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抗旨?”
四個字,凝帶上濃重的黑氣繞來,秦聞幽邃的眼睛也冷凝了起來。
四周,皆沒有半點的聲音戛。
皇帝對容天音發難,誰也阻止不了,向來以護女兒爲先的容戟也只是捏着佩劍站在一旁,並未馬上開口替他的女兒求情。0也許是因爲這樣的做法實在太多了,容侯也會覺得累了窒。
“皇上,天音與秦執……”容天音朝前一步作揖,還沒有說完秦聞就陰沉着聲打斷她。
“男兒三妻四妾乃家常事,容天音,你可是想獨佔榮寵。”秦聞泛着寒冰的聲音再次提高:“如若你不肯,朕可賜容花月爲正妃,你容天音朕也可以賜和離書。”
做爲一個帝王,竟然直接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有些過分了。再說,她是秦執明媒正娶的妻子,豈是說趕走就走的?容天音聽得此話,當即從嘴裡發出冷笑。
可就在容天音想要說些什麼時,就聽秦聞陰着聲道:“將壽王妃帶下去。”
“皇上,天音一時衝動,還請莫怪。是爲臣……”容戟當即來到秦聞的面前,朝前一跪。
秦聞當即臉就黑了,幾乎是要滴出了水來。
“你——”
“父皇,兒臣接旨!”一道溫潤的聲音打破了劍拔弩張的低沉氣氛,同時也掀起了一片駭浪。
容天音的反應猶爲震驚,倏然轉過身來,微睜着眼目看着正跪地接旨的秦執,彷彿那一刻,已然不再認識了眼前這個男人。
到底爲什麼?爲什麼他要接?難道他已經忘記了他所說過的話了?
所有的不理解,那瞬間的空白衝擊着她整個腦袋,耳邊只聞嗡嗡的聲音,容天音一直以爲,秦執會爲她做到那一步,讓她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怎麼能做到?
莫說可以,單是容花月是她的妹妹就足夠她排斥了,現在他竟然要將容花月娶進王府?
柴公公愣愣地將手中的聖旨交到了秦執的手中,所有人都被秦執的動作給搞懵了。
容天音抿緊着脣,僵直站在那裡,冷眼看着秦執接受無理的聖旨。
最高興的莫過於容花月了,終於不再守着空蕩蕩的太子府過孤寡的日子了。
“恭喜壽王,壽王妃!”柴公公尖利的道賀將衆臣的失神招了回來,紛紛給秦執道賀。
秦執手拿着聖旨,一一回以溫雅一笑,嘴上道着多謝,彷彿真真歡喜過頭般。
變化得太快,讓衆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事情就這麼無緣無故的發生了。
身體突然被人抽乾了氣力,容天音緊捏着的雙手不由顫抖了起來。
容花月望見一臉死灰的容天音,臉簾上不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靨,向容天音示威。
壽王可是親自接了聖旨的,你容天音不過如此,也並沒有外面傳聞那樣對壽王有多麼重要。
秦聞一雙眼睛幽深盯住正被朝臣圍繞的秦執,不禁深思着。
秦謹忽地從椅邊站了起來,冷眼看着秦執,一臉的怒容死死盯着秦執,如若不是水晟邢一直向他暗使眼色,只怕秦謹早就衝了上去撕打秦執了。
秦執在接受衆人的道賀時,並不敢朝容天音的方向看過去。
別說是容天音不理解,就是常年跟在秦執身邊的方拓等人也無法理解秦執這麼做的理由。容花月再嫁入壽王府成爲平妻,與容天音平起平坐,可不就是甩了容天音一巴掌?
秦執從接受聖旨到最後都沒有和容天音的視線對視,彷彿昔日的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容天音悽然一笑,在祭典沒有結束之前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這時的秦執才從人羣中擡頭,臉上的笑容盡斂,望着容天音淒涼的背影,心一陣抽疼。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有很多事根本就不可能當面分析給她聽,只能等她來找自己。
依秦執對容天音的瞭解,她必然會在事後來質問自己,也暫且將此事先收着,希望到時候小音能夠理解他現在所做的。
父皇在這個時候賜婚,無非就是讓他們犯罪,只要能夠激怒容天音,事情就會安着秦聞所想的方向走。
“皇嫂,”秦謹急急追了出去。
容天音給他們這樣的背影,那時彷彿可以感覺到她將會永遠的離開褚國,離開他們。
走到門口的容天音慢慢地回頭來,沒有去看衆人,冷寒的眼神穿過秦謹投在秦執的身上,一字一頓地道:“我會離開,不用擔心我會死皮賴臉。”
天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是要費多大的勁,控制着顫動的聲音,不斷的讓自己冷靜。
可是她等了又等,卻聽不見秦執一句解釋。
容天音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倒到腳底,涼氣直衝,心幾乎是要停止了跳動。
“皇嫂,你不能走……”秦謹焦聲低喊。
一記絕冷的笑容從容天音的嘴角溢開,然後是她沒心沒肺的笑靨所取代,“就當是我們有緣無份好了,我這個人啊,就是受不了幾個女人爭一個男人的寵。這職業可不適合我,既然如此,我容天音只能祝你們白頭到老了!不必送了。”
言罷,容天音背過身去,揚手擺了擺。
卻在她轉身的那剎那,平靜如湖的眼眸忽然涌進了無盡的悲哀和痛楚,在深處裡隱隱涌現冰冷的殺意。
“秦執,你這個大混蛋!”
跑出長道,容天音仰着頭對着天空大喊了一句,然後飛快的從長道上消失不見。
沒有人追出來,卻是有人靜靜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兩手負在後背靜靜地交擰在一起,許久才慢慢地鬆開。
容天音失蹤了。
祭祀典後,秦執已經派人出去找了,可是一直沒有容天音的消息。
秦執沒想過容天音這麼的能把自己藏得這麼深,連他的人都沒有辦法找到。
這下,秦執真正的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留和解釋的地步了。
很快容花月的婚事就敲定了下來,由太后親手操辦,現在容花月和容天音就算是皇城下響噹噹的名人了。
不論你走到哪裡,聊的都是容天音和容花月,還有人道壽王是個有福氣的。
也有人替容天音感到不公的,好不容易將壽王克妻的命輪扭了過來,現在卻便宜了別人。
當然也有人替容天音的離開拍手叫好。
總之,衆說紛雲。
而秦執這邊找人已經找瘋了,仍舊得不到容天音半點的消息。
“王爺,王妃她極有可能離開了……”
“砰!”
一向穩重的秦執突然將面前的桌案一把掀翻,方拓幾人瞪大了眼珠子,刷地跪下。
“請王爺息怒,是屬下等無能。”
“出去,”秦執面容冰冷,聲音輕緩卻極度的寒冷。
方拓等人大氣不敢通,直退了出去,替秦執掩了門卻緊守在外邊,生怕他會想不開。
秦執沒有去看摔成碎片的桌案,微閉上了鳳目。跨走過狼籍,站在正對窗的位置,一雙眼睛幽深若海,沉靜得看不出一絲波瀾。
“找,繼續找。找不到,提頭來見本王。”
“是。”
黑暗中有一個聲音答應了,嗖的一聲便消逝在暗處。
然而,我們的壽王妃則是在一處軍營大帳里正躺在草坪上睡着美覺。
一身男裝的容天音乾淨利落,勁衣將她肖瘦的身子襯得更爲纖瘦,從伏誅塔出來後,容天音傷心之極,心口總覺得有一股東西死死的住了,跟缺氧似的。
朝廷設立的這個守軍軍營並不遠,就在孤雁城之外的一處駐點。
算是皇帝設立的一個保護點,避免皇城隨時會發生意外事件,邊境將士遠水救不了近火。
而且這些軍隊養着,也是要來利用的。比如剿匪等等,這些軍隊都是從邊境選回來的,沒有飲過血的軍員,還進不得這塊地方呢。
軍人有自己的野性,容天音從一開始就被安排在廚房裡幫工。
如果不是沈閒發現了她,也許她現在還在那裡安安心心的幹着活呢。說來這小子已經數次找她了,讓下面的人以爲她走了什麼後門,是沈閒的什麼親戚之
類的,弄得她很是煩躁。
這不,警告沈閒不許將她的消息放回皇城,自己就偷個懶跑到這塊安靜的地方來了。
樞密院的樞密使,這樣的職位,比將軍職位也差不到哪裡去,再者說,沈閒是皇帝身邊信任的人,手裡又掌握着整個樞密院的使用權,一些調兵權也落在他的手中。
在暗地裡,皇帝又派他過來視察軍隊的情況,變相的將後盾交給了沈閒來管理。
秦聞對沈閒到是極度的信任,但想想沈閒這個人的性子,她也就瞭解了。
說白了,就是死板,愚忠。
正是容天音美美的享受着日光浴之際,一道暗影將她給擋住了。
容天音眉一揚,慢慢地睜開了眼,入目便是一雙沉靜又溫和的靈眸,容天音發自內心的一嘆,然後慢慢地坐了起來,側過身看着對方,“你是怎麼知道的?”
“主子擔心你,在你離開之時,便令我跟來了!”
順着容天音的身側,席地而坐。
容天音瞅着柳芙半晌,淡淡道:“是你自個的意思吧,那塊木頭纔不會這麼細心呢。”
柳芙搖頭輕笑,“到真是被你猜着了,壽王的人一直在尋你的下落,卻沒想到的害咫尺。”
提到秦執,容天音整個人突然充滿了傷痛與冷絕。
柳芙微微一嘆,“你可有問過壽王爲何答應這婚事?”
容天音默然,她當然想問,可是那樣的情況下,她早就被充暈頭了,哪裡還想得到要去了解背後的意思。也許是因爲太在乎了,所以連自己的理智都會被瓦解掉。
來到這裡後的容天音想了又想,總覺得她的雙眼被矇住了,看事情的角度突然偏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沒想天不怕地不怕的壽王妃也會有怕的一天,也許你太過沒自信了。壽王對你的心意,難道還不夠明顯嗎?如今他只怕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柳芙的話讓容天音心底裡暗驚,心想着秦執那樣的人不會那麼的脆弱吧。
見容天音一臉的糾結,輕笑着道:“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意圖,你不開心,他也不會開心的。”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神策了。
容天音深看着微笑的柳芙,這個女子總是這麼寬容別人嗎?總是這麼替他人着想嗎?
她與柳芙之間的相識不過是淺薄的,在這樣的情形下,柳芙卻可以做到這一步,實在讓容天音感嘆柳芙的胸襟。
這樣的一個女子,比蕭薰兒好上了許多。
蕭薰兒有再漂亮的臉蛋,在柳芙這裡也是不夠看的。就算是她容天音,也覺得矮上了一截。
“柳姑娘誤會了,並非懷疑你。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你爲什麼不和他說?”容天音亮晶晶的視線盯在柳芙的臉上。
柳芙聞言不由露出了一抹細微的苦笑,“你不會懂的。”
容天音當然懂,不過就是主僕之前的關係嚴重影響到了他們的發展嗎?
“他需要的是壽王妃這樣的女子,而不是我。”柳芙見容天音愣愕的樣子,又笑道:“我們是一類人,只有壽王妃你才能給他不同的快樂,也只有壽王妃才能在他的面前放肆,他需要的東西我無法給予,我與他只有主僕上下之分,並無緣份。”
容天音微張着脣,愣愣地看着柳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神策的問題,她選擇避過,將自己的身子重新躺了回去,柳芙說得沒錯,就算是再如何失望,如何痛,也要聽一聽他的解釋,不能連彼此一個機會都沒有了。
“再等等吧。”
“他等不了,”柳芙也跟着容天音一樣躺在青草坪上,對着碧藍的天空,四周吹颳着清涼的風。
“謝謝。”
聽得容天音由衷的話,柳芙搖了搖頭,愧疚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想讓主子不高興。”
容天音不由低嘆,這麼好的女子,神策要是錯過了那就真是可惜了。
“神策他……”
“他只要你幸福。”柳芙說了這一句,慢慢坐起了身,然後站起來低頭看了眼容天音,“希望你不要讓他失望了。”
等身邊的影子離得遠了,容天音對着天際勾出一抹苦味的笑來。
也許吧。
心情在柳芙說完那番話後,突然間變得輕鬆了。
晚上的時候,容天音拿了酒跑到了沈閒的營帳,舉着小杯挑着柳眉問:“瞧你整日就知道忙活公事,不如一起小酌一杯!”
沈閒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公務,擡起手揉搓疼得難受的腦仁,“壽王妃……”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容天音不吃他這一套,直接跑到了他的面前,自顧自的給他們二人斟了一杯水酒,“沈閒,咱們倆算是朋友吧!”
沈閒揮退左右,低頭看着正認真斟酒的女子,思量着,他們之間算是朋友嗎?不算吧。
現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了,只是有些無法拒絕這個總是沒心沒肺的人,彷彿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麻煩,但同時也給人一種極端的感染力。
就像是你沉靜數年的湖突然闖進一些波瀾,攪得不能安寧,卻又悄悄的享受這樣的熱鬧。
在矛盾中,他已經看不清楚了。
“來嘛!就陪我喝一壺!”容天音笑眯眯地將手裡的一杯水酒放到了他的手中。
沈閒無語地看着自顧自樂的她,明明前一刻還跟個死人似的,下一刻就恢復了本性,果然還是太過高估了她嗎?
其實秦執在她的心中,並沒有那麼重要的吧。如若不然,她又如何輕易的放棄。
沈閒哪裡知道,容天音是想出來靜靜,然後想着有沒有對容花月動手的必要。
搶了她的人就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那簡直就是做夢。
如果沈閒知道她心裡的那些計算,定然立即拂袖而去,只怕手裡的這杯水酒就會朝她的臉上倒。
“你一個女子,還是不要飲太多酒水,對身子不好。”
“囉嗦!喝!”
叮的一下就和沈閒手裡的這杯用力碰上,濺出些許純香的酒。
容天音一個仰頭飲盡。
沈閒再想阻止,容天音已經再斟了第二杯,第三杯……
“容天音。”
“沈閒,你娶妻了嗎?”容天音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沈閒愣了下,先是臉微紅,抿着冷硬的脣,沉沉地道:“沒有。”
“哦,那你想沒有想過要納幾房妻妾?”容天音一邊問一邊再給自己添酒。
“沒有想過。”
“你年紀也不小了吧,難道你的家人都不催?”容天音有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勢頭。
“一切由我主張。”
“那你挺自立的,你家老爹也挺時毛的。”容天音感慨了一句,“要是秦執是你就好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沈閒下意識的伸手拿過容天音手中的酒壺,給自己倒滿,連急飲了兩杯。
瞧他猴急的樣,容天音笑開了:“你不是很硬氣的想要阻止我嗎?怎麼自己到是先喝了。”
沈閒沒有理會她沒心沒肺的取笑,繼續悶頭喝他的。
容天音那裡肯讓他全部喝完,奪過酒壺倒下。
等到兩人已有些醉意時,桌上已然空出了兩個酒壺子,此時容天音的手中再多出了一壺。
拿酒的侍衛站在外邊吹着寒冷的夜風,進入八月份的夜晚已經開始有了寒意。這種時候在外面崗守,就是受大罪。
容天音臉孔紅得跟大蘋果似的,沈閒則不是那種飲酒上臉的人,此時正悶頭喝着。
“我說沈閒,你這麼替皇帝做事,有拿好處沒?”
“壽王妃說笑了,本宮只爲民做事,”沈閒沾了水漬的冷脣一勾,閃過一道鋒利的晶瑩,“既然是爲民,何來的好處。”
只有心安罷了。
當看到子民歡樂,心中便有了歡
樂,這些東西他並沒有向誰說過,突然間很想找個人傾訴所有埋藏在心的東西倒出來。擡眼望着燈光下已有三分醉意的女子,沈閒覺得自己瘋了纔會和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說那些話。
“你就別裝了,沈閒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
“夜深了,回去吧。”沈閒側目看了眼窗外,漠然道。
“酒還沒喝完,不走。”容天音耍賴。
沈閒揉着發疼的腦仁,一時半會還真的沒法將容天音趕走。
既然如此在乎,卻爲何還要躲着?秦執出動多少來尋她,大家都看在眼裡。
秦執對容天音的在乎早就超出了料想,在這裡看到容天音,沈閒那時有些吃驚的。
但想想,這個人既然出城了,又沒有離開太遠的痕跡,像是在皇城前後這一片中消聲匿跡。如不是躲在這裡,誰都可能找到她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陪我喝完這一壺。”舉了舉手中的杯,容天音笑得一臉燦爛。
沈閒無奈,只得依了她。
也許是因爲無法說出一個拒絕的理由,又或者,他自己已經很多沒有這麼放肆的喝過了。
突然間很想要嘗試醉意的感覺。
容天音見沈閒這麼給面子,嘴角都翹了起來,“好,今夜我們就不醉不歸!”
沈閒悶着頭沒有回答她。
宿醉的後果就是頭疼,還是頭疼。
容天音趴在沈閒營帳內的小矮桌上睡死過去了,而沈閒則是好端端的躺在牀榻上,醒過來的容天音憤憤地瞪着有風水寶地躺身的沈閒。
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這麼將她放在這裡,自己卻去睡舒服的榻。
容天音走到一邊,拿起小廝端進來的冷水朝着沈閒的臉上一潑,哐啷的一聲丟開,扭身出帳。
沈閒被一盆冷水扣下來,死豬也該醒了,更何況是他這樣警覺的人。
彈坐起身時還能看到容天音瀟灑離開的背影,沈閒的臉頓時就黑了。
昨夜若不是她硬賴在他的桌上不走,何至於將她留在這裡。
沒想人還沒醒,她到是給他潑醒了。
容天音離開了,昨夜的宿醉後,今天起身時腦子雖然繃緊又疼得要命,但腦子裡的一些東西卻更加的清晰了。
這麼便宜了容花月,可不像是她容天音的作風。
也許她太不信任秦執了,那天的情況,他只能接。
又或許,他是爲了她才那樣做,在聽到賜婚容花月與秦執之時,她的腦子就一陣發暈,根本就沒有想過前後果就站了出來和皇帝對着幹。
當真是太在乎了,連腦子都是不靈光了。
想想當時,秦執不接的下場只怕會很糟。在柴公公念聖旨時,他沉默了,也許他是在擔心,在衡量。
擔心她會誤會,會不理解。衡量着當時的情況,他若是拒絕了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變化。
想通前後,容天音更覺得自己真的被衝暈頭了。
同時,也爲秦執對她的影響如此之深而擔憂着,倘若有一天這樣的一幕成真了,又讓她如何?
陷進去,只怕再難回來了。
容天音發出一聲苦澀的笑。
不管如何,這次她該是好好問一問的。
祭祀臺。
柳芙無聲無息的站在打着座的人身上,輕聲道:“她回來了。”
閉着眼的白髮男子慢慢地睜開了,溫淡無情的眼淡淡地看着柳芙。
柳芙低下了頭顱,“是柳芙自作主張了。”
神策並沒有多說,更不處罰她,只一擺手讓她退下去。
他果然是在乎容天音的,柳芙凝視他半晌,這才退了出去。
神策到底如何想的,柳芙從來看不明白,明明是擔心容天音卻不主動去找人,或許他這是他的一個機會。
對於他一些瞭解的柳芙,知道他沒有行動那麼就代表着另一種
意思。
容天音第三天回到了壽王府。
從她一出現,秦執的人就盯住了她,直到她乖乖的回到了壽王府這才如數撤了出去。
秦執瘦了,不過是離開了幾天的時間,容天音發現秦執不僅是瘦了,連臉色都蒼白得厲害。
容天音將眉擰得緊緊的,人剛踏進院門,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他狠狠的勒進懷裡。
那一刻,容天音以爲自己要失去呼吸了。他卻兩手帶出她,然後用脣表達他的思念和害怕。
容天音不由心中暗嚎了聲,完了,她真的陷進去了。
直到容天音軟倒在他的懷裡他才捨得離開,改爲緊擁。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兩人還是保持着沉默相擁的姿勢。
“誰准許你離開了?”秦執異樣的聲音低低由她耳畔傳來,手上的勁就沒有一刻鬆放過。
容天音不由皺眉,“你答應過我的事可沒有做到,我憑什麼不能離開?”
聽到他的話,她就一肚子的火。
“難道爲夫就如此的不可信?”秦執懲罰性的狠勒住她。
“放開我。”
“我不會放。”秦執就是不放。
容天音掙扎了兩下發現無法動彈,只會白白浪費氣力,容天音咬牙,“你先放開我,我聽你解釋就是了,你最好能說出個理由來。”
秦執這纔將動作鬆開了些許,但不敢放開她,生怕她會逃離。
容天音着實有些無語,怎麼鬧得委屈的人是他了?最憋屈的人是她好不好。
於是容天音被他拉進了屋子,然後封鎖所有的門窗。
容天音:“……”
他當她是什麼?犯人?
正當容天音要發怒時,秦執深幽如墨的眼睛直直望進她的眼,一時間無話可說地沉默着。
“既然接了聖旨,必然有我自己的把握,讓我失望的是,你竟然不相信我。”
這話說得彼此痛心,像是被妻子拋棄的丈夫。
容天音也很委屈啊。
“我不是……”
“你是。”
秦執倏地靠近她,溫潤的聲音染上幾分怒和難過。
容天音抿緊着脣,迎視他。
她承認,她是有些不信他的,當時她都被這道賜婚聖旨給砸昏頭了,哪裡還有其他的理智思考別的。
說到底,她還是得感謝一下柳芙的。
“那你和我說說,你到底要拿容花月如何?”容天音咬着下脣,擡起頭看他。
注意到了容天音表現在面上的那一絲緊張,秦執堵在心口的鬱氣總算是消散了。
說到底,不過是因爲太在乎了,所以容天音纔會沒有思考的理智。同樣的,找不到容天音,他就急攻了心。
秦執的沉默讓容天音心裡的緊張更濃烈了,抿緊着脣,在他的沉默中轉過身去,語氣酸溜溜的:“秦執我警告我,你要是敢娶這個女人,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好過。”
擰眉秦執終是一嘆,面上恢復瞭如初。
“小音是否忘了爲夫具備一項讓女人害怕的東西。”
“什麼?”容天音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
秦執沒回答她,而是用魔魅般的眼直視着她。
一個恍惚間,容天音倏地瞪大了眼,“你的意思……”
秦執無奈將她的手抓住,抵放在脣上輕輕地吻着,“爲夫如此犧牲,小音卻不信爲夫,當真令爲夫傷心。”
容天音已經驚愣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剛纔的話,是說真的?
“可是你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影響了?”沒有人願意一輩子背上克妻的名號。
他這樣做,完全是爲了她。
不知怎麼的,她想起前面的那些傳聞,心裡有些猜測,“秦執你老實告訴我,你當真
命理克妻?”
秦執卻溫聲道:“答案很重要嗎?亦或是小音怕被爲夫剋死?不需要擔心這些,你不會有事,我保證。”
容天音深深看着秦執,此時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秦執雖然沒有口頭上承認,但是後一句話卻讓明示了她。
他也不是一個好人,她早就明白的。卻還擔心容花月會入主壽王府,簡直是一大笑話。
秦執何等人,又如何看得見容花月這樣的女人,容花月在沒有嫁入太子府之前確實是聞名一時的才女。
表面上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欺騙得了秦執。
若真要一個妾,蘭蔻佟豈不是更好的選擇?爲什麼偏要選擇容花月。
突然的,容天音覺得容花月也當真可憐,以爲的聖旨賜婚,不過是魔鬼向她招的手罷了。
*
“啪!”
容花月被皇后狠狠甩了一巴掌,面色發白的皇后一巴掌甩了出去後幾乎是站不穩了,身後的嬤嬤趕緊將人扶住,替皇后順着急喘的心口。
容花月咬着脣,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仍舊沒有低頭的姿態。
“本宮養了一隻白眼狼,祿兒屍骨未寒,你卻急着要改嫁,容花月你當以爲秦執是真心娶你入門?到了壽王府,你又如何鬥得過容天音。到了那裡,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沒有理會皇后發狠的嘲諷,容花月鬆開手,恭敬地道:“這些就不勞煩娘娘了,花月走後,還希望娘娘能夠保重自己,花月不能再近身照顧您了。”
“滾!”皇后狠踹腳邊的矮椅子。
容花月脆聲應了聲是後便攜着一衆丫鬟離開了,連頭都沒有再回一次。
看着突然甩臉不認人的女人,皇后最終是大笑出聲,只是這笑聲裡多是恨和痛。
沒有人爲她的兒子昭雪,連疑兇都沒有辦法處決,想她堂堂皇后竟落得如此下場,老天爺待她當真不公。
“皇后娘娘……”身後一衆宮人低泣出來,替皇后傷心難過。
容花月走出皇后的地盤,突然覺得所有的坎都過去了,想到往後的富貴生活,心情飛揚。
容天音遲早會被她擠出去,沒有人可以和她容花月爭。
想到那天秦執接下聖旨,容天音憤恨離去的場景,容花月踏出宮門的步伐越發的輕盈,你容天音放棄的東西,很快就會躺在她容花月的手心,永遠都會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