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如仇人一樣還好,如果是仇人,她至少還可以有個理由去恨盛航,至少可以努力去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要每次見到盛航,內心深處就會有壓抑不住的波瀾起伏。
“雖然……我們不是仇人,但我們比仇人的身份更尷尬,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兩個人都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想想阿成吧,想想他的死……”
莊寧恩如今只要想到陸成當初的死,渾身上下便有無法自控的悲痛瘋狂涌入。
只要提到陸成,莊寧恩最清楚不過,這是他們彼此都無法跨過去的坎兒。
然而聽到這話,盛航脣上勾出了一道異常嘲諷的笑,那抹笑意,直擊莊寧恩心底,她很清楚自己的話究竟有多殘忍。
盛航不再說什麼,只是頓住了步伐,定定的看了她幾秒,似乎忽然間覺得自己今天莫名其妙的跑來,他的生氣和憤怒都是自不量力了。
既然不能在一起,總有一個人要先走出去的。
莊寧恩或許這一刻就是在努力的做爲他們當中的第一人率先走出去。
盛航轉身,“今天打擾了。”
他忽然間的客氣,讓莊寧恩措手不及,但也只能硬生生的吞下這個措手不及。
原本想叫住盛航的衝動,終究是壓抑住了,眼睜睜的看着風風火火,攜帶着盛怒而來的盛航,此刻又是絕望而歸。
他想說什麼。
他想做什麼。
莊寧恩都知道,只是,他們卻不能一錯再錯……
“以後我的事,包括我們莊家的事,請你不要再管,有些事情你並不是在幫我,所以,別再自以爲是的以爲是爲我好,真要是爲我好,你就真正的放手。”
哪怕是清楚的明白盛航心裡想的是什麼,莊寧恩是打算絕情到底了。
她之後要對莊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既不希望江民宇參與其中,更加不願意盛航捲入其中,所有的水深火熱,莊寧恩想着要由自己承擔一切後果。
盛航是不知道她和莊家的過節與仇恨,只是以爲,莊寧恩殘忍得要割斷他們最後一點點聯繫。
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背影顯得那般孤寂的離開……
待盛航走後,她一直努力維持的鎮定與冷靜全然崩塌了,淚水嘩嘩落下,心也跟着自由落體似的不斷往下沉,莊寧恩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彷彿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悲痛永遠也哭訴不夠。
除了悲痛之外,當莊寧恩見到莊華興和米香雲時,更加深刻的明白,還有憤恨也是發泄不完的……
莊家的公司能夠重新屹立在商界,都得益於盛航的幫助,而盛航願意伸出援手幫他們,莊華興和米香雲自然清楚這是和莊寧恩脫不了關係的,更加把莊寧恩很特殊的對待了。
米香雲三番五次打電話約莊寧恩回家吃飯,原本是不想見他們,可終究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都是免不了要見他們,甚至把關係更加順勢的,順着他們的心意親密起來。
“哎呀,寧恩終於回來了,可想死我們了,快,快點進來,你一個人來的嗎?還是……”米香雲望了望莊寧恩的身後,擺明了是希望盛航也能來。
“嗯,我一個人。”莊寧恩回答的略顯冷淡,儘管在回來之前,爲自己做了諸多的思想工作,告訴自己不管怎樣,她的態度要好,不能讓他們看出任何的端倪,可終究在面對的時候,總是沒辦法笑臉相迎。
米香雲聽聞,立馬改口道,“一個人好,一個人回來,我們正好一家四口,開開心心吃頓飯,有個外人在,多夾生。”
莊寧恩在見到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與上次見面有着天差地別的莊華興時,那一句“爸爸”,她竟然很艱難的卡在喉間,彷彿無論多麼努力就是說不出口,最終還是顯得有些生疏的喚了一聲。
可這句“爸爸”對莊寧恩來說,是要多諷刺,就有多諷刺。
“回來啦,快來爸這邊坐坐,我聽你媽說,你終於打算回國發展了,這樣最好不過了,國外再好,也不如自己國家好,何況這邊有盛航照顧着你,我和你媽也放心。”莊華興對莊寧恩的態度亦是說不出的好,彷彿也深切的感覺到了莊寧恩的利用價值,有了她,盛航往後肯定會有源源不斷的支持給他。
莊寧恩點了點頭,抿抿脣,好似要說的很難,但她還是說了,暗示意味十足的道,“回國是因爲有些事情要辦,纔會留下來。”
她留下來就是爲了他們莊家。
“哦?”莊華興顯得驚訝,可驚訝之後,宛如很懂女兒心似的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我知道了,你是因爲和盛航的事,才留下來的吧,盛航啊,這個小子,以前的確讓我挺失望的,也恨過他,不過看在這次他那麼懂事的份上,我已經原諒他了。”
“如果我選擇和盛航在一起,爸爸和媽媽,還有念薇都會支持你的,雖然外界說沐容兮纔是盛航的真命天女,可我們都明白,你纔是他心中所愛。”
若不是心中最愛的話,莊華興可以篤定,盛航這一次不會花那麼大工夫,他的努力扶持莊家企業的舉動,就是爲了討莊寧恩開心。
聽聞這一番話,莊寧恩只是笑了笑,時過境遷,儘管有些事情經過了很多年,卻能在腦海中刻骨銘心,猶記得清清楚楚米香雲和莊念薇在得知她和盛航在一起時,對她的暴力對待……
以前,她可以不去計較。
畢竟,打心底裡感謝莊家的養育之恩,因此什麼都可以忍,可當清楚的明白莊華興嘴臉之後,她再也沒法做到去原諒。
莊寧恩淺笑過後,臉色有了轉變,之前的僵硬有了緩和,“最後的結局,我和盛航究竟有沒有在一起,我不知道,但是,他會幫爸爸公司的,算是他給我的補償吧,爸爸你也要努力,公司重新輝煌的同時,也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我和念薇都長大了,如果有我們姐妹兩個能替你分擔的地方,你千萬不能自己一個人硬扛。”
說着這席話,她知道自己有多虛僞,但這恐怕只是虛僞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