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話音一落,羣臣全都看向莊蹻,眼神十分複雜。今日他在楚王面前提了三個建議,結果,楚王全都採納。
尤其是景翠,看着莊蹻一臉沉重,似乎從莊蹻的身上,發現了屈原的影子。
昔日,屈原那個落魄公族子弟,就是在第一次見楚王時,所提的建議大都被楚王採納,這纔在短短几年間,被楚王從一個白衣提拔爲左徒,被當作令尹的繼承人來培養。
屈原雖然才幹過人,但也無法威脅景氏。
而這莊蹻與屈原截然不同,屈原更精通內政外交,而這莊蹻,現在就是將軍。
想着,景翠瞥了一眼正驚疑交加的景陽,心情更加沉重了。
另一邊,熊槐見莊蹻沒有其他建議了,便對莊蹻點頭一笑,在莊蹻退回後,立即下令道:“傳詔,善道城中所有的還活着的官吏,全都予以留任,另從城中願意投靠我楚國的越人中,挑選其善者,補齊城中的官吏,並讓官吏準備徵召百姓爲越王以及淮北守王行修建陵墓。
另,我楚軍各部開始在城外休整,準備南下淮南。”
“唯。”
詔令下達後,熊槐留下一千楚軍鎮守善道城,便率領大軍出城,回到楚營。
城中。
越人見楚人僅僅只是搬空了城中的府庫,而對百姓秋毫無犯,便撤軍出城,心中得不安頓時稍解。
接着,又見原本城中的官吏,只要還活着的,無論是否對楚人不滿,是否懷有異心,全都予以保留,並且還從越人中選拔賢者補充官吏。發現統治自己的人還是越人之後,城中的百姓,無論貧富,一顆懸着的心,也終於落地。
對於大多數的普通人而言,最期待就是穩定,而楚國的所作所爲,正是他們經過一場大戰之後,所最期待的。
對他們而言,似乎,什麼也沒有變!
當日下午,善道城破城後,官府發佈的第一條政令,便是徵召百姓爲越王以及王行修建陵墓。
越人見此,雖然心中對楚人的命令還有一些芥蒂,但是畢竟也是爲越王修建墳墓,是爲越王以及王行盡最後一點心意,故,城中百姓也沒有牴觸。
日落時分,善道城便徵召了千餘越人出城,加上兩千降軍,連夜爲越王挖墳。
次日。
熊槐率軍來到楚人爲越王準備的陵寢前,在周圍越人的敬畏下,走到越王的木製棺槨前,聞着腐爛的屍臭,見了越王最後一面,然後退開,對身側的陳軫吩咐道:“合棺吧。”
“唯。”陳軫應着。
隨後,一羣越人上前爲越王合棺。
雖然越王的喪事一切從簡,沒有精美的銅棺,也沒有在棺木上雕刻精美的圖案,但是還是按照王者的禮節安葬。越人合上棺材後,又給棺材套上九層木槨,讓越王享受大國之君,位比天子的待遇。
對此,熊槐沒有阻止,反正現在各國之君都是這麼幹的,也無需與死人置氣。
越王的棺槨放入主墓後,隨後一羣越人便將善道城中最大的九個鼎放入墓中。
看到這,熊槐掃視了一眼周圍的越人,然後便開口道:“越王乃是王者,陪葬之物不可太過寒酸,可是倉促之間,難以找到合適的陪葬之物。故,寡人決定將寡人日常所用物品,作爲越王的陪葬品,以讓越王在地下,也能用享用王者之物。”
熊槐說完,陳軫立即讓人將早已準備好的楚王日常器物搬來,然後放置在越王的墓中。
周圍的越人見狀,本來還覺得越王的陪葬品太過寒酸,連普通的小國之君都比不上,但是,現在,隨着楚王所用的器物放入墓中,終於勉強配得上越王的身份。
此時,一旁一個正在賣力安葬越王的越人,見到這一幕,頓時熱淚盈眶的向熊槐長拜道:“大王仁義,臣曹蚺謝大王厚賜。”
周圍的越人見狀,紛紛向熊槐拜道:“大王仁義···”
熊槐面無表情,心中卻是暗暗吐槽道:昨日寡人沒有因爲你們的抵抗,而處置你們,並保留了你們的官職,結果,寡人等了半夜,也沒有人前來謝恩。現在,寡人厚葬越王,你們就激動的泣涕相謝。
這···
熊槐心中在感嘆算計得逞的同時,不由心生不快。
想着,便擺了擺手,然後率衆向善道城而去。
那裡,是冊封公孫海爲侯的地方。
城中,熊槐在衆多越人的見證下,正式冊封公孫海爲沅君,並將江南一塊五十里大小的土地封給公孫海,然後下詔賜宴。接着,熊槐便將公孫海留在城中接受越人的祝賀,然自己率衆返回楚營。
回到楚營沒多久,就有人來稟報道:“大王,營外有一個自稱是淩縣令的越人求見。”
“淩縣縣令?”熊槐一怔,與一旁的陳軫對視一眼,露出大喜之色。
縣令求見,這是···投誠來了。
想着,熊槐立即應道:“快請。”
“諾。”
不久,熊槐就見一個面善的越人進來行禮道:“臣淩縣令曹蚺拜見大王。”
熊槐本來就見這人眼熟,聽到他自稱曹蚺,立即反應過來,這不是不久前在越王陵墓旁,最先向他行禮的越人麼。
想着,不由開口道:“曹卿,今日在越王陵墓之前,寡人與卿應該見過了吧?”
曹蚺聞言立即拱手道:“大王明察秋毫,今日臣與大王卻是有一面之緣。”
熊槐點了點頭,接着看了曹蚺一眼,雖然心中極爲期待,但是面上不露分毫,笑道:“不知曹卿此時求見寡人,有何貴幹?”
曹蚺長拜道:“臣特來請降,願率淩縣投靠楚國,歸附大王治下,任憑大王發落。”
熊槐聞言露出一股會心的微笑,曹蚺的來降,正是一個好的開端,說明越國對楚國牴觸已經有所緩解,肯主動來投了。
想着,熊槐立即開口道:“賢卿來投,寡人心中不勝歡喜,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
曹蚺起身後,熊槐看着他,遲疑的問道:“曹卿,據寡人所知,淩縣遠在淮北北部,距離此處甚遠,爲何卿會在此,並主動向寡人投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