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風如嘶,塵土飛蕩,彷彿不甘的靈魂咆哮怒吼,掙扎於這紛亂的紅塵之中,終不肯歸去。
暗沉如水的積夜下,一道疾風影子落入樑國皇城某個不起眼的院子,很快就會傳出細微的腳步聲,又很快被這道道殘風吹裂。
“叩叩!射”
輕擊兩聲房門,兩邊的人當即一驚,隨即就出手,劍芒一閃而過,觸及那人緩緩轉過來的面容又冷不妨的收了回去。
不等那出劍人的動作收攏,裡邊便傳來輕輕的迴應聲:“進。”
來人並未去理會剛剛收劍的夜離,推門而進,夜離猶豫了兩下還是守在了門邊。
“公子!”
黑衣男子快速走進,來到坐在燈下的容天音面前,恭謹地抱拳。
容天音收攏心神,看着進來的黑衣人,輕聲道:“如何。礬”
黑衣男子剛毅的臉閃過一抹鬆色,“已經得手了,公子且放心等候。”
捏緊戴着手套的手,容天音慢慢地笑了笑,緊繃的那根弦在這一刻鬆放了些許,一陣沉吟,她道:“他還好嗎?”
“王爺很好,只是……”那人猶豫。
在他猶豫檔口,容天音只覺得心口隱隱的抽疼,第一想到的就是他傷痕累累的樣子。
“只是什麼。”
想要知道他好還是不好,卻又怕聽到的不是她想要的。
“在那樣大規模的撕殺中,一路追蹤纏鬥,傷是避免不了的。不過請公子放心,王爺身體底子相當好,並沒有什麼大礙。”黑衣男子一邊稟報着現狀,一邊安慰着容天音繃緊的弦。
是啊,在那樣的撕殺中,又怎麼可能完好無損。
他大病初癒不過多久,就要面對這些,再好的身體也會吃不消。
說來說去,總歸是她太自私了。
“謝謝你們替我保護了他,”容天音閉了閉眼,輕輕道。
“公子,這些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
“你身上也有傷,坐下吧,讓我看看。”容天音示意黑衣男子坐下,轉身拿出了藥箱子。
戴了手套的手剛伸了過來,黑衣男子便兩頰一紅,趕緊奪過了容天音手裡的藥,忙道:“公子,還是我自己來就好!”
容天音見對方這般激烈的反應,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是這樣,你好好下去休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有別人在。”
“公子,你也別多想。你的身體畢竟已經不如以往了,請公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黑衣男子深深回頭看着容天音,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容天音會心一笑,“謝謝你,紹延。”
“只要公子好,我們才能高興。”方罷,紹延捏着藥瓶子退了出去。
盯住掩上的門,容天音突然覺得在這樣寒冷的夜裡,也不是那麼寒冷了,總有那麼一些溫暖浸入心底,漫延着周身。
門外的夜離盯着走出來的紹延,眉宇擰得緊緊的。
很難想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妃,竟是如此與部下相處的,如若不是親耳聽見,還真不信有這樣的人。
容天音給人的感覺相當的糟糕,他們這羣人特別的懼怕她。特別是見識那一晚上的情況後,懼意更甚。
而在她那些部下面前,容天音似乎與他們相當的融洽,就像是……一家人!
對,一家人。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想法,夜離甩了甩腦袋,覺得這個想法相當的可笑。
主子與奴才,怎麼可能是一家人。
正是夜離發愣爲自己的想法發笑時,一隻手伸了過來,銀絲的手套在面前閃閃發亮,在指之間有一支小圓竹筒。
“紹延那裡有我們傳信的鴿子,”等他接過手,容天音只說了一句便重新回屋去。
夜離捏着手裡的書信一時愣住在原地,他不是蠢笨的人,明白容天音要他辦的事,只是前面一般重要的事情容天音極少交給他去辦。
細想來,也許這是第一次。
容天音似乎對他們後來的這砦人並不信任,很多事情都是交給了戴弦。
前面心裡有不服,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以前他覺得跟着王爺,那才叫做成大事,男兒該呆的地方。從容天音一出現後,他就幾乎時時刻刻的跟在身邊保護,很多東西都沒有得到實際的發揮。
在見識到容天音的能力後,他漸漸明白,像王爺這樣的人物爲何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美貌固然重要,他想,王爺看重的是王妃的能力吧。
秦執在乎容天音,愛她,不僅是因爲這個,還有別人所不知道的一個原因。
和容天音在一起,他可以輕輕鬆鬆的活着,心裡邊總是溫暖的……
……
和神隱家族作對,同等於找死。
可偏偏有這麼一個叫容天音的女子,去挑
tang起這根刺,刺激血液的流失。
樑國數日,足以讓衆多人猜測她不好的意圖。
莫說容天音有什麼意圖,如今他們樑國連容天音最終的意圖都搞不清楚,反而讓她引了神隱家族的人進來。
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樑國頭疼的。
彼時的容天音正站在門前,凝視着正笑盈盈的慕容勁,此人三番五次登門,容天音令人拒絕了數次卻還是不肯走,非要見着人不可。
“要見壽王妃一面,比上天還要困難!”慕容勁笑聲有些大。
容天音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瑞王請屋裡坐。”
笑到一半的慕容勁有些尷尬地剎住了,連說三個好。
“備茶,”容天音手一擺,領他進了大院子的正屋。
身邊有人利索的送上茶水,然後送到了慕容勁面前。
慕容勁就當真像是來喝茶似的,端起茶水就飲。
“好茶!”
啜了兩口,笑盈盈地發出回味的聲音來。
容天音就默默地坐着,也沒有去碰旁邊的茶,由瑞王一個人自導自演。
“壽王妃在樑國住得可還習慣?”言罷,左右掃視了幾下,也沒有看到別的什麼特別的,眼神微閃,當即笑道:“讓壽王妃住這樣的地方實在委屈了,本王到是有一個好地方,只是不知道壽王妃肯不肯賞臉。”
容天音回頭看了他一眼,“瑞王的地方,我們可消受不起。”
“怎麼會消受不起!像壽王妃這樣的人,只怕是那地方配上。”
“多謝瑞王盛邀。”
目光掃視着容天音冰冷得近乎刻板的面容,瑞王誇張地皺起了眉,“怎麼本王聽聞的壽王妃與現下的壽王妃很不一樣?難道是傳聞有誤?”
容天音對他的不正經不矛理會,在她面前打太極的人,她向來沒有耐心應付。
當下,她身一起,冷冷拋下一句,“如果瑞王沒有正事商談,恕不相陪,送客。”
“哎哎,本王馬上說,馬上說,壽王妃請坐請坐!”
陪着笑臉的瑞王馬上擺正自己的態度,終於知道這女人的難以應付了,比那柳芙還令人頭疼。
“瑞王請說。”
重新坐下的容天音正正經經地道。
瑞王無法,只能硬着頭皮道:“是這樣的,壽王妃也知道樑國皇室的情況,父皇的意思是將招待壽王妃的差事交給了本王,若是讓壽王妃不舒服了,回頭本王也會非常不舒服。”
容天音終於挑了下眉毛,對他並不正經話相當的不滿意。
與慕容勁坐在這裡,就相當於在浪費時間。
有那樣的時間,不由去好好研究自己的藥。
“那是瑞王自己的事。”
“怎麼會是我自己的事?這次本王來,就是想請壽王妃配合配合!”
好笑的話聽多了,但頭一次聽到這麼好笑的。
容天音扭頭掃了他一眼,再次起身。
“等等!”
瑞王揉着額頭,趕緊將人攔住,“壽王妃可得聽本王把話說完,本王知道在五年前,太子曾經進過褚國……”
說到此處,瑞王朝容天音擠了擠眉,模樣有點滑稽。
容天音道:“所以呢。”
“壽王妃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本王的意思。”
“我對皇室鬥爭不感興趣,瑞王還是請回吧。”
“咦?難道壽王妃不想報當年的仇?”瑞王突然伸手一攔,眨了眨眼,俊顏溢出幾許笑意。
容天音瞥眼過來,對他的親近相當不舒服。
這個人絕非是表面那麼簡單,他故意親近自己,必然有什麼後招等着自己。
進門就給她說一大堆有的沒的,完全沒有放在重點上。
“皇室的劇毒秘術確實是了不起,瑞王今日用在我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妥。”
在瑞王收回手的那時,容天音突然冷冷冒出了一句話。
瑞王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容天音一手反剪住一手壓在桌子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外面的人聽到裡邊的動靜,立即出現在門前,看到裡邊的情況呆了呆。
容天音一手扭着他手向後背,一隻腳正踏在他的屁股上。
縱是瑞王臉皮再厚,被人用腳踩着屁股被人欣賞着狼狽的樣子,臉不禁一熱。
“喂喂,本王不過是不小心弄灑了些東西,你這樣不好吧。”
一個女孩子家家,動作這麼粗俗,實在難看。
容天音從身邊拿過一瓶子,篤地一下放在他的面前,伸手一拍他的腦袋,將他的視線扭過來看着瓶子。
“知道這是什麼嗎?”
慕容勁認命地搖頭,發現自己連這個動作也沒法做,只好道:“什麼東西?”
“毒死一個人不難,
讓一個男人無法使用男人該使用的東西,更容易。”
語氣輕緩,卻令下面的慕容勁身體狠狠一抖,這話聽着涼颼颼的,而且還含着某種歧義。
慕容勁嚇得臉色煞白,容天音這個人絕對會那樣做,沒有人不敢不信她。
“有話好商量,不用這麼狠吧!”
“瑞王放心,我容天音還沒有那麼蠢,在樑國殺死皇子,我還能逃得出去嗎?”
“你說得對,所以,還是趕緊放開本王……”
“但是讓瑞王快活的本事還是有的。”
瑞王:“……”
此刻的慕容勁覺得比吃泥巴還要苦逼,容天音這話分明是在說,不打算放過他。
慕容勁眼神突閃,身子也猛然一動,衣袖轉想要來個泥鰍翻身。
哪裡知道身後的容天音早就有所準備了,當下,鬆開了手,瓶子一抖咣噹的一下打破在慕容勁的腳下。
一股撲鼻而來的香味襲來,慕容勁不小心一吸,嗆得直咳嗽。
連飄起來的粉末都吸了進去,那感覺相當的難受。
樑國皇室對毒藥的瞭解並不少,使用的盅毒也佔達高數,方纔慕容勁靠近容天音的那刻,就已經刻意的散下了藥蟲粉,引盅入體。
“咳咳,你這是什麼東西。”
容天音瞧着瑞王狼狽的樣子,勾脣冷然一笑:“當然是好東西!”
慕容勁臉色頓時發黑,從容天音嘴裡吐出來的好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解藥。”
“瑞王不解釋一下今日的行爲?”
慕容勁頓時覺得自己被坑了,“什麼行爲?”
“哧!”
容天音將手中的死蟲子彈到桌子上,不大不小的灰色蟲子,看着毫不起眼的,卻是可以控制人心的盅蟲。
順着容天音的動作看見桌上已然死透的蟲子,慕容勁這一次眉頭真正的緊蹙着,“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容天音冷冷拋下一句話,退開了一步。
“連火都燒不死的東西,再厲害的武功都傷不了它,你怎麼會……”
“瑞王是想說,我區區凡塵**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如此無敵的蟲子,蟲子再厲害總歸是蟲子,與人相比,它還是差得遠了。所以,下一次希望瑞王的手段能夠高明一些,別讓再讓自己珍貴的東西給糟蹋了。”
“你……”剛要說話的慕容勁突然覺得眼前一晃,腦袋相當的渾濁。
容天音將桌面的死蟲子用杯子一劃,將其收入杯中,蓋上放穩。
回頭見瑞王搖搖晃晃,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晃走出去。
看着慕容勁搖晃着走出來,戴弦第一個上前,低首道:“王妃,是否要善後?”
容天音手一擺,“這人的身份不一般,現在我們還惹不起樑國。”
從容天音嘴裡聽出這些話,戴弦一愣。
仿似看穿了戴弦的想法,容天音凝視着拐彎的出口,慕容勁已經消失在那頭了,“我們不是神仙,惹了一個神隱家族足以讓我們有一壺吃的,在上夷國,我們純屬是僥倖。但我們不可能每一次都這麼僥倖,樑國不是上夷國,他們樑國之內的體系不同,蠱毒世家的聚集地。毒我可以一人應付,但你們不能。”
戴弦沉默了。
也許是因爲前面囂張的容天音影響他們,所以在聽到容天音忌憚樑國時,他纔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容天音說得沒錯,樑國的體系與任何一個國家不同。
也許是靠近西域那一塊,他們樑國對於毒術相當的精通。
不但精通,還是成羣成羣的精通。
一粒毒藥可以殺死上百人,高手要是一不小心沾上了,也會扛不了多久的時間,沒有高手醫治,一樣是死路一條,不過是時間的長短問題罷了。
“是,是屬下猛浪了。”
“毒術這東西害處極大,就算精通毒術的人,也不敢輕易讓自己沾上。人的身體不能承受那樣的催毀,一旦不小心,自己的毒也可以將自己殺死。”容天音頓了頓:“你們也不必再過於忌憚,在他們用毒傷害你們的同時,他們自己本身也會受到傷害,只是傷害的程度一個快,一個過程緩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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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毒的精通,容天音也不比樑國任何一個勢力來得差。
因爲見識過毒藥的厲害,他們纔會覺是毒藥是可怕的東西,現在聽容天音這麼一解釋,纔是第一次知道毒藥對使毒者的本身也有傷害。
那麼……
幾雙眼睛直瞅着容天音,那意思不言而喻。
容天音扯脣輕輕一笑,她的身體已經處於毒體的狀態,除非有比她身體的毒更毒的毒藥,就是蠱毒碰上了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個瑞王也不是省心的料,王妃又何必忌憚害了自己。”
就在容天音轉身回屋
時,就聽夜離傲然的來了一句。
容天音回頭看了夜離一眼,“這話如何說?”
容天音的眼神相當的沉,也相當的靜,那種沉與靜的結合下看人時,有種令人發毛的悚然。
夜離回視容天音的眼神,說道:“瑞王分明是衝着王妃來的,他對王妃有意圖。”
聞言,容天音似聽了一句好笑的話:“哪一個靠近我容天音的人不是有企圖的?”
夜離愣住,張了張嘴,竟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容天音他窘迫,嘴角彎下一抹嘲弄的弧度,“忌憚談不上,樑國勢力少碰些總是有好處的,神隱家族保不證哪一天突然跳出來禍害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容天音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應付樑國這些麻煩。別招惹這些人,樑國,相當的麻煩。”看向夜離的眼神滿含量警告,她不清楚在秦執那邊,這個夜離是如何被選出來的,或許僅只是他的武功高強而已。
被容天音用這樣的語氣反駁,說的話得不到認可,夜離的心裡邊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也是想好心提醒一下容天音,對付敵人就要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拖拉拉,到最後受傷害的還是她自己。
在夜離的世界裡覺得,強者出招都是快,狠,準!
可是容天音這裡,看到的,卻不是那等全面的。覺得容天音有些婦人之仁了,這個瑞王明明有問題,卻只是給他顏色看看,而不是斬草除根,杜絕後患,反而是讓對方有反彈的機會。
看着夜離吃癟,戴弦心中還是舒心了一把。
跟在秦執身邊的時候,秦執根本就不會管這些事,可容天音不同。
夜離將用在秦執身上的那套放在容天音的身上,根本就不適用。
“好了,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以後,用在秦執身上的東西別搬弄到我的面前,你可以討好主子,只是我這裡,不需要這樣質疑的討好。”
雖然夜離只是表現出一角,從這人的說話和平常時的表情來看,夜離是個相當自傲的人,那些都來源於他的武功。
在他們身邊,夜離的武功可以說是相當高強的。
夜離臉色鐵青。
容天音沒有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吩咐一句誰也不能打擾的話後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裡。
看着關閉的房門,戴弦見夜離的臉色仍舊難看得可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王妃的性子如此,王妃不是王爺,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好。”
夜離的武功是高,可是他不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拿身邊的人來比較,沒有意義。
……
慕容勁被毒害後,整個人蔫蔫的躺在榻上,臉色憔悴烏黑,兩眼無神,像是縱慾過度的後遺症,而且越來越嚴重。
聽聞此事的慕容霄,笑得那個叫歡快啊,連讚了幾句容天音幹得好。
安安靜靜的度過幾天后,容天音從房屋裡出來,帶着人朝着城外奔去。
她一動,樑國佈下的暗樁子立即就動了,同樣也包括了暗中的神隱家族。
神隱家族的人遍佈天下,樑國內的人被吩咐一直盯緊着容天音,現在突然收到她跑出城的消息,在暗中大部隊的移動。
迎着烈風,容天音迎出了城。
容天音帶着人一路疾奔,剛剛收到了消息,秦執已經帶着人潛進來了。
她按奈不住,就親自出城迎他。
“紹延。”
迎着寒風,容天音耳邊聽到一些異動,面色一沉,朝紹延的方向喊了一句。
紹延立即領會她的意思,調轉馬頭,帶着數十人折返。
戴弦與夜離對視一眼,眼中的視線沒敢離開前面的容天音身影。
怕只要一個眨眼的時間,容天音就會被暗中的勢力給暗算了。
“左右分路,”容天音低喝。
緊跟在身後的兩人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咬牙執行了她的命令,帶着兩隊人分開了路走。
容天音則是帶着幾人朝着另一個方向走,袖口一抖,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
秦執確實是奪到了棺材,可是他付出的代價也相當大,他帶去的人,也不過只有幾人罷了,而容天音派過來的人,只有三四人,他們到是沒有損失,重傷卻是有的。
這三四人當中,就有一個黎叔,高螓和紹延,其中一名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其他人都是半路接應的,人在精不在多,秦執總算是領略到了一個道理。
棺材一直在他們的保護下慢慢的朝着樑國方向走,一路上神隱家族派人多加干涉,他們的目的不是在救,似在毀滅。
如果不是棺中躺着的是神隱者,也就不會有訝異了。可是棺中躺的是神隱家族之中至高無上的神隱者,可就不同了。
也許是因爲他們神隱家族之中有什麼分歧,途中也有人干涉一邊人的追擊。
於是秦
執就斷定神隱家族內部出現了大問題,而且這個問題一直存在着,只是因爲神隱者的死和出現才讓內部的爭鬥進入了白熱化。
藉着這麼個機會,秦執他們才順利折將人帶進了樑國。
“王爺,進了前面的城就是樑國皇城了。我們必須天黑之前入城,以免夜長夢多。”
秦執一身淡素錦衣,身上染着新的舊的豔麗紅梅,從這一身衣裳上看,這一路他們到底遇到了怎樣的圍殺和撕戰。
棺材保護得完好無缺,只是他們的人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彼時的秦執一身血衣坐在石頭上歇息,一雙狹長的鳳眸正微閉着,同樣染了血跡的墨發已幹,此時正受寒風吹刮,舞成一***的海浪,姿勢斜斜的側着,猶顯得身修長。
就坐在簡單的石塊上,也仿若是坐在宮殿的高椅中,就像是一個優雅的王者朝中央一坐,指點江山的感覺。
方拓的話剛落,前面林中突然一片快馬奔馳之聲。
情況不對。
正憩息的優雅王者倏地睜開幽邃的眼,沉潤着聲道:“護棺。”
嗖嗖,幾聲利箭破空的聲音傳來,後一匹馬上,有人已經落地朝他們的棺材方同疾飄過來。
緊接着,數道影子從林子衝出。
沒有人說話,只有滿天的劍光,殺和抵抗,目的相當的明確。
一刀確下,血光飛濺,有人背部狠狠的被劈了一刀,卻聲都沒出,咬牙死撐,無一人慘呼。
眼看着對方摸向了棺材的位置,正在此時,林子的另一邊穿出一道白影,正是走在前面的秦執,突然繞過了這邊穿行了回來。
一手拉放棺材馬車的馬繮,一手橫揮着手中的利劍,黑髮幾乎飛在半空中,半點不留情的揮灑斬殺,那等優雅的姿勢,如同是在喝着茶坐椅子上下棋般,眉如利劍一般斜插如鬢,那雙帶着溫潤的雙眼,此時此刻凌厲得驚人,高挺的鼻子下是微抿的脣,薄而寡淡,深深如雕刻般的臉頰,混合着上面的血水,孕育出絕對的肅殺和狠辣。
明明看着優雅的絕世男子,動起手殺人時,即如那地獄索命的閻羅。
“啪!”
血劍一橫,以劍背拍打了下馬屁,馬吃疼當即飛跑了起來。
修長如竹的手撐開馬轅,縱馬飛躍而起,腳下穩穩落在馬車頂之上。
單手負手,一手握劍,看着那些疾追馬車過來的人羣,溫冷如幽的黑瞳一眯,迸射出危險的幽光。
“王爺帶着棺材先行一步。”
方拓手腕一動,攪殺入包圍圈中,一面衝着身後快速飛跑的馬車喊了一句。
立在車廂上的秦執一眼也不眨地看着前面血腥的場面,帶着棺材先走了一步。
容天音策着馬奔入一片小林,突然另一道馬蹄聲從林子的另一端穿過,來得極快。
馬蹄聲還在,只是那人已經施着輕功穿過了林子,不過一下子就橫在她的面前道路上,未給說話的機會,那人足下點着樹杆飛疾迎面襲下來。
容天音手下馬繩一提,腳在馬背上一點,身形臨空一個翻飛出去,斜斜的朝向對方身後撲出去,也就是那時容天音手快的抽出馬背邊的長劍。
就着地面一滾出去,石子烙在身體上相當的難受。
手中長劍橫在當胸,眉眼中殺氣一閃,那人折返回來,一掌擊下,她手中的劍橫空擊出。
“叮!”
對方輕輕一彈指,容天音受力被擊打了回退數十步才穩下身子。
還是沒給她喘息的機會,因爲劇烈的動作,臉色煞白。
身子本就已經養好了些,現在經這麼一折騰,又被打回了原形。
如洪的壓迫力逼近,容天音血色利劍呼嘯揮出。
力量相當之下,容天音顯得落下了一層,那人凌空一曲指,取過飄落下來的葉子,以氣擊打飛出。
“砰!”
臉頰被斷劍飛出一絲黑色的血線,容天音握着斷柄,劍尖和那片極有攻擊力量的葉子同時劃在一個傷口上。
身影飄然落在在容天音的面前,看着她滿身的狼狽,對方抿着脣不語。
“棺材的那個人,你不能帶走。”
溫雅又堅定的聲音在林內響起,跟在容天音後的幾人早已經被身後的其他人給攔着了,這片林子裡,只有她們兩人。
聞言,容天音眉眼一沉,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溫涼的指尖順着那道淺淺的傷口抹去。
放在眼前,是一片豔麗的紅。
“可笑。”
薄脣傾吐兩字,如瓷般無暇白玉的臉孔露出一抹涼意的笑意。柳葉眉下一雙黑如夜空的眸子,眼波流轉間帶起無盡毀滅的絕冷。
柳芙清麗的眉微蹙,觀着此刻妖冶得詭異的容天音,心底漫延着不好的東西。
“我不會讓你帶走。”
“那麼,你要殺了我還
是他。”容天音歪着腦袋,面上的笑已逝。
“我誰也不想殺,所以,不要讓我爲難,”柳芙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雙清麗的眼眸已染上了三分堅定的沉。
“柳姑娘,你太讓我失望了。”
“是你先讓我失望,”柳芙抿脣,衣帶飄飛。
容天音站在那裡始終不動,等着她主動出擊。
柳芙這一次做得毫不留情,容天音見此也不躲避,只淡然的站在那裡,幾乎像是沒有看到有人要殺自己一般,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就這個時候,容天音手指一動,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小節竹笛子。
放在嘴邊吹響,古怪的音符從笛子溢出。
柳芙當即色變,用古怪的眼神掃了容天音一眼,半途時就撤開了攻擊。
就在她撤開的那會兒,就在容天音腳下的位置轟然竄出一條大蟲,扭動着身軀直竄向柳芙方向,攻擊力極大。
柳芙早已沒有功夫去震驚容天音如何做到這份上的,這不是樑國的控盅秘術?爲何容天音會使動這些東西?
這條看不出是什麼蟲的東西正猛烈的攻擊着柳芙,如此龐然大物,比兩三個人還要寬大。
容天音冷眸一眯,鬆開笛子,沒功夫在這裡浪費時間,一個疾身取他道而去。
林子的***動頗大,容天音遠遠的就能聞到了一股血腥子的味道。
眼下一急,容天音眼前一晃,險些跌了出去。
撐住自己的身體,快步的奔着那個方向走,想要確認,確認那個人是否安然無恙,他們兩個人誰也不能有事。
“咳!”
心口劇烈一動,喉嚨一熱,黑紅的血涌出。
“該死。”
急喘一聲,容天音低下頭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毒血滲入地表,連乾枯的根都縮聚了起來,繞成了一團,有種要燃燒起來的勢頭。
容天音淡淡的一笑,擰着眉起身,速度並未減慢的進了林子深處。
站在官道的旁側,容天音可見遠遠的,前後,暗處全是人影。
放在身邊的短笛取出,一道道波動的音律飄出去,暗中的人下意識的側耳傾聽。
未聽準那是什麼東西發出來音律,只聞得四周徒然冒出數條龐然大物,隱藏四周的人見了那些大傢伙,無不驚駭。
容天音把手裡的短笛一丟,奔着那輛馬車去。
秦執長劍一挑,一旋,一手趴在馬車邊緣的男子被挑傷了手腕,一個鬆手整個人朝後一跌出去,穩穩落地再疾追。
如此周而復始的情況下,他們根本就無法靠近馬車半步。
“砰!”
馬車一抖,一條身影竄了上來,然後利落的坐穩在馬車前。
秦執冷利的劍芒一橫下來,一手扣着車廂的邊緣,身子倒掛着,另一隻手中的劍正橫在一隻纖細而白皙的脖子上。
秦執剎手及時,纔沒有傷了她。
“是我。”
容天音順着他手中的利劍往上看,與他幽墨的眸子對視。
秦執手腕一抖,劍收,人回到了車廂頂,身後是疾追的人羣,還有他們的人,四面是轟然而動的聲響,那噼裡啪啦的聲音,分明是有什麼東西折斷了樹杆。
折斷?
秦執英眉微蹙,下意識的朝駕車的人看下去,只看得見她的頭頂,看不到表情。
“音兒。”
“先進城再說。”容天音聽到他輕輕的低喚,吞嚥涌到喉嚨裡的腥熱,匆匆開口。
秦執溫潤的眼微暗,垂手握劍站立,兩人一上一下背對背,還有一人靜靜躺於棺中,他們三人,形式已變,再也回不到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