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子心理清楚,這份禮遇已經超過了他的名氣。雖然他在齊國很有名,但是,齊國稷下學宮與他名氣不相上下的,還有十幾二十人。
楚王上次如此重禮接待大賢,還是接見犀首公孫衍的時候。而公孫衍,此刻已經是楚國的司馬。雖然還沒有司馬之名,但已經有司馬之實。
給自己與犀首同樣禮遇,接子雖然還沒有見到楚王,還沒有與楚王說話,但是已經感受到了楚王的誠意以及決心。
想着,接子立即快速下車,見楚王已到近前,立即正了正衣冠,讓後快速向前走了數步,主動拱手行禮道:“在下見過大王,讓大王在宮外親迎,在下有罪。”
“哈哈哈”熊槐大笑道:“先生不遠千里,從齊國趕到楚國來見寡人,這是寡人的榮幸。從宮中走到宮外,區區數步之距,還請先生不要以爲寡人怠慢了纔是。”
“豈敢!”接子笑道:“大王親迎,臣心中感激不已。”
······
宮中。
羣臣散去,熊槐獨留接子。
此時,二人相對而坐,熊槐看着接子道:“先生,寡人聽左徒說,先生自離齊之後,便一直待在襄陽,與左徒一同建城,至今已有七年矣。”
說到這,熊槐拱手行禮道:“先生在楚多年,不知以爲我楚國如何?”
接子聞言撫摸着夾雜着絲絲白線的胡續,目不轉睛的看着熊槐,卻沒有說話。
沉吟了一段時間後,見楚王始終面不改色,纔開口道:“楚國疆域遼闊,尤其是吞併越國之後,地寬七千裡,足以與北方各國總和相當。此外,楚國帶甲之士百萬,糧食積聚如山,稱霸天下,本是應有之事。”
說到這,接子話風一轉,搖頭道:“不過,如此強大的楚國,實力遠超秦國的楚國,卻一直到滅亡越國之後,才引起各國的恐慌,導致各國聯合伐楚。而地處西陲的秦國,並未滅亡某個大國,卻略略遭到各國聯合針對。
不知大王以爲這是何故?”
熊槐聞言自嘲的笑道:“大概天下人都以爲,秦國纔是威脅,而我楚國的威脅,則遠不如秦國。”
接子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此時,熊槐拱手道:“先生,自我先王以來,楚國國土日益萎縮,大梁襄陵失守,國界線從河水之北退到淮水,甚至連陳蔡之地也多次落入敵手,寡人深以爲優。不知先生以爲,我楚國有何弊端,以致落入如此境地?”
接子笑道:“楚國之弊,前輩先人早有定論,大王知之甚詳,何須在下開口!”
熊槐點了點頭:“不錯,早在百年前,吳子就已經點出楚國的弊端,朝中大臣權勢太重,地方封君太多,這就是我楚國空有百萬大軍,卻連國土也守不住的原因所在。雖然吳子在楚國進行了變法,先王肅王即位時,更是滅了勳貴七十餘家。
但是,吳子死後,變法被廢,百年後的今天,我楚國再次重蹈覆轍,如今,寡人面臨的問題,比之先王悼王,還要嚴重的多。”
說着,熊槐嘆了一口氣:“寡人雖有心革除弊端,但是國中貴族權勢太大,以致十餘年前的變法纔剛剛開始,便勳貴的反對中夭折。如今,寡人準備了十餘年,再次開展變法,卻依舊感到賢才不足。”
說着,熊槐看着接子笑道:“寡人聽左徒說,先生有天下之才,故而寡人特請先生前來,希望先生不要以寡人愚鈍,還請不吝賜教。”
接子聞言點了點頭。
他在襄陽之時,屈原就多次打算將他舉薦給楚王。但是,當時因爲他對楚國的國情以及政局還有諸多疑慮,連墨子宋妍這等大賢,也都無功而返,故而他也不想自取其辱。
直到這次楚國進行變法的大勢已成,屈原再次寫信邀請,接子這才答應下來。
畢竟,屈原在襄陽的所作所爲,接子全都看在眼裡,襄陽的成功,其中也有一半,是他的心血。楚國的變法,其實他早已參與其中,此時,不過是從幕後走到臺前,正式參與其中。
想着,接子便拜道:“臣願爲大王效力。”
熊槐聞言,大喜道:“能得先生相助,寡人的憂心,便消散了大半。”
接子聞言,想起來的路上,屈原向他介紹的目前的形式,此刻,見楚王眼中憂色始終沒有消散,於是,便笑道:“大王,昔日齊王迎接王鬥,王鬥向齊王舉薦五位大賢,由此,齊國大治,天下賢才大都歸於齊國。”
說着,接子行禮道:“臣雖不才,不敢與王鬥相比,但是,現在大王親自在宮外相迎,臣雖不肖,也有一些人才,願意舉薦給大王,以解大王心中之憂。”
熊槐一怔,看着接子大喜道:“不知先生打算舉薦何人?”
接子搖頭道:“臣也不知他們是何人?”
熊槐聞言一愣,半響沒有反應過來。
原本他以爲接子也會與王鬥一般,舉薦一些治國能臣,以解決變法人才不足的問題。結果,接子卻說,他也不知道自己舉薦的人是誰。
若不是眼前的人是天下聞名的大賢接子,熊槐差點就讓人直接把他趕出宮外,流放地方了。
頓了頓,熊槐尷尬的笑了笑:“先生說笑了,先生要舉薦賢才,豈能不知他們是何人?還請先生直言,只要有才,無論是何身份,寡人一定量才而用。”
接子笑道:“大王,楚國朝中大賢無數,若是大王真缺大賢,哪裡還用着臣來舉薦。臣知道,大王現在所急缺的,不是治理天下的大賢,而是治理一縣的賢才。而臣所舉薦的,正是這些一縣之才,甚至一郡之才。”
熊槐聞言精神一振,看着接子露出期待之色,若接子舉薦的人真是這樣,那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不知先生所說的人才是?”
接子聽到楚王再次詢問,搖頭笑道:“大王,雖然臣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誰,但是臣卻知道他們在哪!不僅知道他們在哪,還知道他們正在爲大王治理地方?”
熊槐聞言,微微一愣,看着接子露出不解之色。
難道是寡人騎驢找驢,人才已在國中而不自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