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結界的林柏當然聽不到阿卡特的嘶吼聲,他正在把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感觀上。
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至少目前而言,他感覺很輕鬆,除了感覺到腦袋像是被一層薄薄的東西覆蓋在上面外,再沒有什麼發生。那些閃電看似可怖,事實上,不過是從眼前閃過而已,劈在身上,一點痛覺都沒有。
正想着出神,卻發現那些閃電好像稍有所變化起來,比初時逗留的時間更長,而且更響亮,打在臉上,就像被螞蟻咬一樣。他還敏銳的感覺到,覆在頭上的壓力稍重了些,但還僅僅感覺到有重量而已,並不覺得不適。
又過了一陣子,林柏眉頭開始深鎖起來,感覺到頭快要炸開似的剌痛,而那些原本如螞蟻般的閃電突然變得來勢兇猛。每一道閃電的每一次閃顯,都像有根粗大的針插入腦中,同時,那沉重的壓迫感越收越緊,就像孫悟空頭上的緊箍一般,讓人難受。
在此之前,林柏未曾動用過任何的精神力,突然間受到這樣的壓迫,他很自然的將精神力釋放出來,抵制壓力。自身的精神力像道堅不可摧的鐵皮,阻擋了難受無比的噁心感,使不適暫時得到緩解。
可惜林柏還沒完全緩過氣來時,明顯感覺到精神領域又起了變化,而且比前一秒更恐怖的變化。他甚至能用肉眼清楚看到那猶如蘑菇雲般的實質,層層向他涌上來,如豆般大滴的汗珠子從額頭上滑落,耳朵在鳴響,那些該死的閃電,即便是不直接霹靂在他身上,也猶如刀割一般疼痛難忍。最讓他感覺難受的那是來自腦部的震盪,就像是有千金重物壓在頭頂一樣。不!不僅僅是頭頂,整個腦袋、身體。
雖然有精神力在頂着,林柏子已經臉色發白……發青……發紫……
緊接着,又是一道精神剌扎入他腦中,甚至比上一次更重,更狠。那一道道閃電猶如鐵斧劈砍在他的頭上,注意,是頭上,而不是身上。強撐的他只感覺到喉嚨口含着一股溫熱,眼看就要噴射出來,硬是被他吞了回去。
他開始將體內每一分精神力集合到頭部,越來越多,越來越活躍的精神力通過神經涌上去,彙集在一起……
外面觀看的人們看到這一幕都已經驚訝得忘了尖叫,部分膽小女生已經昏了過去。他們清楚的看見林柏痛苦到猙獰的表情,他的每一根毛髮似乎都豎了起來,鼻孔張大,雙眼血絲密佈,就連腦上一根根粗大暴漲的青色血管都十分醒目。
那些曾經有過類似痛苦回憶的魔法師都面色慘白,他們清楚得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早就承受不住這排山倒海的壓力,痛叫出聲來。但他們乎略了一個很關鍵的環節,當初他們僅僅在裡面呆了三十秒、一分、一分半最多不過兩分鐘而已。能頂過兩分鐘的人,到最後都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可現在,裡面那個可怕的傢伙已經撐過了三分鐘啊!我的天!
他們忘記了這一點,可有人沒有忘記,卡若拉沒有忘,撒萊沒有忘,特琳娜更沒有忘。、
要說在裡面的林柏強撐得難受,幾乎耗盡全部精神力注入進去的特琳娜更是苦不堪言,這哪裡是在測試,簡直有如真正的戰鬥一般。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居然看上去還很正常。在她們的眼裡,沒有流血就算正常,但最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已經快要脫力了,整個精神力就像被抽空一般。
看見自己兄弟被整得不成人形的阿卡特舉起戰斧向那個圓球揮了過去,卻被一部無形的力道彈了回來,一屁股摔在地上。他哪裡知道?幾乎將精神力耗盡的特琳娜已經無力再去維持那個魔法屏障,兩種精神力都在擠壓那層薄薄的透明膜,覆在上面,變成厚厚的濁白的實質體。如果精神力可以用肉眼看得見的話,那麼,人們將能看見無數強大的精神力正在由裡往外滲出。
歐羅巴則來到撒萊的身邊,用可以殺死人的目光逼迫他結束這一切。
其實不用歐羅巴施壓,在阿卡特摔倒的那一刻,老魔法師已經感覺到不對勁,等他正要施與援助時,一切都遲了。
林柏將結集起來的全部精神力瞬間釋放,如龍吟虎嘯般衝破了周圍施加在他身上的另一股精神力,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就像憋了幾個小時的尿暢快淋漓的排出體外般,他忽感壓力一鬆,整個人爽至極點。
閃電消失了、壓力沒有了,就連那道透明屏障都彷彿不存在了一般。林柏哪裡知道?那道屏障的確已經不存在了,就在他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的同時,本就搖搖欲墜的特琳娜,毫不設防的突然被一股壓力衝擊,要不是撒萊在後面及時扶助,她早就要撲倒在地上。即便是如此,她的脣角還是消無聲息的流淌出一絲血痕,雖然被她偷偷的擦拭乾淨,但口中如鐵鏽般的血腥味卻久久仍未散去。
可惜在場的其他人就沒有她這麼幸運了,屏障突然解除,兩道龐大的,肉眼可見的精神波濤向四面八方衝擊。在場所有人都沒吃虧,個個都親身體驗了一把什麼是精神力評估。幸好這個場地夠寬夠闊,壓力並沒有維持太久,自動散去,但精神力稍差一些的,也被傷得夠嗆。
最爲奇怪的要屬首當其衝的阿卡特了吧?這個小矮人,除了肉體上感應到衝擊波外,精神上居然絲毫不受影響。看見身邊的人都像世界末日般尖叫,痛苦難當,就連歐羅巴都捂住鼻子,一張臉繃得緊緊的,他簡直是一頭霧水。
與之相比,小矮人更擔心的還是兄弟林柏,只見他搖搖欲墜的勉強站了起來,臉上掛着奇怪的、神經質般的笑容,兩眼無神。剛踏出一步,猛的一晃,砰!的一聲,再次壯烈的呈大字平躺在地上,笑容就這麼僵在面上,眼睛居然還是睜開的。
“兄弟,你沒事吧?”阿卡特連戰斧都忘了要撿,衝了上去,想搓麪粉一樣,‘蹂躪’着林柏的身體,可他自己卻毫無感覺。
包括卡若拉和歐羅巴在內的所有學徒都還沒緩過勁來,感覺頭暈目眩、反胃不止。當然,最可憐的還是要屬歐羅巴吧?他是離測試場最近的,卻又是精神力等級最差的鍊金術師,這種強大的精神力爆破對他而言,簡直就是致使的。要不是他的意志力夠堅強,早就栽倒在地,不醒人事了。
“特琳娜?”老智者撒萊是唯一不受影響的人,他兩隻手正緊握着女魔法師的雙肩。
女魔法師痛苦的吞了口混着血的口水,硬是把那股腥甜的味道吞回肚裡,閉了閉眼睛,沒過幾秒,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眼眸中一片清澈,顯然已經將身內混亂不堪的精神力調節好了。“我沒事,謝謝!”她禮貌而疏遠的掙脫出撒萊的雙手,差點兒一個跌踉又要倒下去,幸好及時穩住了身體,纔不至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出醜。
“嘿!老大!快來看看偶兄弟,他看起來不太妙啊!嘿嘿!歐羅巴!你怎麼啦?兄弟!你……”阿卡特在推了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林柏幾分鐘後,無奈的回過頭來尋求撒來的幫助,卻正好看見跪倒在地上的歐羅巴,他捂着鼻子的手中,正滲出殷紅的血。
聽到阿卡特的叫聲,撒萊忙竄至一腳半跪在地上的歐羅巴身邊,將一隻手壓在他頭頂上,灌入一絲精神力。
歐羅巴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眼看林柏就快要撐不住,而阿卡特又摔倒在地上,他本想上前去支解那個該死的女校長。誰知道,待他還沒來得及走近,整個人突然被一股強勁的壓迫感衝擊,腦子轟隆一聲,彷彿快要炸開一般,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膨脹。鼻子一酸,有什麼東西欲流出來,更糟糕的是,他想吐,這個念頭讓他十分痛苦。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嘔吐?不行!絕對不行!實在太影響形象了,爲了壓制住這想要嘔吐的慾望,他只能拼命的堅持站立插胸,誰知道卻更不舒服。
正在他以爲自己快要完蛋時,一股如電般**的氣流從頭上灌入,他能清醒的感覺到它們一進入體內就分成了十幾條支脈,順流而下,又再次細分,直至就連他自己也數不清有多少道氣流在他體內流轉。它們經過時,會有觸電般的麻痹感,但它們又分成無數道小支脈之後,卻是一種無比舒暢的享受,頭腦清晰,心如明鏡般透亮。
而另一邊,女魔法師也在以同樣的方式幫自己的得意門生疏通阻截的精神力,幸運的是,功底較深厚的卡若拉很快清醒過來,睜大着如水般的眼睛望着自己的老師。
“老師。”看見她已經沒事,特琳娜不再浪費自己的精神力,輕輕的吐了口氣,將手從她頭上移開。
“卡若拉,找幾個大魔師以及精靈來,幫其他人疏通。”望着那些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直的學徒們,女校長無奈的下令道,說完,頭也不回的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除了撒萊,誰也不知道她現在精神力是多麼的稀薄,急需好好休息一陣子。
“是,老師。”年輕的女學徒驚魂未定的回道,視線卻遠遠的落在成大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身上,臉上愁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