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由皇族宗室某個表皇親接位,年僅不過十九歲。
新皇登基,齊國邊境將士奔回朝堂,一切都塵埃落定,樑國來的紅衣女人沒討到便宜。
和平是紅衣女人最不願看到的,事已至此,他們想要再改變點什麼已然不可能了。
就算沒有容天音出手,他們這個時候也必須防着秦執恍。
從齊國地界消失後,紅衣女人和慕容勁就似從這個世界消失了般,無影無蹤。
齊國大軍齊退,大將軍趙恪拿着一道明黃聖旨進京。
然,就他們如潮水退出之際,一道飛馳在寒道上的馬車正朝着相反方向去。
越往北去,天際飄灑的雪花越發的濃,簌簌打在飛快駕行的馬車上。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撩開了一邊角落,露出馬裡那點面目。
厚厚的軟墊上盤坐着一名素衣男子,眉清目淺,有種看破紅塵的道法師錯覺。
如若細看,不難發現,此人正是前段時間領軍的銳帝,諸葛猶。
駕車的是一名副將,名叫李泉,武功極高,以是前諸葛猶身邊最強的影衛長。
“主子,您醒了。”
風雪吹打在那人的臉上,聞得旁人的聲音,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緩滯了半晌,才喃喃道:“我們這是要去何處?”
“回主子,您說要北上做生意,途中受了些傷,腦子可能有些記不清了。”
李泉連眼都沒眨一下就說出一串話來,身後探出頭的人仍舊一臉的茫然。
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他自己遺忘了,每個呼吸間都想要抓住那個特殊的感覺。
每每到最後,又很快消失不見。
是什麼?他到底忘了什麼?他又是誰?商人?他真的只是商人嗎?
“主子,風雪寒潮,還是回廂裡取暖吧。”
“我真叫諸葛銳?”
“是,主子怎麼將自己的名給忘了?”
諸葛銳愣了愣。
是啊,他怎麼連自己的名都忘了?
諸葛銳,雖讀起來有些彆扭,可聽在他的耳裡,卻是如此的順耳,舒心。
“我沒忘,怎麼會有人連自己都忘記了。”喃喃一語間,簾幕落下,退坐了回去。
手一撐坐在墊子上,掌心傳來一些烙人的觸覺。
順着墊子往下伸,原來有一封書面信被一錠銀子給綁上了,想來對方是怕他發現不了。
取下信,展開。
裡邊只有寥寥兩行字。
看到這信時你已重生爲諸葛銳,希望你能永遠以諸葛銳之名長存。
沒有屬名,字不是毛筆字,而是一種讓他覺得熟悉的筆畫,信上殘留着淡淡的藥香味。
濃密的眼睫輕輕闔上,輕輕對摺手裡的信,像一件珍寶般放入懷裡,永遠珍藏。
感覺,除了名字,他只有那點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了。
噠噠的馬車聲越走越遠,直置消失殆盡。
世上,再無諸葛猶此人。
諸葛銳,是他喝下忘憂前留給自己最後的一點東西。
……
清潔過後的城牆,仍舊雜着淡淡的血腥味,潔白的雪慢慢的覆蓋整片天地,掩去血腥味。
牆上,靜立着一道纖細的身影,兩臂輕輕抱住自己,一件寬厚的大裘衣落在肩頭。
暖氣襲來,被人一隻手連大裘衣一起半抱住。
“馬車已經出城了,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盯着,”低磁的嗓音從碎風中拂來。
“忘憂可以讓他重新做另外一個人,”容天音對自己的藥很自信。
“嗯,”秦執從身後兩手放在她的腰腹前,抱着她,“你沒殺他。”
“殺人容易,”容天音知道這人又醋了,“可是他退了,願意犧牲,我可以給他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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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交易條件,他自己也知道的。
承認了他自己對她的感情那刻,他就輸了,再鬥下去,結局也不過是同一個。
既然是這樣,他何不成全,而正因爲他這個成全才讓她重新給他新身份。
當天從帳外回去時,昏迷不醒的他,手中握着諸葛銳這個名,她想了很久才決定給他。
字,不屬於她,別人要用就隨他吧。
“其實音兒是個好人,”懷裡的人總說自己是壞人,其實不然。
好人?容天音自嘲一笑,將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對着城牆前的景色。
蕭瑟!
諸葛猶與她兩世的糾纏,到此爲止了。
“也許吧。”
“音兒這般爲他,就不怕爲夫生氣?”秦執低頭吻在她的頭頂髮梢上。
“諸葛猶留着有用,哪天齊國不服可以讓他重新站出來,難道你不是這個想法?”
對秦執的裝模做樣容天音一點也不買賬,他原本只怕也是她這麼個想法。
秦執笑了笑,沒有被戳穿的尬尷,大大方方地承認,“可爲夫還是醋,可怎麼辦?”
容天音拿手肘拐了他一下,“你當自己小孩子呢,動不動就這問題那問題的。”
有妻如此,他也只能認了。
“那個女人可有消息了?”想起從齊國那邊逃走的女人,容天音眸光一寒。
“音兒,你這毛病得改!”
“什麼毛病?”她使勁蹙眉,他敢當着她的面說她有毛病?是不是太大膽了?
秦執無奈,“不是說過了,你要是再多管閒事,我會忍不住殺了自己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拿他自己?臉皮還可以再厚一些嗎?
“那女人不是那麼簡單,齊國退了,還有一個樑國和上夷國。”
“我沒有答應你,秦執,我只是想要與你一起共進退,”猶如嘆息的聲音飄來。
秦執手臂的力量緊了緊,“共進退。”
“我不是弱者,既然決定和你一起走,就不會退縮。”
“音兒?”
“秦執,我有沒有說過,在我的心中,這個世界你纔是我最重要的人。”
“音兒!”身後人身子一震。
對容天音他從來是患得患失,從她的口中真正聽到這樣的話,對他來說就像是吃了許多盅蜂蜜。
“你爲我所做的,我一直都看得見。”
五年來她沒有再去打聽他的消息,但總會有人告訴她,而她日夜忍受着那種折磨不敢見。
“褚國的攝政王,天下大權,都沒有你根頭髮重要,”秦執動情道:“此事一了,我答應你,一起歸隱山林,過我們想要過的生活。”
“好。”
到那個時候,她會找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地方。
天下之大,總會有一處沒有別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想法美好,但真正要做到,卻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邊境扎防,容天音跟着秦執再度回朝,過路時,容天音沒少聽說神隱家族的事。
才發現,神策在這期間爲她所做的並不少。
要改變天下人的想法,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齊國敗兵,撤退的主要原因還是在容天音的身上,就算沒有他們刻意去宣傳。
當時那些人當中也有別人,話很快就會傳開,關於容天音隻身闖敵營刺殺銳帝一事,很快的就被別人拿來津津樂道。
一傳十,十傳百。
天下人皆知,諸葛猶敗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強大的齊國,最後還是因爲一個女人敗軍了,容天音的名一時被傳得有些複雜了。
如果這還不是禍水,還是什麼?連堂堂的皇帝都肯放棄江山,成全她。
足見此女的魅惑力量強
大,連一方九五至尊都免不了被勾去了魂兒,供手相讓江山。
等容天音回到褚國皇城又是另一番場景了,水家那件事仍舊沒有得到解決。
到是因爲某些原因,愈演愈不可收拾了。
秦謹到底還是頭疼了,原本這是一個機會,卻被水晟邢的衝動害了他失了先機。
秦執在邊境,而他做爲皇帝本該是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削權,等到事情已經差不多時,機會已經失去了。
秦謹要關範峈,就要面對褚國百姓的指點。
做爲皇帝,他根本就不可能那樣做,所以,最後範峈還是被從大牢裡釋放了出來。
水丞相自然是不能罷休的,他兒子還被關押在那種地方,而範峈卻好端端的走出來。
這種事放在誰身上誰都不會舒服,更何況是水丞相。
外患已經解決了,現在內憂的問題卻出來了。
說到底還是因爲權力,秦執手握着着實權,秦謹做爲皇帝自是不容秦執。
兩兄弟會打起來也是遲早的事情,關鍵在秦執這裡。
如果他要退一步的話,也許事情會變得很好解決,但若他再進一步的話。
話裡有說要隱退山林,卻不防礙他再次霸佔權勢的進攻。
褚國一半的天下,都是屬於秦執的。
進城前,容天音幾次想要問一問他,那個口一直未開。
“怎麼?”
大風雪,秦執陪着容天音一起坐在馬車裡。
彼時見她用這般眼神瞅着自己不禁放下手裡的兵書,擡眸詢問。
容天音擰開目光,放在飄然的簾子邊,馬車邊有積雪凝固了,她的目光就定在那裡。
“這次,你打算怎麼做。”
“打算?”秦執挑起一邊眉毛,反應過來她要問的事,“秦謹已經不是孩子了。”
所以呢?
她秀眉微蹙。
“音兒對他的照顧已經夠多了,當年的事情並不是你的錯。”
“確實不是我的錯,但那又如何?我問你是打算如何辦?沒有說要照顧他的意思。”
她知道秦執心裡想什麼,對秦謹她確實是不用再照顧了。
斟酌了半晌容天音這句話,秦執才明白她的用意,嘴角勾勒着一道漂亮的弧度。
“承諾了你,就不會食言,”他頓了頓,“權永遠比不上你來的重要。”
溫熱的掌心撫上來,容天音微微側臉,將自己臉頰埋進他寬厚的手掌心裡。
難道他不知道,有些時候承諾也會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做改變嗎?
現在換成她患得患失,容天音不由自嘲一笑。
眼前黑影覆下,隔着一個小桌,脣被吻着。
感受到他的愛意,容天音熱情回擊,馬車內的氣息剎時變得曖昧。
……
攝政王凱旋而歸,做爲褚國的皇帝,秦謹必須迎接。
這並不只是對軍人的尊重,而是在向褚國的子民做一個交待。
在皇宮門前看到一身明黃的秦謹時,容天音覺得世界又變了一圈。
每次看到秦謹,都會有另一種的感覺。
秦謹含笑的目光正穿過千萬的人羣,落在她的身上。
感受到秦謹的注視,秦執環在容天音身上的力道不由緊了緊。
容天音暗暗掃了他一眼,沒有錯過他眼中閃爍的冷芒。
跟一個孩子吃什麼醋?
十六歲的秦謹,在她的眼裡,確實還是個孩子。
不知不覺間,又過了一年了。
她走出五年的時間,再渡了一年時光。
肚子的裡孩子已經在她身體裡生存了數月,再過不久也許就會降臨這個世界。
自從確認孩子的安全
後,容天音覺得自己的身體也朝着更良好的方向走。
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的腦海閃過,可是她不敢去確認。
“皇兄,皇嫂。”
秦謹主動迎上來,笑面迎人。
秦執淡淡頷了頷首,帶着容天音錯過他的身邊走去。
秦謹很好地收斂着臉上的異樣,先一步走前,秦執還沒有失去理智,落後了秦謹半步。
容天音低低一嘆。
犒賞三軍,國宴大開。
宴上,範峈沒有出現,水晟邢也沒有看到,到是水丞相和範太慰一直寒着臉。
各看各不順眼,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戳穿洞來。
容天音覺得好笑,也感慨世事太過常變。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要這樣就那樣的發展的。
但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她,所以,水丞相那雙毒眼正冷冷盯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渾身不覺,嘴角微勾,將今夜的國宴當成了一場戲看。
秦謹賞了三軍,卻無法給秦執再賞。
現在賞下去就是皇位了,可見秦執在褚國的影響力有多麼大。
酒過三巡,宴席並沒有要散的意思。
容天音受了一人之邀,從前殿往後殿走,而這個人不是誰,正是賢妃。
秦玥被接進了宮,此時正坐在秦執的身邊東張西望。
找不到容天音的身影,東瞄瞄,西瞄瞄,一雙黑眸正溜溜地轉着。
容天音順着一個宮女的指引走進一賢妃的宮殿,這個女人是水家的人。
所以,她所做之事必然也是與水家有關。
身邊跟着綠鈴,自從有了綠鈴後,秦執就沒有再派方拓他們隨行左右了。
“退下吧。”
賢妃一臉溫笑的迎出殿,然後屏了左右。
水沫凌的一雙眼溜溜的在綠鈴的身上,那意思很是明顯。
但綠鈴根本就沒有往她的身邊看一眼,只是淡淡瞥了下,然後就轉開了視線。
面對如此無禮的下人,賢妃只覺得面上難以維持笑容。
容天音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眼色一般,擺下輕撩,走進殿。
“壽王妃……”
“綠鈴是我的家人,”容天音一句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賢妃再想屏退她身邊的人不可能。
言下之意,綠鈴是她的家人,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使喚的宮女或者丫頭。
賢妃只好收住心裡的不快,面上動出一副我很高興的模樣。
賢妃請容天音入座,看賢妃的樣子,不像是家裡出了事的。
可見這宮廷有多麼的養人,可以將一個單純的人養成心計城府都極端的宮妃。
容天音往賢妃的方向掃了眼,她並沒有入坐主座,這個賢妃到也會做事。
賢妃知道容天音在秦謹心中的位置,所以,不論心裡有多麼的不快,都得忍着。
“其實是這樣的,並不是本宮要找壽王妃,是皇上他想單獨見見自己的皇嫂。”
對壽王妃,賢妃還沒有資格去喊一聲“皇嫂。”
聞得她的話,容天音似乎也並不意外,這是在意料之中的。
秦謹若是想要救水晟邢和水映嫊,就必須要從她這裡入手。
雖然她不能做主,但她說的話秦執向來會聽,而且範峈那邊是一道坎。
只要過了範峈那道坎,他們才真正的平安無事。
“哦?”容天音勾了勾脣,“難爲他了。”
賢妃聽了這話,眉梢挑起,覺得容天音這個語氣有些刺耳。
可不得不承認,也唯有容天音纔有這樣的資格對秦謹說那樣的話。
容天音看了看手裡的茶杯,沉默中並沒有再開口。
賢妃突然覺得容天音是如此的難以應付,在
這之前,她以爲容天音就算再難應付,以她現在的手腕也能讓容天音服貼。
事實上,容天音比攝政王更難以應付。
“天氣陰寒,給壽王妃多添一個火爐,”賢妃朝着身後揚聲喚了句。
馬上有粗使嬤嬤擡着另一隻火爐靠近了容天音,只是……
容天音凝神靜氣地靠着椅子枯坐,聞着空氣里加了料的香爐。
賢妃含笑拿帕子掩了掩鼻子,那嘴角的笑容幾乎是出賣了她。
綠鈴在旁邊冷冷的站着,綠鈴本就是一身邪氣,這麼瞧着人時,總覺得有股陰寒氣息竄上身。
“賢妃娘娘這一爐子的軟骨散確實不錯!味道聞着飄然,只是,對我並無多大的作用。”
話一落,賢妃臉煞白,嘴角已經僵硬了,“壽王妃在說什麼?本宮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怎麼會,”容天音脣角又是一勾,“賢妃在下藥之前難道就沒有打聽過?”
“打,打聽什麼?”賢妃發現自己在這雙寧靜眼眸盯視下抖了聲音,拿杯的手也不禁着一起抖動着。
容天音沉默坐着不再開口說話,旁邊的綠鈴則是挑着眉毛猛地靠近上前。
賢妃手裡的杯子差點掉落打壞,她想要穩住卻怎麼也做不到。
還是旁邊的嬤嬤實在看不過去了,突然壓低着聲道:“娘娘,皇上很快就會過來了!”
這話也是提醒着容天音別亂來,他們的靠山可是皇上啊。
容天音放下手裡的空杯,向綠鈴使了一記眼色。
綠鈴後退站回原位,賢妃呼了一口氣。
但接下來容天音的話又讓她心裡一緊,“賢妃娘娘可知,本妃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做,也足以令你喪命。”
“壽王妃,你不能……”
“我能,”容天音聲音一沉,“你那位好大哥與我向來不對付,出手從是毫不留情。”
所以這麼好的機會,她又如何放過?
這是賢妃誤會的潛臺詞。
容天音柳眉揚了揚,“你知道我爲何不當場殺掉你嗎?”
賢妃臉色刷地煞白,眼中抖中恐懼的光芒。
“不,本宮是皇上的妃子……”
“妃子又如何?當年的太子也不過如此,”容天音露出一抹殘忍的笑。
賢妃身子一抖,整個朝着一個方向斜倒出去。
容天音嘲弄一笑,“畢竟我們纔回城,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做。”
賢妃已經渾身僵硬,臉無血色。
心底的恐懼越擴越大,容天音就這麼輕易的將當年的事說了出來,已經是將她帶進了死亡的黑溝裡,再無翻身的可能。
有些人就是白白作死的,說的就是賢妃這個樣子的。
不單是在爐裡下毒,就是在茶裡也下了些料。
只是她沒想到容天音會是那樣百毒不浸的身體,所有的毒到了她的身體裡只會成爲“加料”罷了。
旁聽的宮人無人能逃,他們深知,有些東西不能知道的越好,知道了,就是搭上命的事。
容天音這是不讓他們活啊。
安靜,整個宮殿都是沉寂的安靜,沒有任何的聲音。
直到一道明黃打破了這寂寞的靜,所有安靜的東西纔得到呼吸的機會。
賢妃臉上灰敗,朝秦謹的方向猛撲過來,泣然道:“皇上,救救臣妾啊!”
秦謹不耐地將賢妃甩到一邊,“救你?惹了皇嫂,命能留到現在,運氣不錯。”
殘忍無比的話砸下來,賢妃瞪圓了眼珠子,然後頹坐地冰冷的地板上。
不,不可能。
皇上不可能會殺她的,如果殺了她就是得罪了水家。
聽秦謹的話,容天音下意識的蹙眉:“那是你的女人,皇上自行處理,我還沒有那個資格處置宮妃。”
聽得出容天音語氣不善,秦謹沉着臉頷首。
直到拖出老遠,才猛然的響起賢妃炸起的聲音。
容天音示意綠鈴退出去,殿內只有他們二人。
秦謹一撩明黃衣袍,慢慢坐在容天音的對面,並未上主座。
容天音擡眸掃了眼,裝作什麼也沒看到般繼續倒手裡的茶水。
“皇上將我留下來,是爲了水家這件事。”
“皇嫂,水晟邢不能死,”秦謹姿態放得極低。
容天音拿杯的手微頓,然後飲盡,這才擡頭看正投注視自己的秦謹。
看進他眼底裡的那光芒,容天音忍不住蹙了蹙眉。
“這個我可不能做主,你是一國之主,想放誰便是誰,你來與我說這話,是不是有些多餘了?”容天音並不打算放過水家。
秦謹苦笑一聲,“皇嫂,只要水晟邢一死,我和皇兄就再也維持不了如今的現狀了。”
威脅?
容天音眉梢一挑,“所以你想要以此威脅我?”
“不,是在請求,在我十歲那年,水丞相曾是我最後的賭注,而他也沒有讓我失望。現在我爲君,我不能讓他失望,皇嫂,你能明白嗎?”秦謹的聲音有些顫抖。
容天音抿脣,她當然知道,如果秦執真的動水家,那就真的是在和秦謹爭權。
秦謹現在就是半個傀儡,如果再奪走水家,那就是讓秦謹失去皇位以外的全部。
那麼,他坐這皇位又有什麼意義?
“水家不肯放過我們,”容天音眼神一冷。
秦謹閉了閉眼,目前就是這一點讓人頭疼,但必須說服容天音。
“關鍵就在水映嫊的身上,皇嫂,我知道這樣做讓你很爲難,”秦謹已經儘量讓自己更低姿態些了,但容天音的臉色並沒有任何的緩和。
“所以,你是讓我放了他們,然後等着他們來殺我了?”容天音冷笑從鼻子哼出。
秦謹直直盯着容天音,沉默了。
容天音又是一記冷笑發出,在安靜的大殿內,顯得極爲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