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一個和我從小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的國度。
在機場見到老媽和傳說中的繼父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有點尷尬和不自在,後來還是慢慢的好了。繼父人很好,也很幽默, 看得出他很愛老媽, 老媽和我說話的時候他總是微微地笑着看着我們, 不插話, 嘿嘿, 也許也是因爲聽不懂吧。
到了美國才發現在學校學的英語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繼父一和我說話學的那點單詞和語法就全體的跑不見了,只是會yes啊, no啊之類的,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一樣。
雖然發音連我自己都覺得難聽的不行, 繼父還是一直鼓勵我, 說我英語說得確實挺不錯的, 很難得,慢慢習慣了就好了。
一個很細心也很有耐心的男人, 難怪老媽……
繼父和老媽帶我去了洛杉磯的家裡,房子不大,但是佈置得很有中國風。牆上掛的是我和老媽的合影——小小的我被老媽抱在懷裡,這是一張放大了的老照片。連我都不曾見過。
繼父怕我無聊,畢竟在這裡, 老媽也要上班, 不能24小時的陪着我, 而uncle更是個大忙人, 連去機場接我都要提前把事情都推掉。繼父送了檯筆記本給我, 電視我不一定看得懂,但網是可以上的。
之前很少上網的我很快就沉迷了, 人在美國,看到方塊字的一霎那讓我倍感激動。
桌面上有個某網站的快捷方式,打開,竟是百度貼吧。
我第一次知道了一個詞:les
其實在我的內心裡,一直都很煩惱的事情就是這個,雖然我坦誠了我對謹的愛戀,卻始終在困擾我們的性別。開始的時候是怕謹會排斥,後來是我自己分外煩惱。即使在別人的眼裡我是個無所謂的高調分子,但是在我的內心,我還是很糾結我這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情。
或者,這也就是我經常性的猶豫不定反覆無常的原因吧。
這時才發現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那麼多和我一樣的人,Tomboy,原來,像我這樣的人還有這樣的一個稱呼。互聯網,彷彿是打開了我內心的一個世界。
後來漸漸的覺得不對勁,竟發現在筆記本的收藏夾裡收藏了很多的關於les的東西,報道,解釋還有一些論壇。
後來才知道,是老媽弄出來專門給我看的。
上了兩天的班,老媽好不容易請了假陪陪我,我自然也就問起了關於電腦上存的那些東西的問題。
老媽沒有回答我,而是問我,我自己覺得這種情況是正常的還是一種心裡疾病。
心裡疾病?好像以前老爸是這樣評論我的,而我呢?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自己喜歡,卻沒有更多的考慮。
老媽告訴我,她手底下有兩個護士,就是一對女同性戀人,而且在美國,這已不爲新鮮。人們對此的看法褒貶不一,但是理解的呼聲也慢慢的多起來。
“知道了你……,我也特意的查了一下有關的事件和例子,我是想讓你知道,你未來可能會遇到的麻煩還有你的出路問題。”
看着老媽嚴肅的樣子,我知道,老媽一定是爲了我費了很多的心血,即使在異國,她依舊惦記着我。
“孩子啊,你要知道,這條路並不好走!”老媽語重心長地說。
路……
第一次開始考慮路的問題,以前一直都覺得生活是我自己的,我要怎麼樣就怎麼樣。經歷了高中的三年,事實讓我不得不去承認,有時候,人做事是要考慮影響的。
人生的路……
我是該考慮考慮接下來要怎麼走的問題了。
坐在一旁的老媽見到我的一臉沉思狀,也默默地走出去給我做牛排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房間裡想。
不一會,聞到了牛排的香味,很久都沒有吃過老媽做的東西,彷彿很熟悉的感覺,又很陌生。
在網上一直搜索,網絡,彷彿突然在我面前打開了一個奇異的世界,讓我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孤單。
不知道老媽是什麼時候又坐到我身邊的。
“銘兒,想明白什麼了嗎?”
“媽!”我回頭看了老媽一眼“同性戀是可以結婚的呀!”這我還真是第一次知道。荷蘭,比利時,兩個我從未關注過的國家卻因爲同性婚姻合法化而跳入了我的視線。
“很多國家都可以,美國的很多州也都可以,但是,在中國……”老媽沉思着。
“我想,在中國一時半會的還不行吧。”
真的沒有想到同性婚姻在這地球上竟是有國家允許的,讓我覺得很是欣慰滿懷希望。
“先別想結婚那麼遠的事了,你確定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嗎?”
老媽的一句話提醒了我。
是啊,我甚至連謹的真實的想法都是不知道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謹不會對我沒有任何感覺。但是,單單是有感覺是不夠的呀。結婚,看來我離結婚還很遠。
“銘兒,有時間,媽和你好好聊聊,不是在家裡,找時間,我們出去坐坐。”
“嗯。”
我相信,老媽一定會給我點建議和啓迪的。
自己簡直是成了網蟲,就這樣一直的掛在網上,連晚上繼父安排的晚飯都沒有吃好,在各個貼吧和板塊裡搜尋着我需要的消息,似乎總想從別人的路里找出一條我自己的路來。
晚上和老媽還有繼父出去散步,久違了的家的感覺漸漸的浮現了出來。繼父對老媽很好,舉手投足間都透露着濃濃的關切,看着老媽舉手投足間顯現出的幸福的樣子,也會想起謹,我一定要讓謹幸福。
突然想到似乎到了美國都沒有打一個電話給謹,不知道謹現在過得怎麼樣,高考已經結束了,相信謹也會有時間好好的休息休息,輕鬆一下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老媽,老媽很快就帶我去了電話亭,打電話給謹。
拿着聽筒的手還是有點發抖,不知怎麼,會感到緊張和期待。等了一會,沒有人接,彷彿心掉進了萬丈深淵一樣,耐着性子又撥了一遍,心裡默默地念叨着“快點接快點接哈!”
終於,再“滴”了N聲之後,謹終於接了我的電話。
“喂?哪位?”聲音懶懶的,好像還沒有睡醒的樣子。
“是我!”沒有說我是誰,我相信,謹知道。
“銘?你到了?怎麼樣?有沒有不習慣啊?”
謹的語氣裡充滿了驚喜和關切,我沒有想到,謹會因爲接到我的電話而變的如此的激動,覺得很開心,看來,我這個電話打的是時候了。竊喜……
“還好,你在幹嗎啊?準備睡覺了吧?”
“嗯……躺在牀上看小說,還睡覺……?是剛起牀吧!”
倒塌,我這個白癡,竟然忘記時差了。
謹也反映過來我的錯出在哪裡了,不住地笑我,笨的,白學了那麼多年的地理,連時差也忘了。
“銘銘哥哥……”聽筒裡傳出了小小的聲音。
是揚揚。
“揚揚在?”覺得自己越來越白癡了,竟問些白癡的問題。
“是啊!”謹笑着說……“揚揚……別鬧……”很明顯兩個人在電話那邊嬉戲着“揚揚鬧着要和你說話呢。”
“好!”
“銘銘哥哥,你在哪裡啊?我想你,我到媽媽家了,怎麼見不到你啊?”
聽着揚揚稚嫩的聲音,突然好想回去。揚揚的話讓我不禁有一種感覺,好像家裡有兩個人在等待着我的回去。這是一種多麼難得的感覺啊。
被我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動得要死。
“嘿嘿,揚揚乖,我過一陣就回去了,銘銘哥哥回去帶玩具給你好不好?”
揚揚很明顯是在電話的那邊歡呼雀躍了,我聽見了謹在那裡不住地喊“別在牀上跳,當心摔下去……”
老媽在一邊默默站着,不時的露出微笑。老媽沒有怪我的長途電話打得太久,只是默默地站在我身邊,眼睛望着遠處正在買冰激淋的繼父。
愛,不是一種口頭的承諾,而是,當我需要的時候,你就在我的身邊。這一刻,我相信緣分,只要有緣分,即使兩人相隔萬里,還是可以最後走到一起。就像老媽和繼父一樣,只要有緣分,即使有再大的阻礙,最後,也能克服萬難,我相信,我和謹是有緣人。
謹很快從揚揚的手裡拿到了電話,“銘……在那邊注意安全哦,別胡亂跑,你的英語還行吧?能交流不?”
“還好!”
“在那邊還可以鍛鍊下口語啊。”
果然是老師,三句話不離老本行。
“呵呵,放心,我學得肯定快!等我回去,絕對是一口美式英語。”有點小得意,很久沒有這樣和謹輕鬆的打電話了,這種久違的溫馨讓我很是覺得珍惜。
“哈哈,那好,等回來試試你的口語嘍。先不說啦吧,你國際長途,一會小心被老媽罵。”
轉身看了看老媽,人家我老媽一點都沒有嫌時間久了點,還微笑着看我。繼父站在老媽的身邊,手中的冰激淋有點融化。
“好,我過一陣就回去了,Bye嘍!”
戀戀不捨地掛了電話。
老媽笑出了聲音“小樣,開心了?”
我吐了吐舌頭,結果繼父遞過來的冰激淋。
祖國,我現在真想飛奔到你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