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輕舉蓮步來到東方燦面前,忽然用力撕下一塊裙角,看了看東方燦,垂下眼簾,蹲到地上,將裙角平放在地上,咬破手指頭,在那塊裙角上面寫着什麼!
所有的人都莫明其妙的望着她,都不知道她爲何突然有此一舉,就連站離她最近的東方洛也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麼!
不一會,傾城拿着那塊帶血的裙角,冷冷地站起來,直視着東方燦,“古人有割袍斷義,斷袖絕情之舉,今日我也效仿一下古人,與你割袍斷義絕情,這封是休書,我要當着這裡所有人的面與你劃清界限,我不想死後還要背一個你東方燦的妻子之名,從今天開始,不論生與死,我都不再與你有任何關係!”說完,傾城將手中的裙角丟到東方燦面前!
東方燦不敢置信望着那張用血寫成的休書,雙手顫抖地拾起那片裙角,一旁的人從未見過女子休夫,而且休的是當今皇上,一時之間那裡靜得出奇,個個都睜大了眼睛,注意力全部到了東方燦的身上!
趁他們失神之際,東方洛拉着傾城往城門快步走去,於福第一個反應過來,馬上下令:“放箭!”
“住手!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放箭,否則就是抗旨不遵!”東方燦面色鐵青,冷酷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般可怕!他緊緊握着那塊裙角,眼中已分不清是傷是恨是痛是淚!
於福握緊劍柄,氣得面紅耳赤,卻不敢下令,只得眼睜睜的望着東方洛與傾城消失在城外!
東方洛帶着傾城一口氣跑出了城外,在樹林裡跑了很久,在確定沒有追兵之後,這才停了下來!轉身一看,發現傾城臉上仍帶着淚珠,伸手正想爲她拭去!
傾城冷漠地擋開他的手,“你不必對我好,我會寫休書,不是爲了你,我是爲了我自己,爲了我娘!”說完,輕輕彈去眼角的淚花,轉身往林中走去!
東方洛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如果不是因爲她身上的毒,他多想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然後告訴她,他有多愛她,有多想她!可是,他不敢說!不可否認,剛纔在她寫休書,要與東方燦劃清界限的時候,他的心中有那麼一絲竊喜!
當初是他在半醉半醒時,親手將她送給自己的二哥爲妃,其實話出口之後,看到她心碎的模樣,他就後悔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又怎麼能收回?看到她與二哥恩愛無比,他的心在滴血,他甚至懷疑凌風說的話,如果她真的中毒,爲什麼跟二哥在一起時,那麼恩愛也不會發作,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他一直誤會着她!
雲龍子與雲娘正在林中焦急的等待着,看到傾城他們,雲娘開心不已,抱住傾城直哭:“傾城,你去哪裡了?娘好害怕!好擔心你!”
“娘!”傾城柔柔地靠雲孃的懷裡,對她來說,現在什麼都沒了,剩下的就只有娘了。
雲龍子看到兩人之間的微妙變化,知道有事情發生了,可是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得催促道:“走吧,先去新悅客棧!”
當他們來到新悅客棧時,已是深夜,雲龍子他們並沒有走前門進入,而是環顧了一下客棧四周,確實沒有埋伏之後,才一人抱一個躍上了客棧二樓!
“什麼人?”傾城他們剛躍入其中一間房時,裡面立刻傳來一聲冷喝!
一聽到這個聲音,傾城面上一喜,“水前輩!”
果然坐在牀上的正是一身黑衣頭帶黑蓬的水冰兒!
“傾城姑娘,原來是你!雲神醫,另外兩外是誰?”水冰兒指着東方洛與雲娘問道。
傾城發現,才短短几個月不見,她更瘦了!還沒來得開口,身旁的雲娘立刻尖叫起來:“傾城!傾城!有鬼!鬼啊!”身體縮進傾城的懷裡索索發抖!
水冰兒霍地站起來,傾城可以感覺到,兩道如冰一樣刺骨的眼神射向她們!連忙解釋道:“水前輩,您別生氣,她是我的娘,只是受了些刺激!”回頭對雲龍子道:“師父,還請您幫個忙!”
雲龍子心領神會,出手如風點了雲孃的穴道,雲娘嚶嚀一聲,便軟軟的靠在傾城的懷裡,傾城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椅子上。
東方洛這才自我介紹道:“在下東方洛!”
“你就是洛王爺?”水冰兒凌厲的眼神從東方洛身上掃過!
東方洛淡然笑道:“以前是,現在我只不過是一個被通緝的欽犯而已!”
“果然與衆不同!難怪有那麼多人心甘情願爲你賣命!”水冰兒的話聽不出是褒是貶!接着,她突然狂喘起來,似乎十分痛苦!
“水前輩!”傾城連忙將她扶起,回道衝東方洛道:“趕快拿桌上的藥給我!”
吃過藥後,水冰兒終於安靜了下來,身體如同大病一場虛脫,雲龍子替她把了把脈,默不作聲的站到一旁,其實他和傾城都知道,水冰兒快撐不了多久了!
傾城忽道:“水前輩,我找到你的仇人藍豔珠了!”或許是該告訴她的時候了!
水冰兒一下子顯得很激動,乾枯的手緊緊抓住傾城的手臂,連聲音都很不平穩:“傾城姑娘,你說,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她死了!”
抓住傾城的手頹然放下,嘴裡喃喃道:“她死了?她死了?”跟着又搖搖頭,“不,不可能,你騙我!我
都沒有死,她怎麼可以比我先死!咳咳!”話還沒說完,水冰兒又猛的咳起來!
“水前輩,您別激動!聽傾城慢慢說來!”傾城連忙拍着她的後背,遂把藍豔珠的事情,前前後後詳細的說了一遍,“其實她也一直在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離開的那一刻,她請求我代她向您表示懺悔,希望您能原諒她!”
“原諒她?”水冰兒咯咯地笑起來,那笑聲顯得有些蒼白刺耳,“她讓我在二十年來過着生不如死,人不像人,鬼不鬼的生活,叫我怎麼原諒她!”
傾城輕輕扶着她,她能理解水冰兒的心情,痛苦了二十年,不是二十天,這長達二十年的怨恨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其實藍豔珠也得到了懲罰,她被皇上處以最殘酷的刑法——蛇刑,雖然她受苦的時間沒有您長,但是,她吃的苦絕不亞於您,短短几個月,我幾乎認不出是她,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相信,她在死前的那一刻,她是真的知道錯了!希望水前輩看在死者的份上,能原諒她!”
“錯了就是錯了!就算知錯了又能怎麼樣?一句知錯了,就可以抹去她所做過的一切?就能彌補我這二十年來所受的苦嗎?不能!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原諒她!”水冰兒的聲音十分冷冽,忽然回頭惡狠狠的盯着東方洛道:“母債子還,既然你認那個賤人做母親二十多年,那麼,她的罪就由你來償還!”說完,乾枯的手快速地朝東方洛抓去,看似普通,其實暗藏了強勁的力道!
眼看就要抓到東方洛,東方洛忽然身形一閃,險險的躲過了水冰兒那致命的一擊!
“小子!功夫不賴!是那個賤人教的嗎?”水冰兒一招落空,接着又使出第二招,第三招,招招似要致東方洛於死地!
傾城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可恨的是自己又不會武功,一點都幫不上忙,可是真要幫,她也不知道要幫哪一個,無論是東方洛還是水冰兒,她都不願意看到他們受到傷害!拉着一旁同樣凝着臉的雲龍子道:“師父,您出手讓他們停下吧!”
雲龍子以手阻止她,示意她稍安勿躁,“別擔心,以他們的武功,一時半會不會有事的!”
“可是……”傾城還是緊張得不行!她不懂武功,不會看誰的武功更高一點,只覺得眼花繚亂!不過,有一點,她知道水冰兒早在二十前就出名了,功夫一定勝過東方洛,可她卻身中劇毒,東方洛的武功她是見過的,如果全力以赴,也未必會輸給水前輩!
傾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聽到水冰兒大喝一聲,雙掌不知爲何突然泛黑,十分的恐怖,眼看東方洛是無法避開這一掌,傾城想也沒想便擋在東方洛面前,水冰兒凌厲的掌風猛的到傾城面前,卻硬生生的停下了!
“傾城姑娘,你讓開!”水冰兒悅耳的聲音依舊冷冽無比!
“不,水前輩,您不能殺他!”
“爲什麼?”水冰兒眯起眼睛,忽問道:“你愛這個男人?”
傾城面上一紅,擡起小臉,“對,我愛他!所以,求您不要殺他!”
水冰兒冷笑道:“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值得你這麼對他嗎?”
傾城臉上揚起淡淡的笑:“有些事情不是值不值得,而是願與不願,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這就是人性的弱點!水前輩您覺得呢?”
水冰兒緩緩收回手掌,“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好像能看懂俗世,或許真的是我老了!”
傾城知道水冰兒已經不會再殺東方洛了,心底一鬆,“其實水前輩,您並不是真的想要殺他,不是嗎?”
“何以見得?”
“如果水前輩真的想殺他的話,剛纔那一掌,就一定打到了傾城的身上了,可是水前輩卻能收住了,若不是您根本不想殺他,如何能收放自如?”傾城不懂武功套路,但也知道要做到收放自如,除非心中早有準備,若不然,即便是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無法做到!
水冰兒不由得讚賞:“果然心思縝密!難怪會有那麼多人鍾情於你!”她當然指的是凌風與皇上!
“謝水前輩誇張!”
水冰兒回頭看東方洛一眼,冷聲道:“我剛纔試過你的武功,其實並不弱,算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是,我不明白,既然那個賤人冒充了你的母妃,爲何你的武功不是出自於她?”
東方洛答道:“在宮中人人都以爲我母妃賢淑良德,溫柔善解人意,從來都沒有人知道我母妃有武功,那我的武功又怎麼可能會是她教的呢?”
水冰兒點頭道:“那倒是!令我想不到的是,藍豔珠那個賤人竟然可以在深宮裡隱藏二十多年!以她貪權利的性格,恐怕在深宮裡也沒人敢跟她比吧?”
東方洛沉默不語!
這時,窗外忽然閃過兩條人影!
“什麼人!”東方洛沉聲喝道!快速閃到窗前,只見窗子快速被人打開,跟着兩條人影魚貫而入!
東方洛正欲拔劍,只聽到傾城喜道:“凌大哥!”
東方洛定睛一看,原來是凌風與翡翠!“風!”
“洛!”凌風拍着東方洛,“你們出來了!”跟走到傾城面前,“傾城!”
劫後餘生再相逢,傾城難免開心過頭,抓住凌風的
手臂,喜極而泣:“凌大哥,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瓜!怎麼會呢?”伸手輕輕拭去她珍珠般的淚花,儘管知道眼前的她心有所屬,儘管知道他的愛永遠都沒有回報,可是他依然無怨無悔疼她,愛她,捨不得她留一滴眼淚!
東方洛與翡翠一臉極不自然,眼裡說不出是怨是妒!
“好了,既然大家都沒事,就坐下來,好好商議一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雲龍子連忙打圓場。
大家各懷心事坐下後,誰都沒有先開口,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還是雲龍子先問道:“風兒,你與翡翠姑娘不是去了離國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凌風答道:“我與翡翠的確到了離國,離國王上也爽快的答應助王爺,只是……”
“只是什麼?”雲龍子皺起眉頭,他這個徒弟什麼時候說話變成吞吞吐吐的了!
“只是他們有個條件,就是要平宣國也能出兵幫助王爺,因爲,他們顧慮,萬一出兵,如果平宣國趁虛而入,到時候,不僅幫不了王爺,就連離國也要淪陷!”
東方洛點點頭道:“沒錯,他們顧慮是必然的!只是要平宣國無緣無故出兵,師出無名,有些困難!”經過了城門所見之事,東方洛已經決定爲了天下百姓安寧而爭!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凌風問道。
一時間,房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傾城忽然站起來,道:“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一定有辦法說服平宣王出兵!”
“傾城……”凌風知道她的爲難,一邊是自己的夫君,如今竟然要說服別人來攻打自己的夫君,最爲難的就是她了!
傾城嘴脣微微牽起:“凌大哥不必擔心我,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天下百姓,我與東方燦之間不再有任何瓜葛!只想天下太平後,與我娘一起歸隱山林,去過那與世無爭的生活!”
凌風這才注意到一旁昏睡雲娘,驚奇地問道:“傾城,你娘她……”
“這都要謝謝師父,是師父將我娘救回來的!”
凌風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他一直想幫傾城救她娘出來,可是,他悄悄去過顧府很多次,卻始終找不到雲娘被關在哪裡,所以一直很愧疚,如今雲娘救出來了,也可以了卻了傾城的心願!
“傾城,你確定能說服平宣王出兵嗎?”雲龍子問道。
傾城十分肯定的點頭,“包在我身上!”
“好!那我們現在來分配一下行程!”東方洛接口道:“凌風與翡翠姑娘就還辛苦一趟,前往離國通知離國王上,我與傾城馬上前往平宣國,說服平宣之後,我再前往關邊,找堂弟東方全,他是鎮守邊關的三軍統帥,一向忠心耿耿,如果能說服他出兵,一定事半功倍!”
“那老夫呢?”雲龍子問道。
東方洛指着雲娘道:“雲前輩,水前輩行動不便,雲姨又有病在身,所以就麻煩您留下來照顧她們!”說完,還從身上掏出一個腰牌遞給雲龍子,“這是無巖谷的出入令牌,您拿着這個去找雙兒,她會幫助您,並轉告她,就說,叫她隨時準備!”
的確,雲龍子又會武功,又懂醫術,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照顧她們了!
“那好吧!”雲龍子接過令牌,“老夫就前往無巖谷!你們萬事要小心!”
東方洛點點頭,站起來,“那事不宜遲,大家都準備一下,就出發吧!”
而就在此時,外面突然火光沖天,有如白晝,只聽於福在外面喝道:“把客棧圍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出,如有人敢違抗,皇上有令,格殺勿論!”
東方洛低聲道:“來得挺快的!看來今天晚上要惡戰一場了!”
雲龍子道:“看樣子,我們只能是硬衝出去,待會我與水教主斷後,你們只有一有機會就衝出重圍,按計劃行事!”
“嗯!”大家互望一眼,很有默契的點點頭!
“傾城,怎麼那麼吵呀?吵得我眼不着!”雲娘偏偏就在此時醒了過來,一邊擦着眼睛,還一邊嚷嚷着!
傾城‘噓’了一聲:“娘,您輕點聲!”
可雲娘她哪懂什麼呀,還是嚷道:“傾城,娘想睡覺,娘不人吵!”
“好好好,娘,我們這就睡去!”傾城一邊扶着她,一邊朝凌風使了使眼色。凌風伸手仍是點了雲孃的睡穴,雲娘再次沉沉睡去!
雲龍子將她扶在懷中,沉聲道:“走吧!”說完,幾人從窗口一躍而下!
於福騎在馬背上,冷冷地盯着他們,冷笑道:“本將軍以爲你們早就逃之夭夭了,卻沒想到你們真的還在這裡,以前都有娘娘的身份護着你們,這次,我看誰還來護着你們,哼,這次,我要讓你們插翅也難飛!”
翡翠揚起手的長劍,柳眉一豎,怒道:“廢話少說!你有本事抓得到我們再說!”說完,揮劍相向!
東方洛與凌風將傾城護在身後,與那些禁衛軍嘶殺起來,當然一旁的雲龍子與水冰兒也加入到了嘶殺中!
一場混戰開始了,那些禁衛軍不知爲何突然力氣大增,而且好像不怕疼痛似的,即便身上多久受傷,鮮血直流,他們好像無所謂,仍頑強的攻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