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
終於到了甘紫菱眼睛拆布條的時候,無論是甘紫菱自己,還是盛航,莊寧恩都很緊張……
尤其盛航是多麼渴望這一次手術能成功,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緊張。
醫生此時指揮着甘紫菱緩緩地睜開眼睛,“試着睜開眼睛看看,能看到光亮,看到我們嗎?”
甘紫菱聽着醫生的指揮,一步一步緩緩地睜開雙眸,眼前有光亮逐漸地照射而來,甚至有身影看似在她的眼前重疊,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還是如記憶中那樣的挺拔有力度,只要站在那兒,便是那麼的鶴立雞羣。
眼前的盛航,在甘紫菱眼底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還是那張臉,陌生的卻是他的神情,攏緊的眉梢之間,他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陌生,彷彿在這一剎那,甘紫菱心下瞬間清楚明白了,她和盛航真的結束了……
當初她倉皇的離開,並沒有給盛航帶去任何的遺憾或不甘,她在盛航眼裡,其實也不過爾爾,始終是可以輕易被遺忘的。
“甘小姐,你能見到我的手掌心嗎?”醫生詢問。
醫生的話語也似頃刻讓甘紫菱醒悟了不少,她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眼睛能看見了,儘管這一刻因爲眼睛能看見了,心下有濃濃的喜悅和開心,但必須隱瞞事實,否則,她和盛航真的就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機會了。
甘紫菱搖了搖頭,臉色很凝重,故作難過,“還是什麼都不能看見……”
“可是……手術很成功。”醫生也好奇了,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原本和其他教授們都能篤定手術後甘紫菱一定能重見光明的,可結果卻不盡人意。
“我已經習慣了……每一次手術之前充滿了期待……手術之後還是看不見……”甘紫菱故作滿臉的失望。
“可是……”醫生遲疑,目光盯着甘紫菱的雙瞳,“真的一點兒也看不見嗎?”
“嗯,看不見。”甘紫菱回答得相當肯定。
她的答案也讓盛航和莊寧恩甚是驚訝和失落,“醫生,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之前你們跟我說不會有任何問題,一定可以看得見的。”
盛航甚爲不滿這樣的結果,他的語聲不由自主的揚高了。
“抱歉,我和教授再回頭研究一下,一定馬上給您回覆。”醫生既有疑惑,又被盛航凌厲的言辭亂了方寸。
甘紫菱聽在耳中,知道他是生氣了,急急忙忙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摸索着,“盛航……盛航……你在哪……”
她的臉上既是惶恐又是擔心,“你在哪……”
“紫菱,別擔心……”盛航趨近,試圖安慰。
“我不擔心,就算看不見也沒關係,只要有你在身邊就好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別爲了我的事情跟醫生髮脾氣,我已經習慣了,黑暗白天其實也沒什麼區別的,你別生氣,我不要爲了我的事情心情不好。”
甘紫菱趁着盛航的靠近,又再次不安慌亂的緊抱着盛航。
“紫菱……”盛航推拒,可甘紫菱就是不肯放手,她知道現在莊寧恩一定就在身邊。
她在身邊更好,甘紫菱就是要讓莊寧恩知道,就算盛航結婚的人選是她莊寧恩,但盛航心底一定還是放不下她的,女人的眼裡哪裡能容得下沙子呢?她就不信莊寧恩能一直這麼大度,能這麼信賴盛航下去。
這個時候,莊寧恩心下是很不好受的,她也有強烈的失望感,難道只要甘紫菱的眼睛一天不好,盛航就必須和她牽扯不清下去嗎?
“盛航……我不怕眼睛看不見的……這六七年來,我不也是過來了嗎?往後我有你在身邊,我會很好的,就算看不見也沒關係,我有你啊。”甘紫菱親暱的抱着盛航,話語故意說得那麼天真無邪。
“紫菱,往後就算你看不見,我也不可能留在你身邊,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盛航也很無奈,和甘紫菱之間,他明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她偏偏就是說不清楚。
莊寧恩就在旁邊,她臉色的變化,令盛航心疼。
她何嘗不能理解莊寧恩的心情,她心底一定是苦不堪言的……
“我出去一下。”莊寧恩實在不希望看到他們這副模樣了,哪怕盛航已經沒了心思在甘紫菱身上,可甘紫菱這樣的糾纏不清,令人燥怒不已。
“寧恩……寧恩……等等……”盛航覺察到了她的生氣。
可甘紫菱就是不肯放手,“盛航抱歉,造成你和寧恩小姐之間的矛盾,我很對不起,可是……可是你能陪陪我嗎?我好亂,現在的我,真的好亂,我的眼睛是不是永遠都看不見了?是不是再也看不見了?”
然而,盛航沒有心思去聽甘紫菱說什麼,大力的推開了她,急急忙忙追上莊寧恩……
“寧恩,你別生氣,她的情緒有點波動纔會這樣的,可你應該相信我的。”盛航及時的攫住了莊寧恩的胳膊,阻止她離開。
莊寧恩已然很生氣了,彷彿無論盛航說什麼,她都沒法接受,“我是相信你,從甘紫菱出現到現在,我是一直信任你的,可是,甘紫菱的眼睛若是一輩子都看不見了,你是不是要一輩子都照顧她?那我們之間說好的婚姻又算什麼!你是對她沒有感情了,可是你有責任,你現在覺得甘紫菱的眼睛弄成這樣,這是你的責任,是你們盛家造成的,你必須對她負責到底!甘紫菱就是抓住了你這樣的心態,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你。這樣的糾纏,難道你就以爲我能接受得了嗎?”
她接受不了,甚至比任何時候還要難受。
尤其此時,盛航給她的是悄無聲息的回答,他的沉默,毫無疑問的是給了莊寧恩心上重重的一擊。
責任……
口口聲聲是責任,在盛航的心裡到底真的只是責任,還是放不下,他其實始終是放不下甘紫菱的吧。
畢竟,他和甘紫菱的分開不是因爲他們當時不愛,就因爲當時他們愛得足夠深,盛爺爺纔會想方設法分開的,不是他們心甘情願的分手。
反倒是,她和盛航,他們多少次都是因爲自己心甘情願分開,因爲劇烈的矛盾纔會導致的分手,始終,感情並不是那麼的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