒散的職位,就算做的再好,考覈之後依舊也只獲得一個閒散職位。
而楚國的這次考覈,顯然跟他們以前的職位沒有關係,只看這次考覈的結果。
對此,許多人都衝滿着希望。
與此同時,對今天的考覈,熊槐同樣也充滿着希望。
爲此,熊槐不僅將近衛軍全都調去太學維持次序,而且還在考覈開始後,親自到了郢都太學的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