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的家,現在已經是一片喜慶。大紅的燈籠,高掛在院門兩側,燈籠的大紅球體上,各有四個金燦燦的大字:新婚燕爾,百年好合。
院門上一副對聯,上書:蓬門且喜來珠履 , 侶伴從今到白頭.橫批是:永結同心。走到近前,那濃郁的墨汁香味,清晰可聞。
一進院門,往日的泥土地面,已經被平整的水泥地面替代。兩顆桂花樹下,用磚頭斜埋在地,裸出三角,圍城一圈。
靠着院內牆的十幾顆花草,只留下小小的一圈澆水位置。有幾株正在盛開,展露出嬌豔的姿態,彷彿在迎接新人的到來。
整個院落,打掃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死角,正在擺放的桌椅,也佈置的整整齊齊。
房屋的正門上,也是喜聯新帖:嚴父開懷觀鳳舞 , 慧兒合巹學梅妝;門頭上橫:喜氣生輝。在對着內院子的四扇三開的窗戶玻璃上,都在中間一扇玻璃上,貼着一個剪紙的大紅“囍”字。
在“囍”字兩邊的兩扇玻璃上,則是貼着鴛鴦戲水和並蒂蓮圖案,同樣是剪紙的,還用色彩描繪出鴛鴦和蓮花的本色,當真是栩栩如生。
敞開的三間大堂,中堂畫是祖國山水圖,兩側也各有一副對聯:共結絲羅山河固 永調琴瑟天地和。在中堂畫的正下方,擺放着一個長長的書案,最顯眼的是案上一對大紅的喜燭,靜待着吉時的到來。
進進出出忙碌的人羣,有的正在佈置桌椅,準備着迎接新人的一切用品。
按照當地的習俗,今晚男方就要派人去女方。女方晚上有一餐發轎飯,用來招待男方打前站的人和提前趕來祝賀的親友嘉賓。
打前站的人數,必須是雙數,一般都是以六人爲最佳。其中有代表雙方做媒的兩人,放爆竹一人,挑擔子一人,擡囍嫁傢俱兩人。
這六人中最重要的角色,當然是兩個媒婆,不過,今天適合媒婆稱呼的,只有小惠阿姨一人,她代表的是曉晴一方紅媒,另一人則是週三的一個遠親表叔,自然代表男方。
就在這六人將要出發之際,肖堯幾人,帶着滿面恭喜的笑容,一齊走了進來。正在忙碌的週三兄妹,一見肖堯到來,兩人都大喜過望。
“肖老弟,我還真擔心你明天過來,趕不上吉時大禮呢。”
“哪能呢?周兄的大婚,我豈敢耽誤?我要不是身不由己,早幾天就會來了。”
大家相互之間一陣寒暄,靜兒早早就來到她母親身邊,親暱的說個沒完。而周敏在見到肖堯之後,只是羞澀的招呼了一下,然後又去忙着安排事情了。
肖堯心裡很憋悶,幾個月沒見,不知道周敏爲何心性如此大變?一個潑辣幹練的女孩,怎麼變得像個大家閨秀了?
肖堯饒有興趣的圍着打前站的六人查看了一番,只見帶去的六盒禮中,有煙、酒、糖,連刀肉、兩筒掛麪,還有必不可少的撘腳米。
這每一樣禮品,都有它的講究和寓意。自古道:女兒是爸爸的燒酒罈,媽媽的掛麪籃,即使這時候流行移風易俗,那些必要的禮節,還是不可或缺的。
“肖老弟,我現在可沒時間陪你說話,你也幫不上忙。這一路舟車勞頓的,你們先去歇歇,晚上過來一起吃飯,今晚還要你給我壓牀哦,哈哈哈。”
看到肖堯那麼好奇的在打量,週三也不客氣,直接把話挑明。
“我啥都不懂,也不會幹,你忙你的,我這就走,我只能保證不給你添亂。”
肖堯話剛說完,外面就響起了鞭炮的聲音,一時間,掩蓋住了所有的喧譁。小惠阿姨和其他五個人,一同啓程,這場婚禮,從此時正式拉開序幕,進入倒計時。
靜兒原本想跟着母親一同前往的,可是被小惠阿姨拒絕了。她在母親走後,就對肖堯說道:
“肖哥哥,媽媽不帶我去,我們自己去行嗎?我想爺爺了。”
這機靈的靜兒,是怕肖堯也以媽媽一樣說不合規矩來阻攔,乾脆就說自己想爺爺。她這樣一說,他們幾人前去,就與打前站的六人毫不相干了。
“肖堯,我也想去曉晴家看看,就是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範芳菲這次來,就是想看看農村的婚禮習俗,但她見小惠阿姨拒絕帶靜兒,她心裡沒底了。
肖堯也不懂這些鄉風民俗,他也明白靜兒的心思,但去見爺爺,少不得要去曉晴家看看。於是,他找到周敏,詢問他們是否可以前去。
“你們真要去也無妨,但人數必須是雙數,你們來了五個人,至少還要帶上一個人一同過去。”
“這好辦,我去廠裡喊何姐,我們也是六個人。”
肖堯獲悉如此簡單的要求,立即就要走。
“肖堯,你等等,三哥說晚上要你壓牀,明天一大早,還要你陪他一起去迎親,你走了咋辦?”
“壓牀?壓什麼牀?我不會。”
“這有什麼會不會的,就是讓你今晚上帶三個男孩,在他的新牀上睡覺。”
周敏嗔怨的看了肖堯一眼,臉上再次顯露出嬌羞的紅霞。
“那還是算了吧,你讓三哥找別人,我們這就走,明天我在曉晴家等他。”
對於肖堯來說,這些都不是事,靜兒要回去看看爺爺,那纔是重中之重。周敏張口欲說什麼,可她見肖堯走的匆忙,也就不再多說,只在心裡默默唸叨,你要能找到人才怪。
肖堯來到廠裡。整個廠裡都很冷清。除了值班的趙老大,一個工人也沒有。經過詢問,肖堯才得知,原來周敏爲了她三哥的婚事,前幾天加班加點,從二十九號到一號這三天,廠裡放假了。
周敏這樣做,多少有點假公濟私的味道,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別人也管不着。這時候,廠裡的大多數女工,都去了曉晴家,就連何碧香與田倩,也被邀請去當了伴娘。
肖堯這下可傻眼了,廠裡沒人,他這邊人數不夠,有心把趙老大叫上,可廠裡總不能沒人值班。
“肖堯哥哥,我們去靜兒家,不在乎幾個人吧?等去曉晴家,我們把靜兒爺爺叫上一起,這樣不就合乎規矩了嗎?”
小愛見肖堯爲找不到人犯難,趕忙出個主意。大家一聽,都把期盼的目光看向肖堯。總不能找不到人加入,他們就不能成行了吧。趙老大那期盼的心,卻一下掉進冰窟。
“好,我們趕緊走,到了爺爺那,再問爺爺,我們不懂,爺爺懂,實在不行,大不了就在靜兒家呆着不去她家。”
肖堯一咬牙做出了決定,很想讓肖堯帶着他一起走的趙老大,失望的看着肖堯等人離去的背影,深深的嘆了口氣。
幾人不慌不忙,一路欣賞着田園的景色,一路有說有笑,不疾不徐的走在鄉間的土馬路上。
他們哪裡知道,這鄉村裡,由於隊長家女兒出嫁,廠裡來的職工以及曉晴家的親朋好友,早就把這個村子安置的人滿客齊。
沒人會想到他們一下來了五個人,這吃的沒有準備,睡覺的地方,更是沒有着落。
肖堯帶着大家還沒進到村口,何碧香和田倩等一幫人,在小惠阿姨的帶領下,已經迎了上來。
“肖堯,你們要來,咋不在鎮上對我說一聲?聽到別人說有五個人過來,我一猜就是你,曉晴若不是不能出門,她都急着要來接你。你們這……。”
小惠阿姨知道肖堯等人人數不對,哪裡心裡不起疑?
“阿姨,我們不是去曉晴家,是靜兒要回來看爺爺,我們只是陪靜兒來看看爺爺的。”
肖堯可不想被人說自己等人不懂規矩,趕忙否定了阿姨的想法。可不管怎麼說,他們已經來了,天也快黑了,總不能不讓他們進村吧?此時不管肖堯他們是來幹什麼,都只能先到爺爺家再說。
田倩和何碧香站在一邊,笑嘻嘻的看着肖堯一臉正經的在那胡說八道。十多人聚合到一起,一同來到小崗頭上的靜兒家。
錢爺爺和兒子一見肖堯陪着靜兒回來,那高興勁就別提了。他老人家可管不着別人家的事,孫女回來,老人開心的不得了,他原準備明天去鎮上看孫女呢。
“靜兒,你在家陪着爺爺和爸爸,我帶你哥哥先去曉晴姐姐家看看。”
一陣問候之後,小惠阿姨讓靜兒留下,準備帶着肖堯一起先去曉晴家報個到。人來了,不去探視即將出嫁的新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爲。
“媽媽,我也想去看看曉晴姐姐。”
見到爺爺,靜兒也沒了藉口。她帶着央求的口氣,可憐兮兮的看着小惠阿姨。
“小惠啊,我陪着靜兒跟你們一起去吧,你留下靜兒,他們去四個人也不像話。我去正好湊個吉利數。六就是順,代表一帆風順。”
“對對對,我們在廠裡就是這麼想的。”
小愛也不忍心把靜兒丟下,可她一句話,就把肖堯編織的謊言給戳穿了。
何碧香和田倩對視了一下,兩人一齊看向無比尷尬的肖堯。
“看什麼看?還不怪你倆?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們會來?留一個等我們,也不至於我們會這樣。”
先被小愛揭穿,肖堯臉上已經掛不住了。現在又見她倆滿眼鄙視的小瞧,肖堯有點惱羞成怒,只把滿腹的怨氣,撒向這倆個對自己最親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