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項夫人和貴婦人坐的位置擡頭正好能看到連修肆兩人的一舉一動。
貴婦人心有不甘,不死心的追問道:“慧芳,我記得你兩三個月前還跟我提這檔子事,怎麼這突然就有未婚妻了?”
“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人都已經帶回大院見過家長了,我也問過我們家項恆,他們倆確實在一起,不過這是不是未婚妻我就不確定,但這也是遲早的事!”項夫人朝那邊看了一眼,正好瞧見連修肆給薇安夾菜,心裡就更確信他們的關係了。
“唉,可惜了……”貴夫人回頭也看了一眼,臉上寫滿了不甘心。
項夫人見此,勸說道:“緣分這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小肆離婚這麼多年,連夫人可沒爲他少操心,但他愣是一個都看不上。這不就前段時間他們家小孫子說漏了嘴,連家人才知道有這麼檔子事。”
聽了這番話,貴婦人的臉色這才緩和一些,但心裡還是覺可惜,回頭又朝他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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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搖曳着尾巴,在昏暗的天際拉得老長老長。
初冬的夜裡,天黑得特別快,才過五點半,天際已經泛起濛濛的黑。
大院夏家,客廳內偌大的水晶吊燈已經亮着點點的光芒,在這個大而寬的客廳裡散發着淡淡的暖黃色。
坐在沙發上的夏啓元,歷經風霜的眉角深糾成狹長的溝壑,那雙悠遠的眸子,似乎透過萬物,在思索着什麼,眸瞳的光染上淡淡的哀愁,他大手往腿上一拍,無奈地吁了一口氣。
最近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先是淑芬的醜聞,又是景灝出車禍,現在連一向聽話乖巧的小女兒,也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氣他.
真是家門不幸啊!
想到這些,他的眉角就無法舒展開,子瑜從六歲起進夏家,他自問對她比自己的親身女兒還好,從小培養栽培她,可她現在居然爲了一個宋天揚,揚言要跟他斷絕關係搬出去,令他非常費解。
除此外,連家那邊的態度讓他也暗暗不爽!
就那個江薇安,論家世背景,她拿什麼和他們家子瑜相比,連家竟然接受了那麼個窮丫頭?
夏淑芬推着輪椅過來,看見父親那唉聲嘆氣的模樣,知道他八成又是在想小妹的事情了,上前不禁安慰道:“爸,子瑜也不過是一時糊塗,過陣子肯定會主動回來的,就她那個大小姐的性子,在外面堅持不了多久的。”
夏啓元看了眼大女兒,嘴角動了動,但沒有說什麼。
“爸,醫生說您現在絕對不能生氣,可您看你這幾天老是一個人胡思亂想,到頭來還不是苦了自己。”
夏啓元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但話雖然這麼說,誰又能真正的把煩心事拋於腦後呢。
“你們啊,一個個都不能讓我省點心。”他的聲音如同沉重的磨盤,沉甸甸在滑動中發出的聲響。
夏淑芬自知理虧,低着頭便沒在多說。
夏啓元擡頭看了看牆壁上的復古大鐘,問了一句,“怎麼,今天陸川和景灝不是要回來吃飯嗎?這會都快六點了,怎麼還不見人影?”
夏淑芬一點都不想提到陸川的名字,繞開回道:“我剛纔已經給景灝打了個電話,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嗯,那就好!”夏啓元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了。
看着父親上樓的背影,夏淑芬不解地喊道:“爸,都快吃飯了,您還要去哪兒?”
“書房!”
……
六點十五分,陸川父子乘坐同一輛車來到了夏家。
飯桌上,夏淑芬和陸川互相不理睬,倒也顯得和諧了,至於陸景灝從進門後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就悶悶的不說話,好像有什麼心事?
飯吃到一半,夏啓元陸續開始找話題聊天,一會是公司,一會是景灝的婚事。
對此,陸景灝心不在焉,似乎他們在聊的話題跟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一開始的夏啓元,自然不會直入主題,倒也就問問陸景灝現在公司的事情。
夏淑芬坐在一旁,不斷地爲兒子夾菜,出於母親的敏感,她也察覺到兒子好像有心事?
“景灝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就算是工作忙,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別熬壞了!”夏淑芬又夾了一口魚酥肉到陸景灝的碗中。
陸景灝微微一笑,點頭道:“知道了媽,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要是真的知道了,就不會在公司熬夜了,加班加點的,也就只有沒心沒肺的人才不會心疼!”這句話帶着芒刺,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誰了。
陸川的臉色變了變,倒也沒說什麼。
畢竟他和她,就像是水火不相融,想必他回一句,這個女人就罵出十句奉還。
這其中最尷尬的就是陸景灝,眉梢閃過一絲無奈,把魚酥肉夾入口中細嚼,嚥下後,才緩緩道:“媽,工作加班這事情很正常,你也別太多想了。”
“我是心疼你啊,兒子,看你,這陣子都瘦了,哎!我就知道,讓你跟着那個沒心沒肺的人住在一起,肯定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
“咳咳!”陸景灝尷尬地輕咳一聲,想要緩解這其中的不尋常的氣氛。
耐陸川再能容忍,對於一個一而再挑釁的人,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景灝,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大道理不說也能明白,別像那些小家子婦人之仁!”陸川幽幽地開口。
兩人的戰火似乎‘咻’的一下子,就被燃了起來。
飯廳原本溫暖融融的氣氛霎然殆盡,連同夏啓元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陸川,你說誰婦人之仁?”夏淑芬碗筷一放下,一臉的潑婦狀完形畢露。
“哼!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事端是你挑起來的,我懶得與你多費脣舌。”陸川根本就不想和她吵架,要不是她一而再招惹自己,他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好啊你,你以爲就你懶得說話啊,我也懶得跟你這種人說話,負心漢,還好兒子不像你,不然一早就……”
“夠了,都給我閉嘴!”夏啓元發聲一吼,緊皺眉頭看着夏淑芬。
這些事情早已經是屢見不鮮了,只要兩人碰面,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個沒完沒了。
被父親這一嗓子呵斥,夏淑芬這才住口不說話,但心中燃起的火苗卻簌簌的無法撲滅。
陸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睨了她一眼,不想再理會無事生非的女人。
夏啓元似乎沒什麼胃口,放下筷子讓傭人盛了碗湯給他,看向陸川問道:“你知道子瑜那孩子的事嗎?”
陸川點頭應道:“知道,姓宋的那小子我也見過好幾回。”
“那你覺得子瑜跟那小子在一起,會不會有好結果?”夏啓元直白的把話說明了。
陸川並沒有很快回應他的話,而是細細斟酌了一番,要是夏子瑜真的和宋天揚在一起,那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嗎?
但是夏子瑜和景灝不是已經……
把前後關係全部聯繫到一起,最後陸川得出兩個結論,如果夏子瑜不是在演戲,那就是她的確和宋天揚走到了一起。
想到這些,他的眸劃過一絲思量,看了眼皺緊眉的夏啓元,又不經意瞄了一眼一聲不作的兒子,頗有尋味地道:“如果他們兩人真的在一起,也不是壞事。”
這點引起了夏啓元的不解,“爲什麼?”
陸川淡淡一笑,深眸閃過一抹智慧的光芒,“岳父,你細想,子瑜一向最聽你的話,但這次竟然爲了一個男人鬧得要搬出去,你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意志有多堅定!”
“雖說論背景,宋天揚的家世不如連修昊豐厚,但怎麼說也是一個名門之家。論爲人,在現在這羣富家子弟當中,宋天揚從來沒有傳出過什麼不好的緋聞,可見他不是那種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花花大少,既然子瑜和連修肆不可能走到一起,那爲什麼不讓子瑜自己選擇?”
“還有更重要一點,兒孫自有兒孫福,選擇的孩子都自由戀愛,家裡越是干涉就越要在一起,您逼緊了搞不好事情還會弄巧成拙!”
陸川的長篇大論說了一通,夏啓元一隻沒吭聲。
其實很多道理夏啓元心裡也清楚,拋開連修肆來說,宋天揚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一有了參照物,各種被嫌棄就出來了。
瞧老爺子不說話,陸川繼續表明立場的說:“岳父,連修肆雖然好,但強扭的瓜不甜,子瑜就算勉強嫁過去,最後恐怕也只會落到蘇顏那樣!”
“姓陸的,你說誰想蘇顏那樣?強扭的瓜不甜,我看你就是瞎掰,我們夏家是什麼身份地位,都說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就那個宋天揚,能配得上我們子瑜?”夏淑芬輕笑,眸子裡深深的諷刺。
“你給我閉嘴,你懂什麼?”陸川衝着她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我不懂?我懂得比你可多了,你無非就是看到了連修肆和那個賤貨的女兒在一起,所以才說那麼多想成全他們而已,你以爲我不知道?”
陸川最忌諱提起當年的事情,眉頭一擰,吼道:“你別口口聲聲賤貨行不行?留點口德給兒孫,就你這潑婦,鬼見到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