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就在壽春城中全都在議論楚王得了重症的時候,忽然之間,一個關於楚王病重將死的聲音冒了出來。
就在全城百姓擔憂楚王身體狀況的時候,關於新法的內容又吸引了百姓一大半的注意力。
“左徒要開啓下一輪變法了,聽說只要男子二十歲還在街上游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全部抓起來發配北方戍邊。”
“聽說左徒決定效法秦國,將家貧者全部貶爲奴隸。”
“聽說左徒爲了鼓勵生育,決定加大力度促使女子成婚,將女子成婚年齡從十五歲提高到十二。”
“聽說女子十五不嫁,將會被官府指定婚姻,而且還是指定給那些上戰場受傷殘疾無妻者,以及家貧無妻者。”
“不僅如此,聽說左徒爲了照顧那些家貧無力娶妻者,決定頒佈新法,承認並鼓勵兄弟共娶。”
“啊?!道德淪喪,人性扭曲,全然不知禮義廉恥。”
“聽說,黑帝賜下新型粟米,左徒決定推廣改良的粟米,百姓只需播種一次,兩月後便可一畝地便收穫萬斤,且一年可以收穫六次。”
“聽說,黑帝改良了耕牛,這種耕牛不用人操作,便可以自己耕地,而且還不用吃草。”
“牛不吃草,那牛怎麼活下去,怎麼有力氣幹活?”
“這···黑帝乃是水神,所以黑帝家的牛隻喝水。”
“哇,太好了!”
“···”
隨着謠言大興,隨着某些人推波助瀾,整個壽春城中都變得人心惶惶。
那些沒有資格上朝,看不到楚王的中下層官員貴族,全都揣揣不安,擔憂起楚王的身體狀況來。
而普通的百姓,則全都在添油加醋的熱議左徒的新法,並笑談身側家貧者。
而家中貧困的百姓,則全都惶恐不安起來。
而壽春城中那些終日無所事事的人,則要麼開始匆匆找起工作來,要麼急忙逃亡出城。
在謠言興起的第五天,壽春城中關於楚王太子的議論聲,便被新法的議論聲壓了下去。
畢竟,雖然官員貴族更關心楚王的狀況,但無論是什麼官員還是貴族,都不會在公開場合大肆議論楚王的病情。
而城中百姓,雖然關心楚王狀況,也關心太子遷都,但這事不是他們可以議論的,同時,他們也更喜好嘲笑比他們弱小的貧困者,以及談論各種荒誕不經的事情。
壽春民宅。
龍舒君從門客哪裡得知城中消息,不僅感嘆道:“暴君雖然殘暴,但手段了得,這才短短几天是假,我散佈的謠言便失去了功效。
不過···公子平拜申子爲師,太子聞風而動,必然是對屈原他們有了警惕。”
說着,龍舒君沉吟了一下,期待的道:“看來,我要復仇,就不能直接衝暴君去,得從太子處入手。”
楚宮中。
熊槐聽陳軫說完城中事,愣了愣道:“這才短短五天時間,寡人就從生病到病重,再到病重將死,這病情也變化的也太慘一些吧!
難道百姓們就沒有人期望着寡人身體健康,長壽無恙?”
陳軫面色平靜的道:“大王,羣臣百姓心憂君王,以謠言傳謠言,以恐慌傳恐慌,是以謠言才傳播的如此快重。”
說到這,陳軫看着楚王道:“而且,大王近年來,將國事全部託付給太子令尹左徒,甚少在羣臣百姓面前露面,羣臣百姓見不到大王,心中不穩乃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謂,三人成虎,衆議成真,還望大王察之。”
熊槐微微頷首,這一年來,他的確從來沒有在百姓面前露面過,而且也從來沒出宮過,這的確是一個大問題。
想着,他又皺眉道:“百姓愚昧,議論紛紛,這寡人還能理解,但那些臣子跟着恐慌,這就是大大的不應該了。若是寡人真的水土不服,那寡人還能生出兒子來!”
陳軫應道:“大王言之有理。”
此時,熊槐有問道:“賢卿,可曾查清楚非議寡人的謠言究竟是誰散佈的?”
陳軫面色沉重的道:“大王,自從上次壽春城中出現謠言後,臣雖然派出了大量探子在城中監視,並找到了一些謠言的源頭,但是,散佈大王謠言的這些人,幾乎都是城中普通百姓。
一些人是走在大街上聽到人談論,然後便將謠言告知他人,而另一些人則是收了錢,然後再大街上開始散佈謠言。
而據那些收錢的人交代,最初讓他們散佈謠言的人,有一些人說話帶着宋人口音。
而這些人,等臣去追查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都消失了。”
“宋人?消失了。”熊槐一怔。
現在宋國內部混亂的厲害,他們可沒心思來管楚國的事情。
當然,也不排除正因宋國亂,所以他們纔會搞亂楚國,以進行自保。
不過,更不能排除其他國家想要離間楚宋兩國的關係。
想到這,熊槐將思緒按下,然後看着陳軫問道:“既然中傷詛咒寡人的全都是普通百姓以外的其他人,那爲太子揚名都是些什麼人?”
“回大王,根據臣查探的結果,這些人約有一大半是江淮貴族手中的門客,一小半是江漢貴族的門客。”
“不對,這個結果很不正常,有問題。”熊槐聽到這,立即開口打斷了陳軫。
之前太子橫贊同對鄭袖秋後算賬,並逼死鄭袖,這讓江淮貴族對太子橫多有怨言。不久前,太子橫有流露出要遷都回郢都的想法,這讓江淮貴族極爲不滿。
這種情況下,爲太子揚名的大部分是江淮貴族,而不是江漢貴族,這就不合常理。
想着,熊槐肯定的道:“這樣的結果,一定有人在故意誤導,而且這個人一定在江淮貴族中有極高的聲望,才能調用江淮貴族。”
說到這,熊槐想起陳軫所說的帶着宋國口音的奸細,沉重的道:“這個人,要麼與宋國關係緊密,能從宋國調人;要麼是與其他國家有極深的聯繫,想要嫁禍給宋國。”
“大王英明!”陳軫看了看楚王,拱手道:“大王,根據臣的探查,這次的謠言不僅是衝大王來的,而且也是衝太子去的,甚至大部分都是圍繞着太子,似有將太子拉入各方爭端的跡象。
由此,臣推測,這一次的謠言,乃至上次的謠言,其主導者可能都不是我們楚國內部的人,而是來自國外,是國外有人想要要離間大王父子關係,以禍亂我們楚國。”
“是嗎?”熊槐見陳軫再次隱晦的進行勸諫,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心中卻是了些許警惕。
陳軫果然善於洞察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