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雨長長吐口氣:“你突破了!”
“是,人魚聖地裡,我終於不再是個破窺人了,破入了窺空!”
“有一個問題!”
“你說!”
章亦雨道:“窺空加上道果,二道合一,是不是會引發某種質變?以至於直接跨大境而殺人?”
“顯然不是!窺空與道果二道合一,也並不能引發質變,真正的問題不在這裡,而在於我是一個天才!我的根基深厚無比,我的資質萬世難尋,我當初一個破窺人蔘與瑤池盛會,就打得滿場道果沒有脾氣,破入窺空自然該欺負欺負象天法地……”
“行了行了,你少拿天才說事……”章亦雨無奈地轉向:“你縱然將天才二字掛在嘴邊,越說越信心十足,還是難以掩蓋大蒼另一個天才,她,纔是真正的天才。”
誰?
林蘇頗爲振奮。
“藥王山聖女蘇蓉!年前她剛剛突破象天法地,初始法身一百三十丈!”章亦雨一字一句。
初始法身,一般象天法地不過十來丈。
天才象天法地,不過五十丈,能過百丈者,萬中無一,而她初始法身一百三十丈!
藥王山聖女?
當日澤州一場大戰的另一主角?
林蘇平生戰事甚少,記憶深刻的更是少之又少,而那次大戰,絕對是他記憶中非常深刻的一次,爲啥?因爲挑戰了他的極限!
他獨孤九劍全部發揮。
他的劍心用上了。
他將文道戰青詞都用上了。
他甚至將壓箱底的魔門……哦,不,道門都用上了。
最後,他連真正壓箱底的時空法則都用上了。
所有的手段全盤用盡,也只能傷她,而不能殺了她。
要知道,當時林蘇以爲她是一個長得很醜的惡毒老婦,真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而是一門心思想弄死她的,但是,就是殺不了她!
事後,周小魔女判斷,此人就是藥王山聖女。
如果真是她,此女是勁敵啊。
當日她未破象天法地,就已經如此難纏,一旦突破象天法地,恐怖指數不是加多少點的問題,直接就翻十倍!
象天法地這道坎,是修行道上跨度最大的一道坎,象天法地之前,是肉體凡胎,象天法地之後,連骨頭都打上了天道的印記,那真不是凡人啊……
這小娘皮有沒有查出來,自己就是將她揍得很慘的那個冒牌“柳君”?如果查出來,會不會冒出來,再跟他來一場死打?
林蘇瞅瞅窗外,月白風清的,好像還挺安全……
“怎麼?”章亦雨察言觀色:“提到這個小聖女,你情緒有了幾分波動,莫不是想將魔爪伸向藥王山,想在她身上試試你屢試不爽的美男計?”
“說什麼呢?我的美男計沒那麼好用,勾你都費勁……”
章亦雨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你這麼說,我更不能放鬆警惕,怎麼着也不能中你的計,否則顯得我比人家差一等……此外,我必須給你澆點涼水,知道藥王山站在誰的身後嗎?”
嗯?
林蘇目光擡起,盯着章亦雨……
章亦雨道:“藥王山站在太子身後,甚至站在陛下身後,你在盧陽王府一番作威作福,如果太子殿下打算動用藥王山的高手來揪你腦袋的話,我想你有機會跟這位傳奇聖女面對面,只不過,不是象咱們這樣喝茶聊天順帶玩曖昧,而是生死之戰!”
林蘇手兒輕輕一落,握住了搭在桌上的一隻小手:“亦雨,在關鍵時刻我總能發現,你是真心對我好的。”
章亦雨手兒輕輕抽一抽,沒抽動,算了:“別放邪啊,我爺爺盯着呢。”
“不怕,我早就封了他。”
唰地一聲,章亦雨手兒抽走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
“你突破窺人,整個京城都知道是人魚之功,那麼,突破窺空,是不是還是人魚的功勞?”說到人魚之功四個字時,章亦雨脣是咬着的,意思是相當直白的……
林蘇擡手抓頭:“這個……這個真不是!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樣,儘管說是在人魚聖地,間接也算是沾了人魚的光,但這種沾光,跟你說的人魚之功,肯定不是一回事……”
“我管你……”章亦雨起身了,到了窗前,又停下了:“你跟我兄長是不是約着明天做什麼壞事?我覺得他神態一點都不自然……”
林蘇立刻否認:“沒有!怎麼可能?我們約着明天提點東西到前輩家裡拜年,放心,肯定很高級一點都不會低級下流……”
章亦雨道:“我可提醒你,你別把我兄長帶壞了。”
“靠!”林蘇大叫:“我帶壞你兄長?我有那麼壞嗎?我還防着他把我帶壞。”
“我哥謙謙君子一個,帶壞誰啊?你攪屎棍一根,帶壞的人還少嗎?我爺爺都說了,京城文道已經被你攪得面目全非,你害別人我不管,就是不準害我兄長……”
“那我不害你兄長,專心害你行不行?”林蘇又湊了過來。
“……”章亦雨白眼相對,一步破空,飛了
……
次日清晨,章浩然過來了。
陪他吃早飯,然後跟旁邊的侍女說一聲,你跟少奶奶說下,我陪林公子去曲府拜個年,中午可能就不回來了。
侍女點頭,給少奶奶報信。
林蘇和章浩然出了門,而且章浩然還真的帶了禮品。
林蘇笑了:“怎麼?天音坊在京城名聲並不好麼?去一趟天音坊,還需要瞞着你家小媳婦?”
章浩然輕輕搖頭,全都是以訛傳訛……
天音坊哪有那麼不堪?
裡面就是個聽曲兒的地方,跟尋常勾欄完全不一樣。
京城那些貴婦不想自家相公去那裡,純粹是被平王府上發生的那事兒給帶偏的,大家都在傳,天音坊的曲子,有勾心動魄之功,連三皇子、太子殿下這樣的頂級人物都抵擋不住這曲子的誘惑,其他年輕人去了,那還了得?
所以,實話實說,我家娘子對這個挺忌諱的……
林蘇的興趣也上來了,天音坊的曲子,到底有何等了得?
這一說,撩中了章浩然的興趣點……
天音坊,其實他也沒有去過,京城那些文道年輕人口中的天音坊,給了他很大的想象。
那些人去聽過,回來之後個個都說裡面的曲子美妙得不可思議。
最奇妙的地方是:關於如何美妙法,一百個人有一百種說法。
有人說,這曲子慷慨激昂,讓人熱血沸騰,有人說,這曲子婉轉低迴,撩人心扉,更奇怪的是,說出這種感受的兩個人,是同一批次進入天音坊的,聽的是同一首曲子!
“什麼樣的曲調能夠給人完全相反的感受?你想必也聽過一鱗半爪,哼個旋律我聽聽……”林蘇沉吟。
章浩然道:“最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了,沒有人哼得出裡面的曲子,哪怕一個旋律都哼不出來,需要知道京城文道年輕人,有很多人本身就是樂道天才,不管何種曲子,他們入耳能吟,但天音坊的樂子,他們哼不出旋律……所以纔有人說,你林蘇之曲,世人知其妙在何處,天音坊之曲,世人只知其妙,不知其妙在何處,所以它纔是天音,天音只落人心,不出人口!”
這下將天音坊的B格直接拉滿了。
就算是林蘇,也興趣大張。
到得西城,霍啓跟上了,再走上一段,李陽新從旁邊的青樓裡冒出腦袋,朝下面喊一聲等等我,蹬蹬蹬蹬從樓梯快步而下,霍啓直接睜大眼睛:“你正月初三就回京了,莫不是一直都在青樓留宿?”
“青樓留宿有什麼不好?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哎,林兄,你也是京城沒房子的人,要不要兄弟給你介紹一座青樓?話說剛纔這座粉香樓就不錯,有個清倌人昨日還專門給我送信,說如果你林兄進京,她虛席而待,爲你衣帶漸寬……”
“靠!衣帶漸寬?”霍啓嗤之以鼻:“我嚴重懷疑她根本不懂衣帶漸寬的意思。”
李陽新實事求是:“的確不懂,她一直以爲衣帶漸寬,就是慢慢脫衣服的意思……”
衆人全都笑崩了……
前面一人大步而來,正是秋墨池,秋墨池一來,就趕上一場大笑話,不明所以,非得問問你們笑什麼……
一聽到“衣帶漸寬”的曲解,他也樂得不行,人到齊了,開赴天音坊。
天音坊在城南。
就在柳香河畔。
外面的門臉並不大,古色古香的一座小亭爲門樓,亭頂一樹紅梅花開正豔,這就是天音坊。
李陽新目光擡起:“是有點名堂哈,我覺得一靠近這個地方,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靜感。”
霍啓來過這裡一回:“鬧市涵淨土,清音入俗心,這兩句詩說的就是天音坊,這外邊的門臉着實不大,但裡面別有洞天,似乎大得無邊無際。”
林蘇盯着這露出來的小小門臉,內心也是有奇妙感覺的,但他的感覺跟衆位兄弟並不相同,他感覺到了精緻。
這座小小的門臉,初看很尋常,細看卻精緻得令人髮指。
體現在哪裡?
體現在全方位。
門前的青石,佈局恰到好處。
看似雜亂無章,但組合起來,充滿一種獨特的美感。
上方的一樹紅梅,看起來只是自然界的產物,但每一根花枝,甚至每一朵梅花,都經過了精心修剪,單獨地看,有怒放,有凋零,完全是自然狀態,但組合起來,無比和諧。和諧到什麼程度?如果允許林蘇伸手去摘這花兒,他都無法下手,因爲哪怕這其中的一朵凋零之花離枝,都會破壞這份和諧。
這也是審美到了極高層次之人,才能感覺得到的。
林蘇覺得這座天音坊的主人,要麼是個審美極致之人,要麼是個重度強迫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