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個人說話的過程中,夏小丹又把幾盆菜端上了桌子,其中就有馬俊喜歡的紅燒肉。
見到自己喜歡的菜,馬俊更是高興,連吃了幾口,就又招呼着衆人喝酒。宋岩心中鬱悶,每次喝酒都來者不拒,一飲而盡。
夏小丹見了,忙說道,“宋記者,馬俊,你們多吃菜,別光顧着喝酒。”
宋巖幾杯酒下肚,酒落愁腸更醉人,已經有了醉意,聽到夏小丹還叫他宋記者,擺擺手含糊着說:“夏小丹,你別叫我宋記者了,就和馬俊一樣,直接叫我名字好了,就叫我宋巖,以後這記者我說不定就不當了。”
聽到宋巖這麼說,夏小丹和馬妮都很驚訝,問宋巖,“宋記者,你這話什麼意思啊,什麼以後說不定就不當記者了?”
宋巖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笑笑道,“沒什麼,以後你們就都我宋巖就行了。”
馬妮又看了一眼馬俊,問道,“馬俊,宋記者到底什麼意思啊,你肯定知道,你趕緊說。”
馬俊正夾着一塊肉,聽到馬妮問自己,筷子往回一收說:“宋哥讓你們以後直接叫他名字,就說明大家以後都不要見外了,你看,我和宋哥在一起,就從來不叫他宋記者。”
宋巖點點頭說:“對,馬俊說得對,就是這麼個意思。”
馬俊端起酒杯說,“來,爲了改稱呼,咱們再喝一杯。”
儘管馬妮和夏小丹覺得馬俊的解釋有些牽強,但還是舉起了杯,四個人碰在了一起。
菜香、酒好、吃飯的歡樂氛圍又很容易觸碰到宋巖那家破妻散的酸楚,不知不覺,宋巖就覺得自己喝了很多,醉意夾着身心的疲勞,很快就讓他頭暈目眩,身體癱軟下來,倒在了飯桌上。
宋巖不知道這個午宴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只記得耳邊聽到一聲,“宋哥”。自己就完全失去了意識。等他醒來時,看到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看看周圍,都是陌生的場景。
宋巖坐起身,發現自己的外衣都已經被脫掉了,只穿着背心內褲,身上蓋着繡着花的薄被。宋巖摸摸腦袋,腦袋還有點疼,宋巖又往窗外看了看,窗外已經星光滿天,放在窗臺上的那株水竹,讓他想了起來,這是在夏小丹的屋子裡。
再看到自己只穿着背心內褲躺在牀上,宋巖立刻一激靈,意識到這是一個糟糕的事情,立刻想穿起衣服下牀,可是往枕頭邊一摸,枕頭邊空空的,沒有衣服,只有他的包放在枕頭邊。
宋巖正在着急,門被拉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看到宋巖正在牀上翻找,輕聲問,“宋記者,你醒了?”
宋巖聞聲藉着月光一看,進來的是夏小丹,宋巖忙順手抓起薄被蓋住了身體的下半部,問,“夏小丹,我喝醉了是吧?”
夏小丹看了一眼宋巖,走過來微微笑笑說:“宋記者,你喝醉了,一直睡到現在。”
“對不起啊,夏小丹,我喝的有點過了,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走。”宋巖說着又去摸衣服。
“別找了,你喝醉吐了一身,我把衣服都給你洗了,還沒有幹,都在外屋晾着呢。”夏小丹一笑道。
“奧。”宋巖此時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衣服不在枕邊,他對夏小丹笑笑說:“夏小丹,真麻煩你了,看來我真是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宋巖又朝屋裡看了一圈說:“馬妮和馬俊呢?”
“馬俊也喝的有點多,車也不能開了,這屋裡也睡不下,正好我們旁邊還有一間空屋,馬妮就把他扶到旁邊那屋了。”夏小丹解釋道。
宋巖點點頭。自己只穿着背心褲衩,夏小丹站在對面,自己又不方便下牀,宋巖只能尷尬地說:“夏小丹,我醒了,也不困了,要不我去那屋,你把馬妮叫回來,我去看着馬俊。”
“衣服都沒幹,你怎麼過去呀,宋記者,你就在這屋歇着吧,馬俊有馬妮照顧,沒事的,我熬了點粥,你喝點粥吧,”說完,夏小丹返身去隔扇那邊去盛粥。
宋巖從包裡取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自己這一覺睡的時間可真夠長的,摸出一支菸剛點着,夏小丹端着粥碗過來了,白米粥熬得晶瑩剔透,一看就有食慾,宋巖酒醉之後,把肚裡的飯食都已經吐乾淨了,現在肚中空空如也,聞到粥的清香氣,立刻有了食慾,端過來就吃,一吃,粥裡還加了糖,甜甜的更有味道。
看到宋巖吃得狼吞虎嚥,夏小丹在旁邊說道,“你慢點,鍋裡還有。”
宋巖一口氣喝了兩碗粥,又抽了一支菸,精神才感覺恢復過來,對夏小丹笑笑道,“夏小丹,真謝謝你。”
夏小丹搬了把椅子坐到牀邊,看着宋巖說:“我現在還是不明白你剛纔說的話?”
“我說的話,什麼話?”宋巖撓撓頭說。
“你說你以後就不當記者了?”夏小丹說。
“我說了這話?”宋巖仔細想想,一時想不起來。
“你說了,可是我和馬妮都沒聽懂你什麼意思,是不以後,我的事你也不管了?”夏小丹擔憂的問。
“奧,夏小丹,我那是醉話,隨口說說的,你別當真,你要探監的事,等馬俊酒醒了,我就和他說,估計他一上班,他就能辦。”宋巖現在想起來了,他在酒桌上好像是說過以後不當記者的醉話,現在有了記憶,就開始向夏小丹解釋道,
“宋記者,探監的事我知道,我是想問問,我那篇稿子你還會寫嗎?”夏小丹看着宋巖,問道。
這個問題把宋巖難住了,這篇稿子他還會寫嗎?在以前,他會肯定地告訴夏小丹,這篇稿子,只要夏小丹同意,他肯定會寫的。但是現在他猶豫了,發生了和李雪、王剛的事情之後,宋巖開始思考,還要不要留在報社,這個家讓他傷透了心,這個報社也讓他感到污濁不堪。再回到報社,怎麼和王剛、李雪見面,宋巖想到這些就感到噁心。他已經萌生將所有過去全部丟棄的想法,丟棄這家、丟棄這個報社、丟棄這座城市,換一個新的環境,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
當然這只是一個想法,他從未曾和任何人說過,包括馬俊,所以當夏小丹問到他是不是還要繼續寫那篇稿子的時候,宋巖猶豫了,在他內心的深處,有一個聲音對他說:宋巖,你不可能再寫這篇文章了。
看到宋巖坐在那裡,抽着煙低頭沉默,夏小丹好像覺察出了什麼,輕聲問,“宋記者,你在想什麼?”
宋巖嗯了一聲說:“夏小丹,你的故事,也許我不會寫了,不過我還是謝謝你,這段時間,你能那麼信任我,以後有機會,只要你同意,我還是會把它寫出來。”
“宋記者,其實那篇稿子寫不寫,現在對我來說真的不是很重要,我只是感覺,幾天沒見,你好象變了一個人?”夏小丹看着宋巖,好像已經看出了宋岩心中的端倪。
宋巖被夏小丹美麗的眼睛看得有些發虛,他勉強一笑說:“我有什麼變的,還不是那個宋巖嗎?”
“不,宋記者,我今天一見你,就覺得你有變化,另外昨天下午我給你打電話,你的聲音也很沙啞,昨天晚上馬妮回來,說馬俊說到你總是心神不定的,剛纔你又說了那麼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宋記者,你肯定有事吧?”夏小丹盯着宋巖問道。
夏小丹的一番推論,讓宋岩心中暗生佩服,這個夏小丹人長得很俏媚,心眼也不少,居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把自己的心思都看穿了。
宋巖看看夏小丹說:“夏小丹,其實你挺聰明的。”
夏小丹也沒謙虛,一笑道,“我學美髮的時候,總比別人學得快,只是我命不好,找錯了人。”
宋巖點點頭說:“是啊,人再聰明,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命算對。”
“宋記者,你一定遇到了很堵心的事吧?”夏小丹柔聲問。
“還是叫我宋巖吧,我們現在又不是採訪。”宋巖開了一句玩笑。
“好,宋巖。”夏小丹柔柔看了一眼宋巖,輕輕叫了一聲。
窗外月光如水,透過窗櫺流進屋裡,晶瑩飄逸,幾聲蟲鳴讓這個夜晚更添了一份靈動之氣,宋巖的心情被這幾聲蟲鳴帶的鮮活起來。
他突然想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