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伊人從大出血昏迷之後,已經過了三天了。
這三天來,她一直都躺在牀上沒有醒來,就連呼吸,也是脆弱的彷彿隨時都會斷掉一般。
她的臉色一直都慘白的幾近透明,整個人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宛如一尊隨時都會破碎的玻璃娃娃,讓人見了不由地心疼落淚。
以前她昏迷過去,還會有夢魘纏住她,她會不安的蹙眉,囈語,但是這一次,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那種安靜的幾乎隨時都能消失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植物人一樣,令知道事情的人越加的心煩不安。
沐伊人昏迷的事情,也只有夜牧璃和東方玳、歌綰桑、莫爾知道,南寂珣也是第三天才從東方玳的口中得知,當時他嚇得幾乎連魂都要沒了,爲了不惹出麻煩,他堅決讓自己把嘴巴封的嚴嚴實實的,絕對不能讓家裡挺着肚子的夏子幼知道。
他知道,如果夏子幼知道了沐伊人因爲流產而昏迷不醒的話,她絕對絕對會殺來夜帝集團,將總裁大人給千刀萬剮了。
這般的小心翼翼,南寂珣便過了兩天如履薄冰的日子,到了隱瞞真相的第三天,卻一件根本就無法涉及到沐伊人的小事,而連鎖反應的將這件事暴露了出來。
夏子幼當時說給孩子取名字,翻來翻去都想不到有好聽的,便說要打電話給沐伊人討論討論,南寂珣立下就阻止了她,說取名字應該是跟他這個當父親的討論,怎麼是跟沐伊人討論的呢。
夏子幼就是不跟他討論,十分有理的說道,“你取的名字,肯定都是***鬼的名字,我纔不要我的兒子跟你一樣呢!伊人是孩子的乾媽,我要跟她討論,給孩子取個霸氣的名字!”
說着,還用屁股頂開了擋在電話旁的南寂珣,就要拿起電話打給沐伊人。
南寂珣趕緊又奪過了她的電話,鳳眼一瞪,“我是孩子的爸!”
“伊人是孩子的乾媽!”夏子幼不依不饒的回他一句。
“但我是孩子的親爸!”
“但伊人是孩子的乾媽!”
兩人就這麼順着親爸乾媽這種事情對峙了許久,夏子幼後來就放棄了打電話,打算直接奔去流景別墅找人,涼涼的拋下一句話給南寂珣,“懶得理你!”
“喂!你給我站住!”南寂珣眼看她就一溜煙的跑出了大門,嚇得連身上的家居服都來不及換,就立即蹭着拖鞋追了出去。
在離家門十米外的地方攔住了夏子幼,南寂珣對她又是哄又是叫的,半摟着要將她帶回家,但是夏子幼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抓住南寂珣的衣領問道,“你幹嘛不讓我找伊人?!平時不是巴不得我去流景別墅找她解悶的嗎?這幾天這麼悠閒的在家裡看着我,怎麼看都覺得有蹊蹺!”
南寂珣啞口無言,額頭上的冷汗直落。
“你給我從實招來!要不然我立刻帶着球跑了再也不回來了!”
最後面對夏子幼的要挾,南寂珣終是無奈的將沐伊人的情況說了出來,當然,他隱瞞了伊人割腕和總裁大人親手毀了孩子的事情,按照莫爾他們的話,說是伊人情緒不好,身子太過脆弱無法保住孩子。
夏子幼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霎時間就呆了,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想要去找沐伊人,南寂珣臉色一變,正要追上去,但是他還是趕回門口開了車去追,然後將夏子幼送到了流景別墅。
夏子幼情緒很急很亂,不斷的催促南寂珣開快點,南寂珣細聲的安慰她,說,“太快我怕嚇到你,這樣對孩子不好。”
但是夏子幼哪還顧得了這個,轉頭就是對南寂珣又氣又急的吼道,“伊人都昏迷那麼多天了!你竟然還想要瞞着我!南寂珣你這混蛋,要是伊人有什麼事,我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要了!我要跟你分手!”
南寂珣臉色一變,就怕她來真的,但是心裡也知道她是因爲心裡着急才這麼說氣話,心中憋着委屈和擔憂,在不讓她感到難受的情況下加快了速度,趕到了流景別墅。
到了流景別墅的時候,是歌綰桑開的門,夏子幼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就閃過她鑽進了屋子,一進去屋子就扯開嗓門不停的叫沐伊人的名字,而南寂珣跟在她後面進來,表示無奈又頭痛的看了歌綰桑一眼。
歌綰桑連忙拉過夏子幼,要她小聲點,帶她上了二樓的房間。
當夏子幼看到躺在寬大的牀上,那一抹嬌小而脆弱的身影時,她的臉色立即就變的煞白,跑到牀邊,低頭看着緊闔着眼眸一動不動的沐伊人,眼淚霎那間就“啪嗒”落了下來。
“伊人……伊人……怎麼會這樣的?”夏子幼無助的流着眼淚,坐在了牀沿邊,看着沐伊人慘白的臉色,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嗚嗚……你不要嚇我啊,你說過要好好的看着我的孩子出生,替我好好的看着他長大的……你都還沒幫我一起給孩子取名字,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你快點醒過來啊……你醒了,我一定會天天過來找你,不讓你孤單……”夏子幼用袖子擦着眼淚,但是眼眶裡留下的淚水卻像是洪水氾濫一般,怎麼也擦不完。
南寂珣和歌綰桑在後面看着這一幕,心中都痛的不行,歌綰桑的眼角也泛起了淚意,不忍心再繼續看着這牀邊的人。
而南寂珣走了過去,將像孩子一樣哭個不停的夏子幼輕輕地抱進懷裡,大掌不停地輕撫着她的背想要安慰她。
夏子幼不敢碰牀上昏迷不醒的沐伊人,她怕自己伸手一碰的話,脆弱不堪的沐伊人就會向玻璃一般碎掉了,她的呼吸那麼的輕,就連嬌小的身子也越發的脆弱起來。
捂在南寂珣的懷裡哭着,夏子幼的哭聲在這房間裡迴盪的更加淒厲,一股悲涼的氣氛慢慢的暈開,南寂珣又無法安慰她不要哭,聽到自己的女人哭個這麼傷心,他的心裡也很不好過。
畢竟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如果是爲了得到那一切,這付出的代價會不會太過重了?
南寂珣輕佻細長的鳳眸難得顯出認真而深刻的樣子,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的某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的門又被人打開,歌綰桑回頭一看,發現一個純白無暇的身影,如同謫仙下凡,出現在了門口。
他妖媚的墨眸深邃的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漩渦,眸光閃爍的看着牀上一動不動的身子,瀲灩薄脣早已失去了往日了絕豔光彩,淡淡地抿着。
他就站在門口,沒有踏進來一步,也沒有退開一步。
已經五天了,每一天,每一次來,他都是站在門口,瘋狂的想念着那張清麗璀璨的容顏,卻又很怕見到她那蒼白無血色的樣子,內心的痛苦煎熬只能讓他在門口望而止步。
而每一次見到牀上的身影未動過分毫,他內心的傷痕就更加的深,更加的痛。
歌綰桑見到門口的聲音沒有進來,忍不住想他走了過去,輕聲問道,“阿璃……你還是不進來嗎?”
夜牧璃的眼神緊鎖在牀上,沒有回答。
歌綰桑無奈的嘆氣,已經知道他這次同樣也不會再進來了。
剛靠近夜牧璃,歌綰桑還來不及再說什麼,後面忽然有一個聲音快速地衝了過來,閃到了夜牧璃身旁,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尖銳的怒吼。
“夜牧璃你這個混蛋!”
歌綰桑有些愣了,而牀邊回過神來的男人眼神驟然一驚,下一秒立即衝了過來。
“子幼!別這樣!”南寂珣的速度終究是比一個孕婦的動作快,在夏子幼舉起手就要往夜牧璃那張略顯蒼白而妖嬈的容顏甩過去的時候,他立即出手擒住了夏子幼的手腕,並將她抱着拉離了夜牧璃一米開外。
“夜牧璃你是混蛋!畜生!你不得好死!!”夏子幼臉上還掛着兩道清晰的淚痕,圓圓的眼眸盈滿了水意,糾纏着深刻的痛恨之意,直刺夜牧璃。
南寂珣和歌綰桑聽到她這麼粗魯的罵向來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瞬間就嚇了一跳,臉色驚險的看了看掙扎哭鬧的夏子幼,又看了看對面無動於衷的夜牧璃。
夏子幼似乎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是孕婦這回事,在南寂珣的禁錮下用力的掙扎着,大叫道,“你放開我!南寂珣你這混蛋!你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訓這個天殺的男人!”
南寂珣的臉色一陣黑一陣白,心裡不斷的哀嚎着,不肯放開夏子幼,萬一真的放開了她,他還真的敢保證她會殺了總裁大人替自己的好姐妹報仇。
“子幼,你冷靜點,你是孕婦!”南寂珣怕她掙扎傷害了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敢太過用力,只能將她的雙手緊握着抱住她繼續退離她的目標。
“孕婦?!虧你也知道我是孕婦!那你們是怎麼對待一個孕婦的?!伊人的孩子就這麼沒了!沒了!!”夏子幼的情緒在這一刻無比的激動,若是手裡真的有一把刀,還真的非得將眼前這個看似無害卻又那麼狠冽的夜牧璃給殺了不可。
“夜牧璃,我早說過你不愛伊人就放開她,你憑什麼這麼對她?!故意送伊人去國外旅遊,就爲了跟那個混血妞訂婚!你還有沒有良心?!就連伊人懷孕了都不知道!你把她害成這樣,你滿意了?!你看到她躺着不動你很開心了是不是?!你的總裁之位就能保住了是不是?!”
“ma的你抱着金山銀山抱着華瑤兮抱着混血妞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做噩夢?!這是伊人用命換來的!用她的孩子的命換來的!該死的你……伊人那麼愛你……你竟然不管不顧將她害成了這樣!你去死一千遍一萬遍都死不足惜!!”
夏子幼用盡全力的在大吼,眼淚不斷地往下流,南寂珣看到心疼的要命,卻又是不敢說什麼。
因爲此刻的夜牧璃,看似一臉平靜的站在門口,但他臉上那破碎的痛苦,就像是在承受着無盡的煎熬,純白清雅的身子暗淡的照不進一絲的陽光,彷彿隨時都會轟然倒塌一般。
“你爲什麼不去死?你爲什麼不去死!既然深深的活在你母親自殺的陰影中,你爲什麼不選擇跟着你早死的媽一起死了?!”
淒厲的質問,突兀的在沉重的哭聲中響起,幾人的眼眸一變,一顆心瞬間就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