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吾城。
匡章站在城頭,看着城外楚軍沒有絲毫攻城的跡象,皺眉道:“傳令,立即檢查城中所有甕罐,以及城中溝壑中的狗洞,是否有異樣傳來,查探楚軍是否有挖地道。另外,排查城中水井中水位,是否上漲或者下降。最後查看城中各地排水道是否通暢。”
孟嘗君大驚道:“將軍?楚軍挖地道攻擊在下還能理解,但我們鍾吾城地處平原,並不是低窪地區,難道還要防備水攻?”
匡章搖頭道:“不是防備水攻,而是防止雨水,現在已經到了二月,再過一月,雨水就多了起來。若是城中積水嚴重,我擔心對方往城中投射腐敗的牲畜死屍或者糞便,這些東西在積水中流動,不僅會污染城中水源,還會導致疫病橫行。”
“······”孟嘗君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謝將軍指點,文受教了。”
莒城。
儲子對齊王:“大王,章子來訊,大營已破,章子正在守城。”
齊王面無表情:“知道了。”
良久,齊王道:“四個月了,現在已經過了寡人慾張儀約好的期限,爲何還是不見秦軍出關?”
“莫非張儀以爲寡人可期,特意前來戲耍寡人!”
張儀與齊王相約年初一同攻楚,結果,秦國放了一個天大的鴿子。
儲子想了想道:“大王,本來臣也以爲秦國這是想要消耗齊楚兩國的力量,但是到了現在,臣就不這麼想了。”
齊王一怔,疑惑的問道:“相國,這是爲何?”
儲子答道:“大王,現在三晉與楚國防備秦國甚嚴,秦國不趁着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攻打三晉與楚國,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而且秦國現在只有我們這一個盟友,這麼嚴重的背棄行爲,足以讓秦齊兩國翻臉,而讓秦國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所以,現在秦國的情況,要麼是有天大利益,讓秦國背棄齊國,要麼秦國內部出現嚴重的內亂,導致秦國無力對外征戰,只能閉關自守,先穩定內部。”
齊王將秦國的情況思考了一番,不由的點點頭。
背棄盟約,總得需要理由吧,要麼是利益,要麼就是天災人禍。
想到這,齊王突然道:“寡人記得,好像秦國的樗裡疾與太子蕩,已經很久沒在咸陽城現身了吧,而且秦王也是如此,這一兩個月來,接待我們齊國使者的全是張儀,不僅如此,現在連秦國的大小事務,也都是張儀處理的吧!”
說到齊國使者,齊王又問道:“現在魏國還在每日宴請蘇子嗎?”
儲子點了點頭,無可奈何道:“蘇子來訊,說魏王熱情難耐,他脫身不得,算是被魏國軟禁了。”
齊王:“······”
秦國咸陽宮中。
“現在什麼時間了?”秦王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用力的睜開眼睛,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牀邊,卻看不清來人的面貌,不由出言詢問。
秦王后聽見牀上傳來動靜,眨了眨疲憊的雙眼,驚喜萬分道:“大王,你醒了!”
“嗯!是王后啊!”秦王聽見王后的聲音,定了定神,在向王后看去,果然是自己的王后。
只見王后一臉疲態,面帶憔悴之色,雙目通紅,流露出無盡的擔憂之色,心中暖暖的道:“王后,你憔悴了好多!這是寡人第三次昏死過去了吧,這段時間幸苦王后了···”
秦王后聞言,立即擔憂的道:“大王先不要說話,我立即傳太醫過來!”
“太醫,太醫何在?大王醒了···”
秦王聽到王后向外面大聲,接着就見三人快步走過來。
爲首者是一個身強力壯滿是英武之氣的青年,正是秦太子蕩,太子蕩身後,左側是樗裡疾,右側是一個揹着藥箱的太醫。
太醫來到房間,秦王后立即後退兩步,給太醫讓出位置。
太醫快步走到牀前,正想爲秦王診治,卻聽到秦王慢慢的道:“不必診治了,寡人知道,寡人的身體已經沒辦法治了。”
“大王何出此言,如今大王正值盛年,些許病症···”秦王后正欲勸,卻聽見秦王繼續道:“方纔,寡人夢見先王,不僅夢見了先王,還夢見了商君,當時商君正在向先王說些什麼,寡人沒有聽清,卻見先王怒氣衝衝向寡人走來。”
“結果,先王正要開口之際,寡人從夢中驚醒。”
接着,秦王的眼中露出悲涼之色:“也不知道黃泉之下,先王會不會責怪寡人,商君會不會怨恨寡人呢!”
說着,秦王看着太子蕩問道:“太子,你說先王會責怪寡人嗎?商君會怨恨寡人嗎?”
聽到秦王說自己夢見秦孝公與商鞅,一旁的秦王后頓時花容失色,滿臉擔憂。
“大王···”話未出口淚先流,說不話來。
太子蕩聽到秦王的詢問,上前一步,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父王,商君深受先王信任,先王不僅以國事相托,而且還將膏腴之地商地封給他,裂土封君,結果其不思報恩,在父王即位之初意圖謀反。”
“父王,商君被車裂乃是咎由自取,他在黃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見先王,又有何顏面怨恨父王呢!”
秦王聽着太子擲地有聲的話,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太子蕩見秦王對自己話沒有任何表示,便閉上了眼睛,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接着,回頭看向自己的叔叔樗裡疾,只見其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
太子蕩納悶不已,難道我剛剛說錯話了?
難道父王與叔叔全都認爲當年殺商鞅殺錯了?
秦王閉眼思考許久,然後目光堅定的睜開眼睛。
掃了一眼周邊,不見張儀的身影,便問道:“相國何在?”
秦王后聞言答道:“大王,自從大王昏迷後,這幾日相國都在處理國中政事。”
“嗯!”秦王嗯了一聲,面無表情道:“讓相國來見寡人。”
秦王后應着:“是!大王!”
不久,張儀便匆匆趕到秦王寢宮,見秦王后正在殿外等候,便拱手道:“見過王后,臣聽說大王醒了!不知太醫可爲大王診斷,大王現在如何?”
秦王后聽到張儀的一連串詢問,流着淚搖了搖頭:“大王急着要見相國,請相國快入內!”
張儀見狀心中一沉,沒有說話,快步走進秦王寢宮。
來到牀前,拜道:“臣張儀拜見大王。”
秦王聽到張儀的聲音,睜開眼,見張儀果然在牀下跪在,露出一股笑容:“相國來了。”
張儀應道:“臣在!”
頓了頓,秦王對衆人道:“其他人全都離去,寡人有話要對相國說。”
其他人離去後,秦王停頓半響,纔對張儀道:“相國,不知寡人之後,何人可以繼承秦國王位?”
張儀心中大驚,思緒百轉千回,立即理所當然道:“大王之後自然是太子繼承秦國國君之位了!”
秦王不置可否道:“那麼相國以爲寡人的諸多公子,何人是太子最佳人選?”
難道大王想要換太子?
張儀腦中閃過一道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