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卻一推碗，不肯吃了，很執着地追問：“哥哥，Is she your princess？”
韓墨拿他沒辦法了，“你爲什麼總是追問哥哥這個問題？”
阿星歪着腦袋思索了一會兒，說：“爹地想讓哥哥早點結婚，可是哥哥每次都拒絕了。”
韓墨拿手刮他鼻子，“你又偷聽大人說話。”
阿星在椅子上蹬了蹬兩隻小短腿，“那阿星以爲你們會談論讓阿星出去玩的事情嘛。”
“小鬼頭。”韓墨臉上滿是慈愛的神色。
“嘻嘻，哥哥，所以你喜歡琳琳姐姐對不對？”阿星抱住了韓墨的大手，獻寶似的說着。
彷彿自己發現了一個多麼了不起的秘密。
韓墨摸摸他的臉頰，不鹹不淡說：“好了，小孩子不懂別亂說。”
阿星自顧自又說：“可是我喜歡琳琳姐姐啊，她笑起來好像媽咪。”
韓墨挑眉看着他，“你還記得你媽媽什麼樣子？”
被他這麼一問，阿星的腦袋垂了下去，聲音也有點悶悶的，“不記得了……”
頓一頓，他忽然又昂起頭，雙眸亮閃閃的，“但是琳琳姐姐會帶我玩啊，她不會像你們一樣，總是把阿星關在房間裡，她說阿星是小天使，天使就應該插上翅膀自由地飛翔。”
“她說你是天使？”
阿星拼命點頭，“對啊，所以作爲阿星的哥哥，你在琳琳姐姐眼裡一定是一個大天使！”
所以琳琳姐姐也是喜歡哥哥的，嗯！
大天使？哈哈，韓墨不可自抑地無聲笑起來。
他在她眼裡，明明就是惡魔吧。
“哥哥，你在笑什麼呢？”阿星不解。
“她呀，一定覺得我是惡魔。”
“惡魔！”阿星吃驚地瞪大眼睛，一臉不相信，“怎麼會呢？哥哥你是白馬王子，在英國的時候，我經常聽到來家裡做客的姐姐們說想要嫁給你的！”
“臭小子！”韓墨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這個阿星，耳朵倒是挺尖的。
他還以爲他在房間裡都是在畫畫，沒想到他這麼不老實，居然跑東跑西給他偷聽。
阿星仰頭朝他扮鬼臉，韓墨有許久不曾看到阿星笑得這麼開心過了。
看來，肖琳琳應付起小孩子來，也挺有一套的。
小半碗飯又很快被消滅了，韓墨給他盛了湯。
阿星攪動着勺子，突然說：“哥哥，我想去上學。”
韓墨聽完並沒有什麼異樣，他點着頭說：“可以啊，這件事哥哥會給你安排的，你已經學完了水彩畫，這次想學什麼，素描？油畫？”
由於阿星的身體狀況，他不適合學習棒球、網球、擊劍、曲棍球等運動項目。
而音樂呢，由於音律的高低起伏，取決於作曲人不同心境下的不同感受，有時是小橋流水，也有時候是急轉直下，這樣大起大落的旋律恐怕阿星的心臟不能承受。
所以權衡之下，韓墨認爲阿星更適合學安靜的繪畫寫生。
阿星搖頭看着他，“不是啦，是想去學校和好多小朋友一起上課。”
韓墨聞言就拒絕了，“不可以。”
“哥哥……”他帶着哀求的口吻。
韓墨正色道：“阿星，你一向懂事，這件事情哥哥以前就跟你說過，人太多的地方不適合你，你怎麼又舊事重提？”
“可是……”阿星憋着嘴巴，有點委屈。
以往他每次提出來就會被韓墨的一句話給打回去，但是今天琳琳姐姐的話給了他勇氣，他覺得自己還是該再努力一下的。
但是話還沒說完，看到哥哥嚴厲的神色，他就語塞了。
“沒有可是，這件事是不是琳琳姐姐和你提的？”韓墨眉目沉冷，馬上就猜到了。
被他這樣嚴肅的眼神看着，阿星眼眶一熱，眼睛瞬間就變得晶瑩閃爍。
“哥哥，你不要怪琳琳姐姐……”
看到他哭，韓墨的心就軟了，再也捨不得對他兇一點點了。
他傾身過去把阿星抱進自己懷中，凝視着他淚汪汪的眼睛柔聲道：“阿星，哥哥沒罵你，也不怪她，別哭，傻孩子。”
阿星柔軟的身體在他懷中輕顫着，抽泣着說：“哥哥，阿星是真的好喜歡琳琳姐姐，你不要生她氣哦……”
韓墨拿手指輕輕楷去阿星臉上的淚滴，繼續聽他說：“她看我和爆米花玩得很開心，就奇怪，問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和小動物一起玩過，阿星就告訴了她我沒有上過學，然後琳琳姐姐就以爲是哥哥你不願意讓阿星去學校……”
“琳琳姐姐會帶我盪鞦韆，會讓爆米花表演節目給我看，在琳琳姐姐眼裡，阿星就是個正常的人，沒有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可以追着我跑，也會用紙巾團扔我，你看——”
阿星伸手到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三個一塊錢硬幣來，笑着說：“這是剛纔琳琳姐姐帶我去超市買飲料找的零錢，她說賞給阿星了，哥哥，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去超市哎……阿星覺得，她好像媽咪……”
阿星低下頭，盯着手心裡那三塊錢呵呵傻笑。
從阿星記事起，他就一直被先天性心臟病纏身，他母親去得早，韓墨就更疼惜這個弟弟，以至於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會緊張得不得了。
韓墨突然自己很對不起阿星，他太關心則亂了，好像因爲他，讓阿星失去了很多本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東西。
他太過緊張，自以爲是地給予阿星最好的，卻不曾想，他將阿星束縛得太緊了。
讓他一直活在“自己是個病人，就該受到特殊照料”的怪圈裡，讓他被迫接受別人同情的目光。
但其實，作爲一個病人，哪怕只是個不怎麼懂事的孩子，也希望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和普通正常人一樣的人吧。
他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憐憫，不需要有色眼鏡，他們只需要普通的生活。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居然一直忽略了。
如果不是肖琳琳，他還要將阿星綁到什麼時候？阿星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而他這個做哥哥的，竟然這麼剝奪他的自由！“好，阿星。”他忽然下定了決心，溫柔地撫着阿星柔軟的頭髮道，“哥哥答應你，讓你去上學，和小朋友一起玩耍。”
“
真的？”阿星在他懷中興奮地扭動身體，似乎還有點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不止如此，今後你要做什麼事，哥哥都不會阻攔你。”
“耶，太好了，謝謝哥哥！”阿星捧住韓墨的臉，“啪嗒”一記響亮的親吻。
“可以安心喝湯了？”他斜睨着被阿星攪涼了的半碗湯道。
阿星連忙爬下去，笑嘻嘻的，“那哥哥，爲什麼琳琳姐姐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呢？”
“你想和她一起？”韓墨重新盛了一碗熱湯，放在脣邊吹吹涼。
“對啊對啊。”他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那好，明天開始。”韓墨揉揉他的頭，“喝完湯早點上去洗澡，哥哥先去找你琳琳姐姐了。”
“好哇好哇。”阿星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堅信哥哥就是喜歡琳琳姐姐的。
……
一見到韓墨高大挺拔的身影朝着自己這邊的餐廳走來，肖琳琳迅速抽了紙巾擦嘴巴，作勢要起身。
看穿她的意圖，韓墨一路走來的愉悅笑容立刻消失在脣角。
“去哪？”眉頭輕皺。
肖琳琳放下紙巾，看也不看他，話是對着肖老太太說的，“奶奶，我吃飽了，先上樓。”
“這麼快就飽了？”韓墨淡淡看了她一眼，但是眼神足夠說明他此刻隱忍着不悅。
肖琳琳纔不怕，冷冷瞪他一眼，“對。”
她現在可不怎麼想和一個連對親弟弟都苛刻到變態的男人說話。
韓墨嗓音平靜低緩，“那好，把藥喝了再走。”
“你……”怎麼又提到這茬？他脣角噙起涼薄的笑，“我怎麼了？”
肖琳琳揉揉自己的肚子，沒好氣，“我突然又覺得餓了。”
說罷，她回到了椅子上。
肖沫桐原本正在低頭吃東西，因爲嘴角有傷，她吃東西都張不開嘴巴，吃的可慢了。
而且碰到太鹹的食物，還會牽痛瘀傷。
但是，她忽然就感受到了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能把她給生生凍僵了。
她擡頭見到韓墨那張冷漠傲然的俊臉，立馬就明白了。
嚇得一哆嗦，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說：“韓少坐這裡吧，我坐爸爸邊上去。”
肖沫桐趕在小娟動手前，就自己把一大摞的碗筷湯勺全都轉移到了肖景年身邊的位子前。
小娟幫韓墨準備了一套全新的。
肖琳琳狀似無意地問：“最近怎麼都不見張小碗？”
肖沫桐喝湯的動作一頓，臉上表情有些怪異，她說：“張小碗最近回老家了，要過些日子再回來。”
肖老太太不滿地看了肖沫桐一眼，沉聲說：“她要請假回老家怎麼不和我說？小桐啊，我之前讓你管一些家事，不是讓你全權一人做主，以後到了樑家也是一樣，就算親家母給了你一些權利，你還是得知道，這個家真正做主的人是誰，不要再這麼自說自話！”
“是，奶奶，小桐知道了。”
表面作出一副很聽話的模樣，肖沫桐卻忍不住在桌底下踢了肖景年一腳，意思是當爸的也不多幫女兒說幾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