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的情況比沐伊人想象的要好的多,她倚靠在病牀前,見到沐伊人的那一瞬間,兩母女激動的比任何一次離別相見都要刻骨銘心,緊緊地抱在一起,忍不住的流淚。
“傻孩子,別哭了,媽媽不是好好的嗎?”白嫣率先開口安慰哭的停不下來的沐伊人,慈祥的臉上,寫滿了祥和的柔情。
許久未見母親,加上對她病情的擔心,讓沐伊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情緒,像個小孩子一樣,撲在白嫣的懷裡哭個不停,最後弄得好像是她纔是病人一般,引得白嫣和夜牧璃都同時出聲哄她。
好不容易止住淚水,沐伊人跟白嫣說了一會兒話,問她情況如何了,白嫣笑了笑,說感覺很好,讓她不要擔心。
見白嫣臉色是真的挺好的,沐伊人才放心,破涕而笑,纏着白嫣說東說西,最後不知不覺,時間便過去了一個多鍾。
夜牧璃始終坐在另一邊,安靜的如同一尊雕像一般,淺魅流豔的墨眸輕凝着病牀邊的母女,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暖流流淌過他的心底,讓他忍不住的被她們開懷的笑聲吸引。
見到沐伊人那絢爛真心的笑容,他知道,她是真的很開心,很快樂。
而這份快樂,不是他帶去的,而是親人帶去的。
即使她擁有他,但她的心裡最大的港灣,還是一個有親人的家,她在心底渴望着,他能爲她築起一個溫暖的家。
這也是他所缺乏的安全感,因爲四歲那年的夢魘,一直緊緊的纏繞着他,讓他迷茫而徘徊,在他們的感情裡,他甚至不敢說一句愛她的誓言……
他不知道這種情感是否是愛,因爲沒有人教他什麼是愛,而母親的遭遇,更是讓他逃避,愛這種東西。
直到遇到她,被她絢爛的微笑給震撼,被她清澈如水的眼眸給吸引,他纔開始放縱自己的情感,從專注爭奪的事業之上,分散投在一個人身上。
如果她需要的是一個家,需要的是一個永恆,那麼,他願意給她,只是,愛的誓言……
“阿璃!”
一道輕柔的嗓音將他從飄離的思緒中強行拉回,夜牧璃聞聲望去,只見沐伊人站到了他面前,他站起身,微蹙眉尖。
“阿璃,我媽媽餓了,我去買點吃的回來,你陪我媽媽說會話。”
夜牧璃拉住轉身欲走的沐伊人,輕聲道,“我讓人送過來就好,何必自己去買。”
沐伊人微微一笑,對他眨了眨清亮澄淨的杏眸,說,“沒關係,只有我知道我媽媽想吃什麼,我很快回來的,也就去醫院外而已,你別那麼擔心。”
思索片刻,夜牧璃轉頭看向病牀上的白嫣,見到她輕淡的笑意,心中略有疑慮,但下一瞬間還是鬆開了手,低聲交代沐伊人不要亂跑,注意安全,便讓她離開了。
沐伊人才剛出去,白嫣便開口說道,“你把囡囡保護的很好,這點我感到很欣慰。”
夜牧璃知道她有話要說,才故意支走了沐伊人,轉身往她走了過去,他優雅的落座在病牀前的椅子上,妖媚絕色的臉色認真而嚴肅,問道,“您有什麼事想要跟我說嗎?”
白嫣笑了笑,這個笑容,不似之前那般的健康,有些蒼白而無力,眼神也變的有些渾濁,“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想要拜託你,我不在之後可以好好的照顧囡囡,給她一生的幸福和平安。”
夜牧璃眼神微沉,臉色卻還是那麼的認真,“我說過……我會讓人治好你,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萊爾醫生應該也告訴過你,就算是有合適的心臟做手術,成功的機率也是百分之三十,而且,日子拖的越久,機會就越渺茫。”白嫣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已經看開了一切,“生死由命,我不強求,但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囡囡,她還那麼年輕,我捨不得她,當年我答應過央祈要好好的護她平安,不讓她的身份讓人知道,但是現在……她不僅知道了一切,還跟你相愛了,我好怕她以後會出什麼事……”
夜牧璃緊皺眉頭,薄脣微微抿緊,良久,才緩緩地說道,“我會保護好她,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聽到夜牧璃篤定的聲音,白嫣才放心,她讚許的看向他,說道,“央泱有你這個兒子,是她的驕傲,我相信你,可以爲沐家平復他們的委屈,讓沐家不再被人給唾棄。”
“我已經掌握了夜帝集團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如果不出意外,他便再也無法以權力來控制威脅我。”夜牧璃的嗓音微涼幾分,墨眸綻開一絲灼魅,“到時候,我會將我在澳大利亞秘密創下的公司以沐氏集團的名義公佈於全世界,把整個沐氏集團歸到伊人的名下,讓她得回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白嫣聽到這話,十分的震驚,瞪大雙眸看着夜牧璃,幾乎不敢相信他竟然早就私底下創下了一間公司準備以沐氏集團的名義重生,甚至還說要將它,送回伊人的手裡。
但很快,她就釋懷的笑了,眸光閃着幽深的光亮,脣邊的笑意慈愛而柔和,溫柔如水。
夜牧璃見到她這溫順淡柔的氣質,心中終於明白,爲何當初舅舅不顧外公的反對,寧願捨棄沐氏江山,也要與她在一起了。
或許就跟伊人給自己的感覺一樣,可以讓浮躁的心平靜下來,安定下來,所以,生出了廝守一生的決心。
誰說她,不值得他如此呢?
這一夜,沐伊人和夜牧璃在醫院陪白嫣聊到了九點多才從醫院離開,但是剛從醫院出來,兩人就遇到了一個纏人的麻煩精,那就是夜牧璃的堂妹,夜柒。
呆在洛城已久的夜柒似乎在醫院門口守候已久,一見到從醫院走出來的熟悉身影,就立馬從車上下來狂奔了過去,興奮的叫道,“璃哥哥!璃哥哥!!”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夜牧璃一聽到這似緊箍咒一般纏人的聲音,瞬間就覺得頭疼了起來。
還未轉過身,身後便有一道如風一般的力道纏上了他的手,跳上了他的後背,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子,雙腿也緊緊的纏上了他的身,手腳並用不讓他逃離。
清脆如鶯般悅耳的聲音在他耳畔如魔咒一般響起,“璃哥哥,我好想你啊,你終於來看我了!”
夜柒自然能爲他的到來找到自己最喜歡聽的理由,自從下午聽到爵哥哥對嫺姐姐說他來了洛城之後,她就忍不住興奮的心情,急着想要見到璃哥哥。
夜牧璃如畫般的眉尖緊緊的蹙着,流豔墨眸閉了閉,薄脣輕啓,“夜柒,下來。”
簡潔而清冷的話語,已經顯露了他此刻不爽的心情。
但是伏在他背上的夜柒向來都將他不爽的話語自動忽略,依舊笑的一片燦爛,像個八爪章魚一樣掛在夜牧璃的身上,不肯罷休,“璃哥哥,你是不是來找嫺姐姐的?我帶你去緋家大宅住好不好?”
夜牧璃瀲灩的脣角抽了抽,微微咬牙,涼薄的語氣低繞,“夜柒!”
夜柒纏緊了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就算醫院門口人來人往的,她也一點不在意那些疑惑的目光,“我不放,我就是不放!”
夜柒的任性,向來讓夜牧璃頭疼無奈,她纏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若不然,他也不會在聽說夜柒留在洛城沒回鳳城的時候,那麼真心的鬆了口氣。
剛想要出聲低斥她,身旁一道忍不住的笑聲,卻是讓較着勁的兩兄妹,微微一愣。
“撲哧——”
沐伊人看着這鬧騰的兄妹,由最初的驚訝轉爲好笑,終是人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她從未見過阿璃這般無奈的樣子,也沒見過有誰也可以將他纏的那麼頭疼,甚至讓他在公衆場合丟臉。
這個小女生,還挺有趣。
夜牧璃不由地轉過頭瞥了見死不救的沐伊人一眼,墨眸之中的埋怨,只有她看得懂。
但是沐伊人輕鬆一笑,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而夜柒見到沐伊人,則是勒緊了夜牧璃的脖子,小鹿般俏皮的眼眸瞬間就瞪了起來,像是看着情敵一般,警惕的瞪着沐伊人,輕皺小臉不善的說道,“璃哥哥是嫺姐姐的!你別想搶走他!”
“呃?”沐伊人不由的愣怔,看着這個對自己有着敵意的小女生。
雙手又勒緊了幾分,夜柒高挑起秀眉,因爲趴在夜牧璃肩上本就高了沐伊人許多的她,還倨傲的擡起下巴,神氣的瞪着沐伊人,那神態,和被她勒住的男人,還有幾分相似,一字一句的宣佈道,“我說!璃哥哥是嫺姐姐的!我的嫂嫂只有嫺姐姐!”
沐伊人眨了眨杏眸,奇怪的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感到不開心,反而是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是,被忽視掉了的男人,可就沒那麼的輕鬆了。
因爲脖子被勒的越來越緊,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妖媚的墨眸激起片片狂熱的火花,又似纏繞着延綿刺骨的冰雪,在幽深的眸底慢慢化開,蔓延到因爲呼吸困難而略顯紅潮的臉色,轉眼就覆上了一層冰火交纏的隱怒。
“夜柒!”終於忍無可忍,夜牧璃不顧夜柒是否會疼,伸手就將她交纏在他脖子處的手抓住,用力的一拉,然後將她的小短腿一扯,瞬間就拉離了自己。
當然,夜柒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喊聲,也隨之劃破了安詳寂靜的夜空。
“嗚哇哇——璃哥哥,你欺負我!”
沐伊人徹底的呆了,看了看突然蹲在地上哭喊起來的夜柒,又看了看一邊臉色未變的淡定不已的夜牧璃,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霎時之間,醫院門口,也慢慢的聚集了看戲的人羣。
夜牧璃見情況不對,立馬就沉下了臉,一把拉起夜柒,往車子走去。
邊走邊對身後的沐伊人說道,“我們走。”
夜柒雖然是哭鬧了起來,但是夜牧璃親自拖着她走,她還是很聽話跟着的。
三人上了路虎車,夜牧璃開着車呼嘯而去,沐伊人有些擔心,頻頻看向坐在後車座還在哭鬧的夜柒,見夜牧璃緊蹙着眉頭一直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然而始作俑者夜柒,慢慢的暫停了哭泣,轉頭對着車窗外倒流而去的夜景,微微的翹起了得意的脣角。
反正當電燈泡阻止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的目的達到,她就裝死睡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