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盛航掛斷電話的時候,依然還是不敢置信屬下彙報的消息。
陸成死了……
他曾經那麼痛恨的一個人,那麼看不順眼的一個人,竟然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陸成就這麼走了。
陸成的死,還不是因爲其他原因,是因爲他,完完全全因爲他盛航個人。
這一刻,盛航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不僅僅是混亂如麻,更是方寸大亂的憤怒又無助,無形之中,在完全不知情之下,他就成爲了“殺人兇手”。
此時在等着盛航去跟喬家打招呼的沐容兮,久久沒等到他。人羣中,眼見盛航的身影,沐容兮正準備開口,“盛航哥……”
只見盛航朝着莊寧恩的方向走去,沐容兮的心猛烈的揪在一塊,狠狠地擰起來,這一股劇烈的痛似乎比她面臨死亡時,痛意要更加明顯。
原來,她還是會妒忌,會難過。
沐容兮瞳仁裡的淚珠緩緩的滑落,她往回走,腳步艱難,這一刻若是追上去,她能和盛航說什麼?
只有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形成,她要活下來,無論如何,都要活下來,只有活着纔能有機會和盛航在一起……
莊寧恩這會兒還渾然不知麻煩靠近,只是聽着那些富家太太對喬三少的議論紛紛,對傅芸芸異常的擔心了。
婚姻對於女人來說是又一人生,嫁得好,是人生的一個燦爛點;嫁得不好,就等於是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而今看來,傅芸芸無異於是掉入了深淵,她想在婚禮開始之前找傅芸芸聊聊,可始終沒機會。
然而,在轉身的瞬間,再次和盛航不期而遇。
莊寧恩還是不免有一絲絲驚慌,盛航則較之前更加的駭人,猶如鬼魅一般嚇人,令莊寧恩也察覺到了不妥,心臟速度瘋狂加快。
她什麼都不能做,心虛的掉頭就走,只能竭盡可能的儘快逃離盛航。
只是,莊寧恩根本沒有機會逃離,胳膊間傳來的劇痛令她心下驚慌四起,遍佈而來,“盛航……”
他想幹什麼?
莊寧恩所有的話語被堵在了喉嚨裡,被盛航凶神惡煞的表情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亦是二話不說的攫了莊寧恩的胳膊就往外撂,絲毫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盛航,幹什麼呀……這是芸芸的婚禮,那麼多人看着,你快放手……”莊寧恩心急如焚,斷斷續續的話語裡盡顯慌張。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盛航,自然也懂得盛航一直以來是個我行我素的人,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別說是別人的婚禮,就算是他自己的婚禮,也不會在乎。
“你閉嘴。”他怒吼,徹底是山雨欲來的態度,低吼聲引來了旁人的側目和驚呼。
“不要這樣,有什麼事等婚禮結束之後再說好不好……你別這樣……”她怕了,掙扎着,又哀求着,可盛航卻無動於衷,不爲所動。
這個時候的憤慨和心痛,還有凌亂,盛航連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會幹出什麼可怕的事出來。
即使他不想承認陸成去世的消息,不想去相信陸成的死是爲了他,更不想去信莊寧恩這個愚蠢至極的女人竟然爲了他,去求陸成捐腎臟。
……
這所有的所有,讓盛航無地自容,更讓盛航不屑自己這一條命,踩着別人的性命才能活下來的他,盛航怎麼想,怎麼都覺得自己噁心,窩囊。
莊寧恩被不由分說塞入了盛航的車內,他不語,臉色難看到讓人懼怕萬分,彷彿只要稍許觸動他,盛航就會發瘋似的撲向她。
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纔第一眼見面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的神態,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這樣,盛航表面上的冷靜,更像是暴風雨襲來的前兆。
“發生了什麼事?”莊寧恩不習慣這樣的安靜,尤其盛航明明是生氣的,卻一股腦兒的踩着油門,飛快的速度令人頭暈目眩,盛航額頭上跳動的青筋無不在彰顯他的怒不可褐:
“發生了什麼事!你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倒要問問你,陸成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盛航嘴裡噴出的話語,怒氣四散,他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加火大,惱怒,憎恨的時候,恨自己竟然用另外一個人的性命在延續着自己的生命,何等的可恥可恨。
提及陸成,莊寧恩毫無預警的身體僵硬,心臟的跳躍正以瘋狂的速度衝破胸膛,破胸而出。
陸成的事,盛航知道了嗎?
如果還是矇在鼓裡的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憤慨到了極點。
“說話!莊寧恩,你給我說話!”他忽然間,停了車。
緊急的剎車讓莊寧恩的身子直勾勾的往前傾,沒有預期撞擊的疼痛,卻傳來肩膀被鉗制的劇痛,是盛航的力道那麼用力,狂肆無比的力量弄得她生疼。
她則是被嚇傻了,完全無言以對。
她沒辦法說出口,自己是多麼的自私,送走了陸成……
莊寧恩心底的酸澀四起,眼睛更是痠痛得無法睜開,卻諷刺得流不出一滴淚,在陸成的問題上,她是沒有任何資格哭泣的,哭了反而是虛僞,是假惺惺。
“爲什麼不說話,莊寧恩!爲什麼要求他救我?爲什麼?爲什麼?”
無數個爲什麼在盛航腦海中集結,無數個難受在心底凝聚,他明知道這個事不能怪莊寧恩,不可以怪她,甚至……他還應該感謝莊寧恩讓他活了下來。
只是,盛航不願意這樣生命的延續。
“你以爲我盛航是沒臉沒皮,只要活下來,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的人嗎?是,我是討厭陸成,恨他,嫉妒他,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
莊寧恩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那樣,當時我也是走投無路,我沒辦法……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你死,我只能求陸成幫忙,可我也從來沒想過陸成會發生那樣的事……不是你,是我,害死陸成的人是我,絕對不是你……”
莊寧恩痛苦的聲音,愈發給了盛航莫大的沉痛,緊緊的將莊寧恩摟入胸膛,那般力道幾乎是要把她揉入自己骨血裡,“莊寧恩,你真的,真的不應該那麼做,不應該的……”
要知道,他寧願自己死,也不要像現在這樣接受陸成施捨的性命,苟延饞喘的活着。
許久,莊寧恩的頭頂有淚水灌入,那是她從未觸及過的盛航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