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太子被0摔
佘煜胥擡頭,以他的武功修爲,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不遠處大樹上不斷晃動的人影。
一想到自己的狼狽就被那兩個人收入眼底,心頭的無名火蹭一下就躥了上來,揚聲叱道:“諶王,你我之間的事情,何時需要一個女人來指手畫腳?你費盡心思要把我困在此處,如今又這般躲躲藏藏,又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滿含輕蔑,可細究之下,倒是能夠從中聽出些許的中氣不足。
樹上,顧惜若眯起眼,從凌亂的枝椏中看下去。
一片廝殺凌亂中,佘煜胥長身玉立,衣袂翩翩,若是忽略掉臉上陰鷙的神色,倒也不失爲一翩翩佳公子。
他的臉色略顯蒼白,一襲黑衣裹着修長挺拔的身姿,丰姿俊朗中透着一抹孑然和虛弱。
那仰頭的角度,依舊不能掩飾住他與生俱來的皇室尊榮,尤其是處於如此混亂的情況之下,那舉手投足間的尊貴氣派依舊不減分毫。
顧惜若的小手又狠狠的揪着段天諶胸前的衣襟,眼裡滿是不甘。
都到了這個時候,憑什麼他還能保持着這樣的淡定從容,彷彿他們所做的一切,對他根本就構不成威脅?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夠把他臉上的這份鎮定給撕裂?
“若若,別再揪了,小心你的手。”段天諶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小妻子爲了一個男人而擰眉氣憤,心裡頗不是滋味。
儘管他很清楚,這樣的神情表現只是因爲太痛恨了這個人了,可他還是覺得萬分礙眼。
伸手扳正了她的小腦袋,口氣有些酸酸的:“若若,你若是覺得,不希望看到這個人,咱們就把他趕走便是。何必爲他鬧得自己心情不愉快呢?”
“你知道什麼?”顧惜若揪起他的衣襟,幾乎是貼近他的臉,極其憤恨道,“當初,他是怎麼對我的,我就要怎麼討還回來。你且看着吧,我一定會讓他哭天喊地的求饒的。”
段天諶忍不住扶額,對這個小妻子的想法開始有些不能理解。
不過,矛盾來說,難得看到她的小臉上煥發出如此神采,也不忍心去打擊她,只是伸手撫順了她鬢邊微亂的長髮,柔聲問道:“那依你看,該如何去懲罰他?”
他斜睨了下佘煜胥,樹上黃綠葉子爭相掩映,遮住了他眸光裡一閃而過的寒芒。
其實,佘煜胥的生死,他完全不在乎。
如今遇到這樣絕佳的機會,他最該做的,就是斬草除根,以報多年積壓在心頭的遺恨。
可若是他的小妻子想要羞辱佘煜胥,使其哭天喊地的求饒,他也不會介意。
橫豎今日的時間還很長,等他的小妻子玩完了,再來清算新賬舊賬,也是可以的。
蘇靳寅滿頭黑線,聽着這兩人悠然自得的對話,忽然感慨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終究還是見識太少。
站在下面的人,好歹也是東樑國的太子,就算此刻龍困淺灘,手中依然還握着一些勢力。可這樣不屑一顧的態度,可算是對對方的極大諷刺了。
他幽幽嘆了聲,直起身子,透過掩映的樹葉枝椏,端詳着下方不遠處的情景,眸光微閃,出口的話也變得格外慎重,“王爺,王妃,蘇某以爲,此間之事,不宜拖延過久。您二位是否需要……”
速戰速決?
他本想這麼說,只是在看到顧惜若驟然射過來的目光時,最後的四個字都被掐斷在喉嚨裡。
不知爲何,對上那樣澄澈明亮的視線,他覺得整個人都要跟着矮一截,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般!
即使算起來,他根本就沒做什麼值得心虛的事情。
顧惜若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淡淡掃視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如今她關心的是,到底是什麼底氣,能夠讓佘煜胥在面對此般必敗的局面時,依舊可以保持這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態。
越想,心裡就越不明白,以至於到了最後,兩隻小手就死命的抓撓着頭髮,嘴裡猶自不甘心的嘟囔着什麼。
段天諶伸手阻止,回頭看了看下方身姿筆直的佘煜胥,瞬間覺得蘇靳寅的提議還是很不錯的。
於是,他也不打算繼續躲藏,伸手攬過顧惜若纖細的腰肢,俯首在她耳邊,低聲道:“若若,你看,咱們也玩了這麼久,該看的也都看了,是否可以早點結束,回去歇息了?你的身子都還虛弱着,可得仔細調養……”
“嗯,我知道。可是,沒有狠狠懲罰那姓佘的,終歸是不甘心啊!”
顧惜若揪着他的衣襟,小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像只小貓兒似的不停抓撓着他的心絃,一癢一癢的,直讓他心神搖晃。
他反握住她的手,撫摸了下她柔軟的發頂,笑得溫柔如水,“等把他抓住了,隨你怎麼懲罰。橫豎此刻他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該怎麼做,還不是你說了算如果現在沒想出來,那也不要緊,下次繼續想就可以了。”
蘇靳寅在一旁聽着,忍住想要吐血的衝動。
見過寵人的,就是沒見過諶王這麼沒原則的寵的!
爲了不讓自己露出別樣的情緒,遭了諶王的不悅,他還是理了理衣袍,動作輕盈的飄下了那棵大樹。
顧惜若見狀,也搖了搖段天諶的胳膊,兩人相攜着,落到了離佘煜胥不遠的地方。
佘煜胥脣角冷冷勾起,看着相偎相依意態閒適的兩人,譏誚一笑,“本我還以爲,諶王派這麼多的士兵來圍剿我,只是圖個省事。如今看來,倒是我高估了諶王了。瞧這墜入溫柔鄉中樂不思蜀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爲,諶王掉入了哪個銷金窟裡了呢!”
這話,直接把段天諶比作了青樓楚館裡尋歡作樂的人,而此刻懶懶靠在他身上的顧惜若是何身份,那就不言而喻了。
顧惜若整張臉都被氣得綠了,抖着手指叉着腰,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怒氣衝衝的衝龍鱗衛吼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拿下來?”
龍鱗衛本就不想輕易放過佘煜胥,自從那次見識過佘煜胥的本事後她,更是把他當做生平的最大挑戰,紛紛爭先恐後的撲了上去。
佘煜胥眉心猛跳,爲龍鱗衛這般模樣所驚,立即厲聲呵斥道:“慢着!諶王!你這麼做,難道就不顧慮下我手中所握有的東西?你忘了,這些年,你是怎麼千辛萬苦想要找回那些東西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自有一股威嚴之氣,此刻經他這麼一喝,一國儲君的威儀也顯現了出來,還是成功的喝住了攻勢迅猛的龍鱗衛。
段天諶聞言,雙眸緊緊眯起,狹長的眼縫裡似是有什麼迸射而出,欲要化作千絲萬縷的金絲,毫不留情的纏繞上對方的脖子。
但見他抿脣思考了下,隨即回頭看了看顧惜若,對上小妻子略感莫名的視線,開始有些恍惚的神志也立即清醒過來,臉色緊繃,淺笑不復。
“本王還真是高估了你了。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懂得跟本王講條件,”他眉頭舒展,神情溫柔的看着顧惜若,話鋒陡然轉冷,“不過,今日不管你提出什麼條件,本王都不會放棄初衷的。你做了什麼,就該爲此付出代價!”
說着,他立即給龍鱗衛首領遞了個眼色,下一瞬間,便見龍鱗衛齊齊涌了上去,誓要將眼前的佘煜胥擒拿到手中。
佘煜胥低咒了聲瘋子,一面在言暢等手下的保護下狼狽的躲開,一面不死心的繼續吼起來。
“諶王,你最好掂量清楚此舉可能產生的後果。如果你再不停手,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會有再見到那些東西的機會!”
段天諶眉心一跳,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只那袖中的手緊緊的攥着,彷彿用力些,纔不會被佘煜胥口中所謂的“東西”迷惑得失去神志。
“顧惜若,你只顧自己一時的囂張和狂喜,可是否替諶王想過此舉的後果?若是讓他待了罪人,你良心何安?”
顧惜若本來不把他的話放入耳中,心裡覺得好笑,只是不經意間瞥見段天諶驟然變冷的臉色,心頭驀地升騰起一股不安感。
小手拉扯着他的衣袖,她試探着開口:“段某人,這姓佘的該不會說真的吧?難道他手裡真有什麼你尋找多年的東西?”
如果這樣,那可就不能輕舉妄動了。
段天諶緊了緊袖中的手,隨即伸手撫上她的發頂,柔聲道:“誰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如今這種情況,誰敢保證他不是信口胡說讓你我心存顧慮?若若,你不必管得太多。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出了什麼事,還有我替你擔着,放心!”
他是看出了這個小妻子對於佘煜胥的“痛恨”之意,此生怕是難得遇上佘煜胥如此無力的時刻,若不讓她好好發泄一番,恐怕她也不肯罷休。
對於佘煜胥的話,他是深信不疑。不過,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對方既然知道那是能夠掣肘他的東西,自然不會輕而易舉的交還給他。
若真是讓龍鱗衛將其擒拿下來,所有的事情還不是迎刃而解的?
他這麼想着,很快就也釋然。
卻不知是誰,在看到他這副先是糾結而後堅定冷酷的模樣時,幾不可聞的嘆息了聲。
言暢等人不是龍鱗衛的對手,在互相激戰了好一會兒後,佘煜胥等人終於還是被龍鱗衛拿了下來。
顧惜若看着被反剪着雙手帶到面前怒氣沖天的佘煜胥,一時心情大好,眉眼笑得幾乎彎成了八月十四的月亮。
下一刻,但見她小手豪邁一揮,隨意點了一名龍鱗衛,清脆的聲音便響在了衆人耳畔:“你,去給我把他抱起來,走一步,把他摔地上一次!直到他哭天喊地的求饒爲止!”
話落,在場的諸人有片刻的怔愣。
就連佘煜胥都忍不住愣了愣,待反應過來時,一聲長嘯響徹雲霄:“顧惜若,你別太過分了!”
衆人皆被這聲怒吼給驚醒了回來,眼神古怪的在顧惜若和佘煜胥之間來來回回,似乎很想弄清楚,這樣的鬼點子是起源於什麼。
段天諶握了握她的手,薄脣也跟着抿成一線,看着佘煜胥的眼神裡更是帶着不可抑制的強烈恨意。
他的小妻子,最擅長的就是以牙還牙。
若不是發生過什麼類似於“抱起被摔下”的事情,怕是想不到這樣的懲罰法子。
單從這一點來看,佘煜胥就罪不可恕。
不過,這次他倒是想岔了,顧惜若只是被打橫抱了下,並沒有被摔下。可對於他來說,估計這樣的結果比抱起再摔下更值得萬分注意。
得了顧惜若的吩咐和段天諶的默許,龍鱗衛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儘管言暢在旁嗷嗷直叫,甚至佘煜胥還放出狠話,說要毀掉段天諶所在意的東西,依舊不能阻止他被龍鱗衛打橫抱起卻又狠狠摔到地上的命運。
大庭廣衆之下,只聽“砰”的一聲,煙塵滾滾,佘煜胥目光怨毒齜牙咧嘴的跌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身子像是被人拆得散架般,說不出的疼痛使他面容有些微的扭曲。
顧惜若聽着那一聲一聲的砰砰砰,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高興了?”段天諶見她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寵溺着問道。
“嗯,”她抱起段天諶的胳膊,仰臉笑着看他,滿足得如同偷得糖果吃了的小孩兒,軟軟糥糯道,“我還在他手上受盡折磨時,做夢都想着能夠看到這一幕!如今可真是讓我等到了!”
語畢,她又很得意的笑了幾聲,無意間瞥過他微皺的眉宇時,笑意也跟着收斂了些許,縮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問,“段某人,那個……應該不會影響到你的事情吧……不然……現在就讓他們停下來?”
這麼說着,她就拍了拍手,示意正要把佘煜胥往地上摔去的龍鱗衛停下來。
言暢等人見狀,連忙舒了一口氣,只是在看向顧惜若時,都一致帶上了不可消除的深重怨氣。
段天諶何其敏感,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些人的情緒,給身旁跟着的青冥一記眼色,下一刻,青冥便走上前,指揮起諶王府的暗衛扮演起搬運工的角色來。
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人的去處,便只有那一個了。
言暢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帶走,恨意難平,可爲了自己遭盡屈辱的主子,終究還是隱忍了下來。
他不管不顧的掙脫諶王府暗衛的鉗制,不由分說的蹭到了佘煜胥的身旁,急聲問道:“主子,您沒事吧?屬下無能,不能保護好您,竟讓您遭此奇恥大辱!屬下該死!”
佘煜胥無所謂的搖頭,歪着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上,眯着眼仰頭看顧惜若,這一刻,他渾身的氣度和尊華似乎仍是未減分毫。
“顧惜若,”他抿了抿乾澀的脣,語音沙啞,“你以爲這就是對我的報復?我告訴你,如果我真不留情面,一百個你都不夠我捏死!”
顧惜若冷哼了聲,頗是不以爲意。
誰要他留情面?
而且,他所謂的留情面就是那樣?
——任由屬下提着她從荊棘亂石中穿過,遍體鱗傷?
更甚至拿根金絲把她吊在懸崖邊上,讓她從下面往上爬?
“顧惜若,”佘煜胥似乎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自嘲一笑,只是語氣裡更多的是不甘,“我現在後悔,當初怎麼不讓你跌下懸崖,竟然讓你逃過一劫,有了這個羞辱我的機會!你聽着,我後悔了!”
顧惜若繼續冷哼,權當沒聽見。
可段天諶卻不由得皺了皺眉,凌厲的目光在佘煜胥那樣不甘的神色上掠過,心頭驀地一驚,再不想看到這個人,揮了揮手,便讓龍鱗衛把他和言暢帶了下去。
臨去前的一眼,佘煜胥卻是嘲弄的看了看段天諶,直教他心神煩躁不安起來。
“若若,咱們走吧!”他揮退了衆人,伸手攬過顧惜若的腰肢。
下一刻,卻發現他的小妻子已經軟軟的跌在了自己懷裡。
“若若……”他驚慌失措的大叫,見她小臉慘白閉上了眼睛,連忙打橫抱起她,衝着一旁候着的雲修大喊,“表哥,你快來看看她……”
再在他身後,蘇靳寅和尷尬上前的玉子傾對看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轉身也跟了上去,徒留玉子傾一人煢煢孑立於初秋的蕭瑟之中,無人解其心中悲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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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睡過頭了,該死該死啊……[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