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精靈,精靈族對於大西洲人而言,並不陌生,它們對人族的貢獻及犧牲同樣也是有目共睹的。當然,對於它們喜好惡作劇的行爲也同樣深惡痛絕。
樹精靈顯然就是它們中最典型的一個種族,淘氣的小生物,居住在森林或洞穴中,喜好作弄人。愛憎分明,情感細膩,說話的旋律很美,喜愛自然美,喜歡跳舞、嬉鬧。他們的幽默如同他們的歌和詩一樣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但大多隻是好玩,沒有惡意。
不同於其它精靈種族的是,樹精靈主要能力不在於攻擊,而在於施捨、奉獻,對於它們所認可的品質優良的人類,它們會在危及時與之簽定盟約,一邊含淚一邊消滅敵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得到樹精靈認同的人類少之又少,只有那些靈魂潔淨的人才能受到它們的信任及幫助。
——摘自《物種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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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陣令人肅然起敬的靜寂中,卡拉擡起雙臂,緊握着柺杖的兩手凝固在半空中,人們看着他閉上雙眼,也跟着低下頭,似乎在爲什麼而祈禱。
老人嘴中喃喃出一串動聽的字符,像佛經一般,林柏聽不懂。年僅十七歲的他從未親身經歷過如此嚴峻的場面,雖然身爲軍人的父親爲了鍛鍊他的體魄及應變能力,經常帶他參加模擬訓練,但那畢竟只是訓練,沒有任何生命的威脅,更沒有如此巨大的壓力感,他唯一的責任就是出色的完成它們,拿出最好的成績展現給父親看。
“大哥哥。”衣襟輕微的扯動驚醒了思緒紛亂的林柏,低下頭正好撞進了一雙碧綠的眼眸中。
“菲爾。”林柏緊張的蹲下身來,與她平視,看着她勉強裝出堅強的樣子不由得心裡發酸,這讓他想起小時候的自己,爲了讓父親滿意,讓母親爲自己感到驕傲,他放棄了與同齡孩子玩耍的念頭,努力完成每一件他們希望自己做的事情,即使有時候他也會感覺孤單。
“大哥哥,壞人要來了嗎?”被林柏牽着小手往屋裡走去的菲爾頻頻扭頭望向爺爺,稚懶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
“菲爾乖,等下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知道了嗎?”卡拉恐怕心繫部族的安危,連自己的親孫女都顧不上安頓,林柏只好找地方把她藏起來。
“嗯!”菲爾乖巧聽話的點了點頭,瑟縮在被子裡,露出對雙眼睛望着林柏的背影,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流,緊緊的咬住下嘴脣,不敢哭出聲來,怕讓大人們擔心。
林柏往外走去,此時的他表現出少有的冷靜鎮定,視線遙望密林深處,夜晚的寒氣沁心入骨。
獸人也許已經透過燈火的光亮知曉行蹤被發現,更加快了步驟,腳步聲也不再刻意放輕,雜亂沉重的響切林間,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諾亞怎麼還不回來?”林柏暗忖道,先前他已經派諾亞出去察看敵情,反正這傢伙腳程比普通人要快上十倍不止,必要的時候還可以飛,只不過這樣能源的損耗過大罷了,放它出去再適合不過。
不知何時,卡拉已經停止了呤唱,四五十號壯年男子依然低着頭,正遙望遠處等待諾亞歸來的林柏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一小竄幽藍的點點星火正朝這邊飛來,看上去像瑩火蟲,但那光要亮上許多。
林柏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他居然看見藍色僅比拇指稍大點兒的小人在空中飛舞,那光亮就是從它們身上發出來的。它們的速度十分的快,後背長着蝴蝶一般美麗的翅膀,一閃一閃來到卡拉的面前停頓下來。
卡拉沒有睜開眼睛,但林柏卻能感覺到他們間的交談,那東西說話的旋律很美,細膩而情感豐富。它們告知獸人共有一百多人,它們在三個半獸人的帶領下朝着這邊趕來,手中都拿着武器,很快就要來到。
他們說話的聲音如此清晰,更何況帶來的還是這麼驚人的消息,就連林柏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但他發現,身邊所有的人都毫無反應一般低垂着頭,一動不動,站立在卡拉身邊,守護他的阿喀流斯也沒有任何的知覺,緊閉雙眼,表情沉重。
那羣奇怪的小傢伙與卡拉在簡短的交換意見後離開,並且許諾會盡一切所能幫助他們抵擋獸人的侵略。其中尾隨隊伍最後的那位在經過林柏頭頂上空時,突然回過頭來,像樹葉一樣青綠的小眼睛與他對視,幾秒鐘後,又轉過頭,漸飛漸遠,幽藍的斑斑光點消失在黑暗之中。
正巧這時諾亞回到了林柏的身邊,暗自慶幸自己事先調整了指令,讓它的腳步聲幾乎等於零,不然在這種時候還不把人給嚇死?
卡拉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有意無意的瞥了林柏一眼,似乎洞悉了些什麼。
“主人。”諾亞正準備向林柏報告情況卻被打斷,卡拉開始說話了。
“勇敢的戰士們,千百年來,我們族人世代受神的囑託,在這裡守護魔靈界之門,爲賢明的智者指引道路。現在,野蠻的獸人族卻要違背神的意願,侵犯人族,屠殺我們部族。爲了我們的族人,爲了我們的要保護的人,爲了神,我懇請你們拿起手中的武器,爲保衛家園而戰!”
就在卡拉鼓舞士氣向大家說明目前的情勢之時,林柏已經從諾亞拍攝回來的畫面中瞭解到第一手資料。
的確如那個奇怪的生物所說,侵略者同有一百多……呃,如果混身是毛,長得似熊、似虎、似狼的東西也能稱之爲人的話,那麼共有一百多號這種人,從它們的身高、體型來看,無不比人類要龐大許多。此時林柏萬分慶幸白天曾跟它們幹過一架,多少心裡有點底。
幽暗的密林深處,今夜有別於以往的沉寂,一支隊伍在林間小道上掀起陣陣煙塵,他們中有身形矮小的狼人,有巨人般高大的熊人,兇殘的虎人,還有狡詐的蛇人。
笨拙的步伐並沒有影響獸人們激昂的情緒,一想到很快就能吃到香噴噴的人肉,身形魁梧的熊人大掌一揮,手臂粗的樹幹應聲折斷,同時也一巴掌打到了同伴的臉上,頓時,原本就不整齊的隊列像沸水般,發生了小範圍的衝突。
巴古,他們的首領,用獸人獨有的獸語大聲嘶吼,高舉笨重的狼牙棒揮了過去,砸爛鬧事者頭顱的同時成功制止了所有兇性大發的傢伙。望着那個倒在地上,腦殼崩裂、抽搐幾下後不再動彈的狼人,沒有人再敢挑戰巴古的威信。
可憐的笨狼,被熊人拍了一巴掌算什麼?居然愚蠢的想要反擊,難道不知道同樣身爲熊人的巴古最護短了嗎?區區一個狼人的力量在它眼裡,就像腳下的一隻螞蟻那樣大。
巴古,強者的代言詞,在獸人羣中,只有能力最強,最兇殘者纔有可能殺死上一屆巴古而上位。
身着盔甲的半獸人似乎十分滿意巴古的表現,親熱的拍了拍它毛絨絨的腹部。沒辦法,熊人的身高遠遠超過了半獸人,就算踮起腳也別想碰到他的臂膀。只見他用獸人的語言小聲說了幾句話後,巴古大聲喝令前行,並且威脅如果再次發生騷亂事件,它將會咬斷他們的喉嚨。誰也不想成爲一具凍肉塊被丟棄在這鬼地方,小心翼翼的隨着隊伍繼續前進,再也沒有發生踩前人腳後跟,大手不小心揮上它人臉面,唾液滴在某某頭頂上的意外發生。
半獸人達克斯走在後面,看着一個又一個獸人從死者的身體上踩過,現在,恐怕只能用一灘血水、肉沫來形容會更貼切一些。他厭惡的緊鎖眉峰,表情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這是身爲軍人所應有的表現。
他從不喜歡這些愚蠢的獸人,更不明白爲什麼上頭會命令他來此與它們合作,並殲滅這裡爲數不多的人類,而不是將這些臭東西烤了吃。跟手無寸鐵的平民戰鬥使他臉上無光,與這些獸人朝夕相處更猶如吃進一嘴的蒼蠅般噁心,但服從是軍人的天職,他無從選擇,爲了神,爲了國家,爲了戰鬥,他只能繼續大把大把的往自己嘴裡塞蒼蠅。
託獸人愚蠢之福,一場小小的騷亂事件無形中卻爲部族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獸人的數量讓卡拉不得不宣佈婦女們也必須參加防衛戰,當然,是以自願爲前提。他還命人將珍藏多年的武器拿了出來,那些鏽跡般般的大刀、長劍、長弓等年紀似乎比卡拉還大,但總比女人們手中的杆麪杖要強上許多,大部分強壯的男人們都分到了一樣,沒有拿到的只能用家裡的砍柴刀,按卡拉的說法,至少它用起來更上手一些。
勇氣可嘉的婦女們則無一例外的一人分到一個簡陋盾牌,林柏與諾亞也分別得到了一個。
打量着手上明晃晃的盾牌,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它那奇怪的形狀讓林柏恍然大悟,這……這似乎,也許,大概,可能,是……
“魚怪身上的鱗片是僅次與龍鱗的,最堅不可摧的物件。”卡拉一夜之間蒼老許多,但臉上依然掛着溫和的笑容向林柏走來,扶摸着那個矛盾,證實了林柏的想法。
原來,魚怪全身上下除了肉能吃,血是難得的養顏極品外,最珍貴的非屬這魚鱗不可,別說這高一米二,寬半米的盾牌,哪怕僅有它一半大小,隨隨便便拿一片出去賣都是個天價。初來乍到的林柏當然不知道這些,纔會白白被人佔了這天大的便宜去。
“長老,你有什麼打算?他們無論從人數還是力量上來看,都比我們要強悍許多,要打贏,恐怕……”林柏很自然的說出了心中的顧慮,積極的人生態度從小養成,使得他每當遇到困難時,會自發的開動思維去考慮問題,尋找解決的辦法。他當然不是貪生怕死,只是不想白白送死,雖然諾亞有武器,但人單勢薄,無法保證毫無傷亡,更何況這裡的老人、婦女和孩童也是個隱患。
“這我知道,但身負神命的我們不能退縮,更何況……”他注視着混亂人羣的視線突然調轉到林柏臉上,“神爲我們送來了他的使者,我們不會輸。”
“神的使者?”被點名的傢伙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對!”如枯樹皮般的手掌堅定的抓住林柏的肩膀,眼神直視入他錯愕的眼眸中。“亞特蘭蒂•林柏。”
不瞭解大西洲具體情況的林柏,懶得費神,貪了個小便宜,撿了母親的姓來用。卻不知,亞特蘭蒂是神所賦予的姓氏,只有海神波塞冬的後代或者他的特使纔有資格享有。當卡拉第一次聽到他這麼介紹自己時,就已經認定了他的身份,魚怪身上的魚鱗也自然而然當成是神賜給的神器了。
“我?”林柏手指自己的鼻尖,裝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事實上心裡還是挺喜歡這個稱號的,只是……
卡拉緩緩的點了點頭,無比驕傲的注視着他。“並且,我們還幸運的得到了樹精靈們的幫助。”
“樹精靈?就是那些會飛的小傢伙?”
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你看見它們了?”
“當然看見啦!它們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還聽見你們在交談。”
卡拉不自覺的向後退去兩步,搖頭喃喃道:“真是不可思議,除了具有一定精神力量或依賴法器的魔法師外,沒有人能看見它們,你……居然……”
“什麼?”林柏一頭霧水,但聽起來似乎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