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遊濟州島

醫院裡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在陽光的映照下微微發光,蘇臻跟着鍾煜悄悄的走進病房。病牀上的樸青河依然是眼睛緊閉,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看上去彷彿死去了一般,只有那微微的均勻的呼吸證明他只是在沉睡。

鍾煜走至牀邊坐下,蘇臻茫然的聽着他用韓語對昏睡中的樸青河說道:“嘿,青河,你看我帶誰來了,我最愛的中國女孩,我們來看你了。你知道嗎,我們相愛了,我們現在在一起了,你不是說想見她嗎,我現在帶她來了啊……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呢,你看她是不是像個天使來到我們的身邊呢,可是你怎麼都不看一眼呢。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我們一起上班工作啊,一起喝酒聊天……”

蘇臻只能從鍾煜的表情裡感受他的情緒,她見他情緒激動而悲傷,不由也跟着心傷了。雖然自己和這個人沒有半點關係,但是她知道這是鍾煜的最好的朋友,她的心糾結而難受着。本來她就不滿上帝的殘酷、生命的脆弱,卻還是要見到這本最不願見到的場景。她覺得生命該是美好的,不該承受這樣的磨難,身體上的傷害是上帝的邪惡行徑,這令她氣憤。既然是生命就該完整美麗的度過一生,爲什麼要來塵世經歷這些痛苦呢,如果這樣,她寧願不要做人,如果這樣,她寧願自己立刻就死去。如果樸青河不醒來,這樣的人生意義何在呢,可是誰又能說明白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偶然的生必然的死,盲目的生絕望的死,這樣的人生,實在無趣。她痛恨了,真的。

鍾煜悲傷的坐在牀頭,輕輕撫着樸青河的手,說:“你瘦了,手背的骨頭都能數清楚了,你什麼時候可以起來陪我喝酒呢,唉。你要我對你說多少話,你才能醒過來呢。知道嗎,我以後不能經常來看你了,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啊……”

鍾煜默默的坐着,看着樸青河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對他的話似乎都說完了,有的沒的已經說了很多次很多次了。可是邪惡的神卻緊握着樸青河的手不願意鬆開,於是樸青河就一直在上帝的手裡熟睡着。

陽光透過玻璃映照在地板上,窗櫺的影子躺在地上嘆息,它嘆息每天都要看到這傷感的畫面。鍾煜和蘇臻走出醫院,陽光映照下,他們的影子在路面上一路嘆息,似乎連它們都不忍看見人世這樣的悲劇。

縱然鍾煜心情不好,縱然蘇臻也是悶悶不樂,一想到樸青河,倆人都沒有了玩的興致。但是鍾煜卻說:“想化悲痛爲食慾嗎,走,我帶你去吃小吃,中國可是吃不到的。”蘇臻感覺到他微笑背後的無奈。

他們來到小吃一條街,這裡燒烤、鐵板、油炸、蒸煮小吃食品一應俱全。蘇臻不禁條件反射的開始咽口水,那一串串肥大的魷魚須看上去香辣開胃,那一串串水果什錦吃上去該是酸甜可口,那一籠籠水晶飯香氣撲鼻……倆人十指相扣一路吃下來,感覺飽腹難受。

“呀,我吃太多了,好難受,肚皮快要破了。”蘇臻捂着肚子後悔吃太多。

“我看看,呀,像個小西瓜了。”鍾煜用手掌輕撫了一下蘇臻的腹部。“對了,你想去濟州島玩玩嗎?要不我帶你去濟州島看花?現在正是花開的季節。”

“濟州島嗎?不是看海的地方嗎?好啊,看花,現在應該是繁花似錦吧。”蘇臻拍手叫好。

鍾煜專注的開着車,蘇

臻望着窗外的風景出神,耳畔是優美的鋼琴曲。她看見一棟歐式風格的破舊小洋樓一閃而過,洋樓空着沒有人住;亦看見一羣裝備齊全的大學生腳踩山地車,結伴去踏春;她還看見一中年婦女蹬着單車在討生活,單車後座上是裝着貨物的編織袋……似乎不管在哪裡,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韓國,都能看見這樣的人們,其實人生大家原本就是一樣的,都在歲月裡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煎熬着……

車子在濟州島的櫻花路上緩緩前行,路兩旁高大的櫻花樹,搖曳着掛滿花瓣的身姿,放眼望去,似一片片白雲綿延在枝頭,微風徐徐,白色花瓣片片飛舞。這是蘇臻第一次見到如此絢爛的櫻花,此情此景讓她分不清是夢還是真了。

泊好車,從停車場走出來,蘇臻就被眼前的花海所迷住了。一片片紅色,白色,黃色的花將濟州島的點綴得妖豔多姿,絢爛的花海與大海相接,似某位畫技高超的畫家描繪出的夢一般的美景。

倆人沿着小路,攜着花香,慢慢走向海邊。路兩旁的花有端莊秀麗的日本海棠,那花瓣環抱而生,似能工巧匠精心設計雕琢而成,紅似血的顏色不濃不淡剛剛好,蘇臻暗想即使自己穿上這種顏色的衣裳也不及任何一朵日本海棠的美;花樹下是露着笑臉的杜鵑花,有淡紫色,有粉紅色,有紫紅色,一團團一簇簇開的如火如荼,卻單單沒有蘇臻最愛的火紅色,她認爲杜鵑還是火紅色的最美;經過紅色的海棠花海,眼前是一片白色的梨花叢林,潔白的梨花似從雪堆裡竄出來般晶瑩皎潔,無數蜜蜂飛舞在花叢中,蘇臻似乎看見很多梨子掛在枝頭了。

倆人在蜿蜒的小路里漫步前行,絢爛美景讓蘇臻激動的幾乎要落淚了,她想,原來世界這麼美,還可以看到這麼多的花,人生真的很奇妙。其實她知道不是風景真的是那麼美,在中國很多地方的風景都遠遠勝過濟州島,不過是心境罷了,看和誰一起看風景罷了,美或不美皆由心定。她正和自己生命的另一半看風景,固然覺得一切美好。

“這就是濟州島最有名的橘園了。”鍾煜說着用驕傲的神情指了指那片綠色蔥鬱中點綴着白色的橘園。

“橘園?”蘇臻並不稀奇,心想中國也很多橘園啊,比這還大的都有,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不屑,只是聞到了橘花散發出來的濃郁香芬,讚歎道,“好香啊。”

一大片黃色的油菜花在海岸邊綿延,花香撲鼻而來,蘇臻深呼吸,她素來愛花,更愛香氣宜人的花,她幻想着自己是舞技高超的舞伶在花間舞蹈,微風吹起了她的頭髮,吹起了她的衣角……鍾煜看着身形綽約美麗的蘇臻,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在懷裡,把臉貼在她的頭頂上,那頭髮似絲綢般的質感令他不忍把臉挪到別處。

“你抱的好緊……”蘇臻在他懷裡有些憋氣。

“就要這樣緊,我愛你,我好愛你。”鍾煜吻了吻她的額角。

蘇臻仰起臉索求他的吻,鍾煜把嘴脣湊上去迴應了她,倆人的激情如花叢中的芬芳在陽光下喘息、飛舞、蔓延……

是夜,倆人從海灘邊回到街上。街上亮起了路燈,路邊餐館和街邊小吃也點亮了各自家的燈,來往的遊人讓這條街熱鬧非凡。

鍾煜帶蘇臻來到一家吃海產火鍋的小店。

“來濟州島就要吃海產火鍋,這隻

有在濟州島才吃的到的哦。”鍾煜興奮的說着。吃飯時他又點了漢拿山燒酒。“這酒也是濟州島的特產,來嚐嚐看。”

“哇,好烈,不過很香,很醇,入喉倒挺順的。”蘇臻抹了抹嘴角,趕緊夾了塊肉放嘴裡壓酒氣。

倆人一邊吃一邊聊,鍾煜像一個有無數問題的孩子般找各種話題問蘇臻。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她現在回答他的問題再也不遮遮掩掩的了。

“真的?我也是。”他滿足的笑着。“那,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蘇臻聽了“噗”的笑了出來,暗想這個傻瓜以前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怎麼現在又問呢,於是回答:“好人。”

“好人?”鍾煜也笑了起來。“那你喜歡我什麼?”

“什麼都喜歡,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我也是。那你最喜歡什麼?”

“好像什麼都喜歡,什麼又都不喜歡,不知道。你呢?”

“我當然最喜歡你了。你怎麼不問我問題,換你問我了。”

蘇臻聽了臉“唰”的紅了,心裡又緊張的狂跳了,雖然現在倆人已經在一起了,可是聽到這樣的話她還是會敏感的臉紅,真是羞人,她想。

“不是問過了嗎?”

“再問別的看看嘛,你想知道我什麼就問我什麼,我就都告訴你。”

“可是我不知道要問什麼……”蘇臻笑着回答,因爲她現在腦袋是一片空白,幸福的一片空白,哪裡還有心思想問題呢。她想就這樣坐在一起,吃飯,聊天,喝酒,已經是一件讓她感覺美好到無與倫比的事情了。

倆人一邊吃一邊聊一邊喝酒,吃吃喝喝後,倆人勾肩搭背的醉醺醺的回到酒店。這一天蘇臻感覺到幸福和疲憊,幸福的是能夠和他單獨在一起,疲憊是因爲走了一天的路。她完全沉醉於這樣的戀情,她想此時此刻,是她感覺到人生最幸福的時刻,沒有煩惱沒有壓力的和最愛的人在一起,躺在同一張牀上、抱在一起、呼吸着他的呼吸,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滿足,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輩子,亦想要時間停止在這一刻……她想着想着就睡了過去。

天矇矇亮時,她感覺到鍾煜的嘴脣在自己的臉上漫遊,無數個吻,讓她渾身軟綿綿的毫無力氣。她從吻中醒了過來,微微睜開眼睛望着鍾煜。

鍾煜見她醒了,說:“親愛的,起來吧,我們看日出去。”

“還想睡呢。”蘇臻還沒有完全清醒。

“好啦,起來,我們去看日出,看了回來睡嘛。來,我抱你,嗯,要我幫你穿衣服嗎?”鍾煜說着就下牀,站在牀沿兒邊要抱蘇臻。

蘇臻聽說還要幫自己穿衣服,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心想問世間情爲何物,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果然不假。她是懂得鍾煜的脾氣和性格的,大少爺出生,平日裡是絕對不會這樣去討好一個女人的。她想或許他真的很愛自己吧,她這樣想着感覺到幸福無比。

倆人並肩坐在沙灘上,海天交接處,一輪紅日緩緩升起,世界一點點的慢慢變亮到完全明亮。這是倆人第一次一起看日出,春日早晨的第一縷陽光映照在他倆幸福的臉上,猶如濟州島上綻放的兩朵桃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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