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沒聲音了。”
紅衣女人身邊的人忍不住出聲,蛇坑裡實在是太安靜了,連蛇吐信子的聲音也漸漸消失,空氣繞着詭異的東西,毛骨悚然的森然氣息不斷的充斥着腦波。
總有種要發生什麼事的感覺,也不怪他們多想,是裡邊的孩子太讓人不放心了。
雖是一個孩子,卻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比普通的孩子聰明許多。
紅衣女人手一擺,冷着聲說:“不必理會,學不來,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礬。
等待時機,抹去她腦海的記憶,數年之後還不是爲她所用。
這等訓練孩子的法子她不是沒少做,只是像秦玥這樣的孩子少之又少,根本就難尋。
從第一次發現這個孩子的特殊後,女人就改變了主意。
“勁兒那邊怎麼樣了?爲何幾日無消息?”走出密室,穿過方纔地方時掃了眼掛在木樁上的高螓,聲音依舊冰冷。
身後緊隨出來的人低聲回道:“瑞王殿下似乎失敗了,昨夜軍事府有些變化。”
紅衣女人停了下來,擡手的動作微微一頓:“哦?他也會有失敗的時候?”
“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上夷國的玥姝公主似乎也因爲一些原因撤出了樑國。還有,昨夜垂死的壽王妃也出現了。”黑色勁衣男子的話方落,紅衣女人驀地回身,冷幽的眼神直直落在男子的身上。
勁衣男子被紅衣女人看得後退一步,不敢再作聲。
“你說什麼?”
“壽王妃並無礙……仍舊好好的活着。”
“所以尋找闕氏只是一個幌子?既然是這樣,還不快通知他們撤離,闕氏那邊攪和進去的人太多,我們不必再摻和一腿。”
“是!”勁衣男子揖身退出去,沒過多久又從外面回到了紅衣女人身後。
紅衣女人擰着柳眉。
容天音沒事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他們又爲何突然尋找闕氏擺出一副容天音生命垂危的錯覺?
昨夜發生的事情她並沒有來得及詢問,這會兒纔想起。
“既然她已經安全,也沒必要再派人接近了,那邊的人也撤回來,免生枝節。小峰山已經曝露,務必轉移所有的東西。”
想到神隱家族的那些人竟敢利用她小峰山的地勢來引他們入勾,紅衣女人的心情相當的陰鬱。
如果不是那個人,她何至於弄成這個樣子?
“主人,這孩子是壽王妃的骨肉,只怕沒那麼容易帶走,如若壽王妃親自來要人,我們當如何?”看出紅衣女人對容天音的保護,偏偏又對她身邊的人這麼狠,做屬下的也不知該怎麼做纔是對的,是以才斗膽問了句。
紅衣女人冷笑一聲,“她來要也不能給。”
見她這般反應,屬下們更納悶了。
主人這是想要保護還是想要拿取她身邊的東西?
就是女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不是特殊的情況下她是不想要傷害容天音的。
在矛盾和複雜之中,很難理解。
“啪!”
後室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響,一下子驚到了這邊的人。
紅衣女人鳳眸一眯,冷聲道:“有人進來了,那孩子……”
剎時間,身邊的人立即飛身出石室,穿過另一道門。
迎門就是寒芒陣陣,疾快的劍法令他們眼前一花,還沒有來得及去思考,這邊人已經衝了進來。
紅衣女人也沒想到迎面進來的會是秦執,對方武功相當的高深。
秦執一進門先是瞥見了那抹紅衣,黑眸一眯,低聲道:“找到她。”
跟着秦執一塊兒衝進來的人立即分散開去,紅衣女人冷然擺手道:“攔住他們。”
紅衣女人死死地盯住秦執,沒想到秦執會這麼快就衝進來,明明昨夜剛剛有人圍堵截殺。
清早他就出現在這裡了,可以很肯定的是,他從軍事府出來就直接帶人過來了。
現在紅衣女人對秦玥的興趣越發的濃烈了,若非沒有那孩子留下來的記號,他們很難找到這裡。
是她大意了。
秦執對這突然出現的紅衣女人極是疑惑,樑國之中,可沒有聽說過這紅衣女人的名號。
“看來,是我小看了你。果然與他長得一個德行,當年他沒有將你弄死,真令人意外。”
女人的聲音傳達入耳,秦執不由眉宇一蹙。
聽她的口氣,是知道他的。
當年?
又是怎麼回事?
“你是誰。”
秦執輕輕側面,溫冷的目光落在女人的面具上。
紅衣女人從喉嚨裡發出森冷的笑聲:“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你是的仇人是誰。”
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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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p>秦執對這些不感興趣,手中指風一彈,已經截了女人的話。
上輩子的事,他這輩子不想聽,真正的答案是什麼,都與他秦執無關緊要。
正如他不在乎自己真正的身份,如今的他,只是秦執足矣。
只要他的身邊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上輩子的事永遠與他無關。
帶着這樣的想法,秦執對紅衣女人的攻擊極是狠辣,讓秦執沒想到的是,紅衣女人的武功也不低,極高。
兩人在疑似密室之中來回攻擊,回擋,反扣,飛躍,擊掌。
渾厚的內力震得四周搖搖欲墜,泥土從上面掉落。
你來我往間,紅衣女人越顯得吃力異常,嘖地一聲笑道:“他還真疼你,連此等深厚的內力都傳授於你,不愧是他的兒子。”
不想這句話,令秦執身形一震,錯開了那擊命一擊。
折回身時,紅衣女人已經退到了另一道石門前,冷喝道:“撤。”
秦執墨瞳一縮,擊掌帶風,砰然地撞擊在那道關閉的石門,震得地下轟然一聲響,石門也裂出可疑的縫隙。
紅衣女人的話剛剛一落,那些原與子默他們相纏的勁衣人紛紛閃身進入了另一道石門之後。
“不必追了。”
秦執沉聲阻止他們追上前的身形。
“王爺。”
“救人,”秦執轉身朝另一道密室走去,幾個折回,終於在一個地方找到了被石塊蓋住的大坑。
內力一擊,石蓋飛出去,露出了下面的場景。
秦執眼皮猛地一跳,心臟都快要停止了。
“玥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躺在死毒蛇之中的秦玥睜了睜眼,模糊的影子映在眼簾,虛弱叫了聲:“爹爹。”
秦執想也沒想跳下去,將埋在死蛇之中的秦玥撈起緊緊抱在懷裡。
“爹爹來遲了,都怪爹爹……”
秦玥閉了眼又睜開,受不住重新合上眼皮。
……
容天音替秦玥把着脈膊,擡頭看了秦執一眼,雖沒有責怪的意思,可是面對女兒現在的狀況他甚是後悔。
那個時候他只想着容天音,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等他發現時,秦玥已經被人捉走了。
“如何?”
秦執坐到容天音的身邊,望着她問。
容天音搖了搖頭,沒搭理他。
秦執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惦念着秦玥的傷勢,在毒蛇池裡發現她時,孩子已經虛弱之極了,抱起她時,身子還在顫抖。
容天音寫了一個方子,讓身邊的人下去捉藥,就是不給秦執一眼。
見容天音安靜沒說話,他心裡也鬆了些,起碼沒有看到容天音發火,表明秦玥並沒有什麼大礙。
只是孩子當時肯定是嚇到了,心中還是自責不已。
在容天音上前給孩子掖好被子時,他也一把將容天音從背後抱了起來。
“做什麼?”
被人凌空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容天音不適地扭扭身軀,皺眉露出不悅。
“音兒不乖,爲夫要懲罰一番才行。”
“神經病,放開。”秦執的胡鬧她沒心思跟着走。
秦執也不管她,緊緊攬着她的人,就差沒有將她鑲入肉裡了。
抱着她柔軟的身軀,讓他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擁抱着她的感覺真美好!
容天音掙了兩下沒掙開,只好順着他,秀眉擰了擰,視線落在榻上的小臉。
如果可以,她並不希望秦玥碰毒。
可該死的,不知那個死活的混蛋竟敢讓她染了毒,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將秦玥體內的毒素排出來。
以免以後像自己這樣以毒爲生,如此的生活,她知道苦。
也許並沒有什麼,可是爲了以防萬一,她不能讓秦玥的身體沾上除了抗毒以外的東西。
在秦玥的身上,容天音已經下了抗毒素的藥物。
正是因爲對方發現了這一點,所以纔會用那麼歹毒的法子逼秦玥吸入毒素與體內的抗毒素抗衡。
秦執並不清楚秦玥的情況,容天音不說,證明並沒有什麼大礙。
“玥兒的事,是爲夫的錯。”
“確實是你的錯,”容天音道。
秦執無奈一笑,轉移了這話題:“我們馬上離開樑國。”
容天音沒有反對。
“闕氏那邊我已經讓他們護送,你的消息暫時封鎖起來,在樑國人沒有傳播太遠之前,他們提前離開。”
秦執的話容天音明白,只是這樣子的消息,又能瞞得了多久?
“神策那裡也讓他放心吧,闕氏是我一手安排的,諸葛猶不會放過我。”容天音想了想,說道。
聽她還惦念着神策,心
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只能順她的意。
“音兒不打算見一面?”
“見不見也是一樣,沒有必要再添麻煩。”
秦執又是一記無奈笑意,說道:“外邊的那些流言……”
“不必理會,禍國妖女沒有什麼不好。”容天音淡淡回了他一句。
原來她一直知道。
只要容天音一出現,麻煩就會一件一樁的跟着來,特別是眼下流言紛紛,他不得不防着。
他提醒她,也只是想讓她做好一個準備,別到時候出差子。
秦執笑笑,從身後咬住她的耳垂,容天音耳朵受到攻擊,身子一顫,緊接着一僵。
“別咬。”
容天音急急出聲,秦執低磁的輕笑在她的耳畔響起,癢癢的。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咬出血,就是你的死期。”
秦執並不介意她的惡狠狠,只有這個樣子,他才能找到當初的容天音。
瞧她緊張自己的樣子,秦執心情大好,笑聲不由拔高了些。
見他笑得誇張,容天音一記拳頭擊在他的小腹上,秦執得意的輕笑嘎然而止。
容天音見他略微扭曲的臉,嘴角溢出一抹淡笑,成功的退出他的身懷。
秦執哭笑不得,只好不敢再多做多餘的動作。
容天音坐在秦玥的身邊,衝他說道:“既然要回去,就儘快準備,不要等樑國反應過來了纔有所行動。”
秦執眼目溫潤,見她同意了,似要溢出了水來。
容天音瞥開眼。
她既然活了下來,沒帶着這身毒體離開,就已經狠心的拋開那些想法,陪在他的身邊。
得容天音的同意,秦執自然不會怠慢,立即準備所有的東西,離開樑國。
……
“霄兒,朕一直對你抱有期許,這次的事,你讓朕很失望。”
樑國皇帝居於高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個的兒子,眼神幽冷。
慕容霄低首,跪着,“請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
“不必了,你既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就該知道收手。”
“可是兒臣不甘心,”慕容霄知道皇帝已經動搖了,他必須爭取到這個機會,明惜雲她還不知去向,也許真的有可能就在秦執的手中不一定。
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皇帝拿深邃的眼神掃在慕容霄挺直的背脊上,不知在想什麼,“一個明惜雲當真有那麼重要?霄兒,你令朕失望。爲了一個女人放棄這樣的好機會,你讓朕如何再信你第二次?”
慕容霄心頭一緊,兩拳幾乎是要捏碎。
“請父皇再相信兒臣一次,”慕容霄將頭顱垂得更低。
皇帝拿眼沉沉掃了他好幾眼,道:“也罷,讓他們離開。”
“父皇?”慕容霄倏地擡頭,眼中有不可置信。
緊接着皇帝又道:“留他們在樑國也不是件好事,當然,在他們臨走之前使些絆子也是應該的,正如你所說,那個容天音是我們樑國的梗,不能硬碰。你找機會將她查清楚,暗中頻使她不順,找準機會與神隱家族那邊合作,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皇帝的意思傳達得非常明確,讓他暗中使絆子,找準機會殺了容天音。如若不能一擊必中,只能等待最佳的時機,總會有人比他們先動手,到那個時候他們再與對方合作,一併剷除了他們夫妻二人。
慕容霄對突然改變主意的皇帝愣愣看去,不知該怎麼言語此時的心情。
“父皇的意思是說讓兒臣帶人一路跟隨找準機會對付他二人?”難道不應該出力阻殺了那兩人?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皇帝眯了眯眼,道:“你要明白朕的用意,樑國,不能做出頭鳥。”
慕容霄一下子就明白了,當即點頭道:“是!兒臣明白了,謝父皇信任。”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擺手:“你母后惦念着,去看一眼吧。”
慕容霄要退出去的動作微頓,“是。”
沒有樑國對他們的阻攔,他們順利的出了隱蔽地點。對那天的紅衣女人,秦執派人去暗查了下,並沒有任何的收穫,只好將人撤出樑國,一路護送回去。
高螓受了很重的傷,也給他安排了一輛穩當的馬車。
也幸得有容天音在,高螓底子也紮實,治療過程並不會那麼麻煩。
他們大搖大擺的出城,樑國的人只在暗處觀察,並沒有出手,讓秦執一番猜測了些。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們可能是因爲神隱家族這點麻煩,讓樑國可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境,所以只好將人放走。
出了樑國,就沒有他們樑國的事了。
放人走,不代表他們樑國會放過他們,樑國到是打得一手好主意。
明知放走秦執會給他們帶來麻煩,仍舊以一種息事寧人
的態度將他們放走,樑國皇帝的想法果然與衆不同。
神隱家族對容天音宿命提出預言,她是影響天下大運的禍首,妖女橫世必給天下帶來毀滅性的傷害,從此天下紛爭不斷,民不聊生。
這樣的女人,死萬個都不足惜。
穿過樑國皇城的熱鬧,突聞外邊謠傳的歌謠,容天音只給予冰冷嘲弄。
天下大運?
神隱家族當真瞧得起她容天音,小小女子何以怪力亂神,影響天下大運?可笑,當真可笑。
也不管這是真與假,天下百姓只信神隱家族。
自然是從神隱家族中發佈出來的,他們沒有理由不信。
古人迷信,傳承信仰的可造深度遠比現代社會要駭人得多,在她生活的現代社會中沒有信仰沒有束縛。西方教會到是仍舊傳承着他們的信仰,只是發展到現代生活,已經沒有古代來得深。
現在她處於這樣的世界,必然要承受這樣殺人於無形的神力之中。
神隱家簇現在要打破神隱者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可非是件好事,現在也許他們得到了很多,同時,也會漸失民心。
神隱者所做的,都是由心而發,他們所爲,皆以利而就。
扯上利益,他們存活下來的機率變得更少。
現在得意,並不代表如此長久的得意。
所以,容天音從來沒有說過害怕,也沒有因爲這點事情陷入恐慌。
神策,總會出面的。
正因爲知道他會出面解決,她根本不必去煩惱。
想到神策,從醒來的那刻,她就剋制着自己想要見他一面的衝動。
路上,她只能從旁人的耳裡聽到一些有關於他的事,足矣。
只要他能好好的,只要他重新站在光明下,她可以不見他,不想因此再連累他。
“公子。”
躺在馬車裡的高螓睜開眼,虛弱喚了聲。
容天音回神過來,“醒了。”
“公子……可是我在做夢?”
“我沒事,你也沒有在做夢,爲了玥兒,讓你受苦了。”容天音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他的脣邊,一邊扶起了他靠坐。
高螓伸手接過容天音手中的杯子,啞聲道:“是我能力不足,讓小姐受苦了。”
“說什麼傻話,好好養傷吧。”
“黎叔他們可還好?”
“已經讓他們離開了,不會有事,放心,”容天音扯了一抹笑,讓他安心。
高螓喝了幾杯水後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馬車駕得相當穩,並不會影響他休息。
馬車順利出了城,暗地裡,樑國仍舊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一直派人跟着,就是不動手。
找不準他們的意思,秦執按兵不動,卻不時的提高警惕,以防他們的偷襲。
樑國不敢出動魔物,只好用這樣的法子來對付他們。
等待時機,是他們樑國現在唯一的好計策了。
順利出了皇城,只是剛剛出了皇城不久,身後就有兩道身影急上來,繞過了另一個山頭,從旁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人人警惕着看對方剎停了馬蹄,在對熟悉的面孔時緩緩鬆緊了繃緊的身軀。
“皇兄別來無恙。”
面對多年未見的秦禮,秦執從容淡然地打着招呼。
秦禮面容蒼白,像是生着病的病人。
見了秦執,也只是頷首,彷彿他們之間並沒有隔那五年久遠。
曾經的他們已經回不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彼此新的自己。
兩兄弟相見,沒有相爭,也沒有眼紅開打的場面。
平靜,只有沉默的平靜。
在看到秦禮的剎那,秦執就知道他的來意。
爲了容天音。
對於窺視自己女人的男人,秦執面容也就沒有那麼好看了,溫潤的眼神也染了許多的烏沉冷芒。
只要秦禮敢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他就毫不客氣地刺傷秦禮的心臟。
董曦捏着繮繩,死死地盯着兩輛馬車中的其中一輛,不知道哪一輛纔是容天音的。
可是見秦禮的目光滿是懷念與緊張,心中了陣陣的抽疼。
那次在城牆之上,並未看清對方的面容。
知道攝政王是無雙的美男子,如今這一見,果然如此。
以董曦的想像,壽王妃必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我想見見她……”秦禮啞聲對秦執說。
秦執墨一般的眸子眯了眯,嘴角含笑:“皇兄不好好呆在邊境,跑到樑國來就是爲了見自己弟妹一面?”
聽出秦執意味十分的警告,秦禮虛力一笑,“確實是。”
秦執瞳孔一縮,散發出危險的黑氣。
他竟敢說是。
秦禮並不知道容天音已經醒
來,只知道她如今性命垂危,而秦執面色徒然的陰沉只讓他以爲秦執因爲容天音的事煩躁,並不作他想。
就在他提着心想要看看那個躺着生不如死的女子時,其中一輛馬車的簾子被人掀起,露出一張絕麗容顏。
容天音一襲簡單的黑衣男裝,頭上簡單的用絲帶紮緊,披在身後的墨發隨着她的動作飄動着。
銳利的黑眸迎上了秦禮略是錯愕的眼目,秦執打馬一橫,擋開了他們的視線。
明顯的吃醋讓容天音眉梢微挑。
董曦終於是看到了秦禮念念不忘的人,那一刻,董曦終於懂了。
容天音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不斷的吸引着衆人的目光,也許她不是什麼傾城傾國的美人,可是那張臉,這身氣勢,完全征服了男人。
像容天音這樣的女子,極少。
董曦現在終於知道自己爲何比不上容天音,換作是她自己,也會被這樣的容天音吸走靈魂,再也看不見其他,眼裡,心裡只有容天音這個人。
容天音橫了秦執一眼,讓他不要那麼囂張。
秦執躍下馬,走到容天音的身邊,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柔聲道:“天氣寒冷,怎麼不多穿些衣裳就出來了。”
“嗯,一時沒注意到天氣的轉變。”容天音拉過他的披風,慢不經心地應了句。
秦執聽她的迴應,眼底的溫柔更甚。
再次看到這二人恩愛的樣子,秦禮的眼仍舊被刺了下。
感受到那邊董曦目光,容天音輕輕掃了眼過去就收,最後落在對面的秦禮上,“許久不見了。”
平常的打招呼,讓秦禮身形一震。
他想過很多見面的場景,可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秦禮艱難地開口:“許久不見。”
“音兒——”
“秦執,康定王從邊境來樑國,一定是有什麼話要說。”
在秦執沒有阻止之際,容天音就已經先出聲了。
秦執想要再趕走秦禮,有容天音這話,他也只好罷了。
擡眸冷然看了秦禮一眼,說道:“不要吹太久寒風,爲夫會心疼。”
容天音沒理他發神經,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久,否則他會使用暴力。
緩步走上前,對上秦禮複雜的目光。
“這位想必就是康定王妃了。”
董曦愣愣回神,聽容天音這稱呼,不由轉目看向沒有反應的秦禮。
她算是康定王妃嗎?
董曦自嘲一笑,應該不算吧。
“你變了很多。”
“是人都會變,”見他沒有承認旁邊的女人,容天音也不多深究,“康定王來樑國的意思我懂,現在已經看到了,康定王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你……”秦禮苦笑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知道的是不是,你對容天音的執着,我雖不太清楚多少。只是我現在想告訴你的是,以前的那個容天音早就死了,你與他之間發生的事,她統統都不記得。你從一開始在容天音的心裡就是個陌生人,康定王可明白。”
這些話,她並沒有避諱任何人,當着旁人的面說了出來。
她的話,不斷的刺傷着他。
在來之時就已經猜到了答案,當從她的嘴裡吐出陌生人三個字時,他仍舊覺得疼痛。
容天音可不管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這個秦禮在她的世界裡,完全是陌生的。
五年前的那點交集根本就不算什麼,頂多就是敵人的關係。
秦禮再次苦笑,面容也慘白了些。
容天音看了旁邊的董曦一眼,“珍惜眼前人,康定王何必執着過去,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有些東西,等不了的。”
秦禮身形一震。
轉首看着董曦,兩人對視落在容天音的眼裡。
“如果康定王非要與我們爲敵,放不開過去,隨時可以重頭再來。但你身邊愛你的人,會一個個消失。康定王如何選擇,就看自己的心向着哪了。”
秦執待她說完這句,抱住她瘦弱的身軀,低聲道:“我們回吧。”
容天音沒再看秦禮一眼,被秦執牽着重新踏上了馬車。
直到他們的隊伍已經完全消失在視野裡,秦禮仍舊站在黃沙之中,迎着寒風看往那處。
身旁的董曦陪着他站立,與他同看一個方向。
珍惜眼前人……
董曦大膽伸出手握他被寒風吹涼的手,秦禮身子一顫,回頭看衝自己微笑的董曦,眼中迷茫。
“王爺,我們回家吧。”
回家?
哪裡是他的家?他早就沒有家了。
對了,現在的邊境可不就是他秦禮的家麼?
“董曦,對不起……”
“王爺說什麼,能嫁給王爺是董曦福氣!”她緊握他的手,笑靨如花。
董曦並不醜,身上有一種特殊的美,那麼一笑,甚是好看!
“福氣麼?”秦禮看着前方的路,聽到董曦的話,自嘲一笑,“可我從來沒有給過你福氣,反到是你的福氣一直在影響着我前行……”
“那不是很好嗎?能夠爲王爺做到這些,董曦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啊。
耳旁響起容天音的話。
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不是他這樣的男人能夠配得上的,又如何珍惜?小音,你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想要斷了我的念?
“王爺?”
“我們回去吧。”
秦禮鬆開了她的手,迎着寒風返回。
董曦抿緊了脣,快步追上去重新挽住了他的手臂,兩道身影相依拖長,沒入邊際,直到消失不見。
……
他們出樑國的隊伍並不太長,明面上稀稀二十多人,暗處由子默帶着人鋪着前路,保證沒有任何的襲擊狀態發生。
“一路太過平靜了。”
坐在馬車邊的容天音,輕輕斜靠着車轅,視線落在前方位置,旁邊是策馬緊貼的秦執。
秦執想要提醒她進車內躲冷風,突聽她的聲音,笑笑道:“不是還有我在嗎?這次,不要逞強了。”
他的聲音溫柔,入了骨的溫柔。
容天音道:“難道你想要一個人抗着?”
秦執看她的眼神變得更深暗了些許,如果條件允許,真想狠狠的親住她。
忍下心中那點絮亂,秦執擡起目光望向更遠的邊際,悠遠的聲音傳來:“夫妻相攜,甚好!”
容天音掃了眼過來,對他的得意勁很無語。
“爲什麼當初不殺了他?你是不是想過,會有今日的他?”
活着,比死還要難過。
秦執笑眼斜來,他原就相貌無雙,此刻又鳳眸上挑,脣畔含量笑,模樣實在是俊美更甚,偏偏此刻的容天音並沒有偏頭過來看的意思,錯失了觀賞美人的畫面。
“音兒何以這般認爲?爲何不想當實爲夫是無能爲力?”
聽他這話時,容天音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古怪的問題,此時不由轉過目光來,上上下下打量着俊美無雙的男子。
“怎麼?”
秦執俊美笑容一轉,眼眸中漾着特別的笑。
“此般一瞧,你與臨王並不像了呢。”
“哦?如何不像了?”秦執笑容依舊。
“也許只是我多想了,再細瞧幾次,也就與臨王有那麼幾分像了。”容天音拋開那點疑惑,想像着臨王的樣子,確實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天下之大,相似之人無不有。
就在容天音轉開面時,秦執俊容上的笑意慢慢斂起,眼神放得悠遠,陷入片刻的沉思,“音兒與他之間可是有什麼是爲夫不知的事。”
“沒有。”
“當真沒有?”
“沒有。”
“他千里迢迢追你而來,爲夫甚是不喜。”
“那是你的事。”
“音兒當真就這般不想看爲夫?”
“人已經在這裡了,你還想如何?”
“只是想娘子多瞧爲夫幾眼,可娘子一路皆視爲夫如無物。”
“你煩不煩。”
“爲煩自然是煩的,煩娘子是否厭了爲夫。”
“你丫就是個煩人的混蛋。”
“哦?”音量拖長。
身形一閃,方纔還斜坐在馬轅邊的容天音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人下一秒就已經被馬上的人擄到了懷裡,身形橫在他的懷裡。
容天音臉一黑,“幹什麼?”
“自然是幹混蛋該乾的事了!”言罷,一道黑影覆下。
容天音掙扎,差點從馬上摔下去,兩隻手趕緊抓住了他的衣裳,才維持不掉落的勢頭。
該死的混蛋,抱就抱穩些,鬆着手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