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慧慧躺在沙發上睡得像頭死豬,但睡着睡着,這傢伙的舌頭就掉出來了,像一條細長的鋪蓋面,擺在下巴上。
這尼瑪!這傢伙睡着了給人感覺比醒了還嚇人。
你說沒事掉這麼長的舌頭幹啥呢。這樣子讓我覺得它上輩子就是個吊死鬼。
衆所周知,只有吊死鬼,舌頭才這麼長吧。
我起身去裡面臥室看了看,想找個啥破內褲之類的,給它這舌頭遮起來,但又怕衣服布料之類的東西,有人的氣息,讓它不爽。
以前不是有電視劇裡講過麼,說鬼要是沾上活人的氣息,就會念舊,就會不踏實,就會起幺蛾子。
我就這樣子坐在沙發角落,胡亂編了一會,編好天亮之後,買主和中介他們過來,我好交差,可是手機忽然黑屏了。哦豁,沒電了。
眼見着天亮了,外面好像還聽得到有雞叫了。正在這時候,外面走廊好像窸窸窣窣的,有聲音。
像是有人拿着鑰匙要開門的那種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還清晰地聽得到金屬碰撞的摩擦聲。
不要說話,不要呼吸···我側耳傾聽,屏氣凝神,甚至還側着頭朝着門看了一眼。
我緩緩出了一口氣,正要叫醒魏慧慧,誰知它忽然坐起來,像中邪了一般,直盯盯地看着我,一言不發。
這尼瑪!屍變了麼你?我瞪了這傢伙一眼。
過了一兩秒,它起身走向門口,又後退幾步。看上去似乎很爲難。
這傢伙有心事!絕對有心事!
它好像是在怕什麼,只有害怕,才表現出如此的樣子;如果不是害怕,不會這樣子緊張。
人一緊張就會走來走去,沒想到鬼一緊張也會這樣子。由此看來,魏慧慧的修爲應該不是很高。
我輕聲對魏慧慧說,出什麼事了?
魏慧慧突然轉過頭,結結巴巴對我說,我···我得走了,回頭我再找你。
我有些吃驚,睜大眼睛看着它,追問道,兄弟,你開啥子玩笑,到底怎麼了?
魏慧慧很緊張,手也有些哆嗦,整個人慌亂無比,左顧右盼,說,廢話少說,這裡有危險,我得走了。
它說完徑直走向窗戶邊。
窗戶邊有個小窟窿,莫非它要從這裡溜走?
我疑惑地看着它說,你想怎麼走?
魏慧慧直勾勾看着我,輕聲說,你轉身,別看,小傻瓜。
我勒個去!這傢伙居然叫我“小傻瓜”???搞清楚沒?它居然叫我小傻瓜!!!
這個慌亂的時刻,我特麼居然想笑,這傢伙娘裡娘氣的,二百五斤重的大胖子,居然親暱地叫我小傻瓜?
我忽然想起田馥甄有首歌裡有句歌詞:不準叫我傻瓜!
我真的忍不住想笑了,可就在我轉身後,忽然聽到“咻”地一聲響,接着發出一陣怪味。
這種怪味有點像農村田邊燒垃圾的怪味,又有點像城市火葬場燒死人那種焦糊味。
我猜想大概是這傢伙已經遁了,可它忽然又在我背後說話了:“喂,小傻瓜,過來幫幫我。”
回頭一看,尷尬了!
這傢伙頭卡在那個窟窿裡了。也就是說,它的身子全部出去了,就剩下頭卡在窗戶那個窟窿裡了。
看上去,就剩一個頭再窗戶上晃來晃去。而且,這時候,它那條鋪蓋面長的舌頭,又掉出來了。
魏慧慧表情有點尷尬,極力地擠出笑容,說:“來嘛!幫···幫我一下撒。”說完朝着桌子上那個平底鍋看着。
我一下子便明白了它的意思,趕緊拿起桌上的平底鍋,朝着它的頭,使勁拍過去。
“砰”的一聲過後,它還沒走,說:“沒吃飯麼,你用點力嘛,不太舒服。”
我只好再用點力,使勁拍過去!
“啪啪!啪啪!”
魏慧慧頓時收起舌頭,腦袋逐漸變小,說:“舒服!”話剛說完,整個頭都出去了,接着便沒了鬼影子。
我透過窗戶的窟窿看了看,又輕聲喊了下,但外面有些模糊,啥都沒有。
正在這時候,門口響起了說話聲。
聽得出來,是買主的聲音。買主說:“大師,這次就拜託了。”
我手裡拿着平底鍋,快步走向門口,準備迎接他們的到來。
門開了,我一眼看到一個穿道士衣服的男的,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可是他腳上穿着的一雙皮鞋,擦得鋥亮。
這身打扮,確實有些滑稽。
他也正對着我看,看着看着就默默笑了。
“笑個卵!”
我暗自嘀咕了一句後,朝着買家點了點頭。
買家見我完好無損,有點高興,說:“感覺咋樣?有鬼麼?”
這傢伙,一見面就問我有鬼麼,我怎麼回答?我說有鬼的話,這道士肯定高興得很,畢竟有鬼的話,他就有生意了,可以藉此機會敲詐這買家一筆。我說沒有鬼吧,道士不爽我,他們肯定也覺得我這一晚幾千元賺得太容易了。
我發現中介此刻並沒有跟買家和道士一起,於是說:“晚上好像不太安寧。”
買家趕緊說:“大師,你看嘛,我就說這地方肯定有問題。”
道士左看看右看看,笑了笑,說:“不要着急,有我在,萬事和平。”
買家直點頭,說:“就是就是,所以就拜託大師了。一定幫我好好看看,再把把關。”
道士看着我手裡的平底鍋,又仔細看着我,看了半天,一句話不說。那個眼神,像看一個罪犯。
我說:“大師,我帥麼?你這麼看着我!”
道士還是一言不發,徑直進屋,晃了一圈,又盯着我,全身上下看了半天,還是一言不發。不過,這次他似乎湊過來聞了聞我身上的氣味。
我有點不爽,又說:“大師,我被你看得發毛,你看也看了,聞了聞了,好處都被你佔乾淨了。那說說吧,既然你這麼喜歡看我。”
這話說完,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咋這麼自戀了,我特麼有點厚顏無恥啊。
我不打算告訴道士和買家,幾小時之前,我跟一個叫魏慧慧的鬼,在這個屋子裡吃了泡麪,喝了酒,還談了一下詩和遠方的田野。
一旦我告訴道士,道士肯定不會罷休,一定會糾纏魏慧慧這個情況。
道士忽然說:“說吧。把幾個小時之前的事,都說說吧。”
我感覺這傢伙想詐我,他其實啥都沒看出來,他就是想忽悠買主。
我說:“你跟我說什麼?說孤男寡鬼共處一室?人鬼情未了?”
道士臉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說:“你不老實。”
我老實不老實,關你鳥事。我才懶得管你呢,我反正錢也已經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魏慧慧那傢伙共處一室幾小時,它也沒對我有啥過分的行爲。雖然是個鬼,但也行爲乖張,並無害人之心,我也沒必要告訴這個二百五道士。
於是我說:“既然你們來了,那我這單業務就結束了。我的老闆是任大龍,接的這一單,我需要回去把昨晚的情況,給他彙報。彙報完之後,你們有啥不清楚的找任大龍吧。”
買主一直圍着道士轉,道士卻一直盯着我。
這關係在外人看來,不明所以的還以爲這在搞三角戀。
這讓我有點不太舒服。我不太喜歡這種複雜的關係,也許魏慧慧那傢伙喜歡吧。
我暗自發笑,對道士說:“撒油那啦,拜拜。大師!”說完拿着那個平底鍋,出門離開。
走到樓道電梯口,聽到道士說了一句:“這小子印堂發黑,騷氣漫溢,沾了不乾淨的東西。”
“你才騷氣!你全家騷氣!”我聽到道士這話,我心裡兀自一驚,心想難道魏慧慧那傢伙給我動了什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