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緊接着便是鬨堂大笑,就連一向甚少插手下屬私事的赫連宵也揚起脣角,竭力不讓自己的形象在下屬面前受損。
直到笑聲起,朝北這才意識到他之前說了錯話,他理直氣壯地叫嚷道:“這,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笑的。”
即墨蓮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是個誤會,朝北已經受到懲罰,傾玉你覺着讓他痛三天夠了嗎?”
“王妃,吃虧的可是屬下——”朝北不服即墨蓮的一邊倒。
朝北在看到赫連宵睨過來的視線時,頓時住了口。
就知道任何時候,王爺覺着王妃做的任何事皆是對的。
有了赫連宵撐腰,傾玉完全有了底氣,她朝朝北聳了一下鼻子,哼了一聲,再看向即墨蓮時,一臉喜悅。
“蓮姐姐,你真好。”
即墨蓮卻並未如傾玉預料的那般高興,只聽即墨蓮說道:“傾玉,以你隱族的祖訓,應該是講究男女平等,是吧?”
不明白爲何蓮姐姐會轉移話題,傾玉仍然點頭。
“既然如此,那麼朝北幫你不是他的義務,而是他的相助,即便最後事有偏頗,也改不了他幫你解了毒這事,你說呢?”即墨蓮又道。
傾玉斂目想了想,覺着即墨蓮的話也不無道理,半晌,她點頭:“我知道了,蓮姐姐,既然我已經給他下了毒,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我不跟他吵了。”
“如此便好。”即墨蓮突然笑道:“至於你們之間的事,此刻還無法下結論,但也別將對方一腳踩死,要多看看對方的其他方面。”
自小生活環境的不同,如冰跟傾玉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如冰跟朝南需要有人推波助瀾,而傾玉雖然看着活潑沒什麼心思,可她心中自由一幅明淨。
“我知道了,謝謝蓮姐姐。”
這四人的事算是解決,不過接下來的事算是必須要說的。
“如冰,傾玉,我讓朝南跟朝北送你們回王府,可好?”
“王妃,如冰想跟着你們。”如冰立即反駁。
在私下,如冰跟如風皆喜歡喚即墨蓮爲小姐,至於當着赫連宵的面,他們當然要喚王妃。
“是啊,蓮姐姐,我也會醫術,也可以幫你跟表哥的。”傾玉也極快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即墨蓮皺眉,接下來很快便會進入巫族,巫族還是一個未有外人進過的地方,那裡的危險程度尚不可知,若是帶上這兩個丫頭,行動起來也會麻煩很多。
不忍讓娘子爲難,赫連宵過來,目光自衆人身邊略過,他最終決定道:“若是不願回大赫,你們四人便留在這同城,朝南朝北,本王會將那些受人也留在這處,一些生活細節你們可以着手教會他們。”
赫連宵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不容反駁的最後結果,所有人都不敢搖頭稱不,朝南朝北點頭,紛紛說道:“屬下遵命。”
“如此,用完早膳就起程,至於你們,各自去休息吧。”朝南朝北氣息明顯有些紊亂。
“是。”
其餘人或去休息,或去用膳,而赫連宵則不忘牽着他家娘子去了廚房,他替娘子包的餃子還沒完。
廚房內,即墨蓮皺眉問:“宵,這同城畢竟是路澈的,若是讓朝南他們在這裡,會不會引起路澈的注意?”
“不會,宇文家主相比已經回到大盛,既然宇文家能屹立在大盛都城上百年不倒,自然有他存在的力量,路饒爲皇時都不敢妄動,而路澈,他在戰場上可謂無能能敵,不過朝堂跟戰場卻是有差別的,路澈到底還是嫩了些。”
路澈大概忙着跟宇文家對付,況且,同城沒了秦毅,又少了大半的人,這裡地處偏僻,以往還有一個黑暗叢林做屏障,如今黑暗叢林消失,這處便是個一般的城,即便路澈想管,那也得很久以後。
赫連宵的分析確是有道理,即墨蓮似笑非笑地看着煞王,問:“宵,你以前是不是在藏拙?”
明明就是什麼都懂,還整日一臉懵懂的模樣。
在自家娘子脣上親了一下,赫連宵這纔回答:“沒,我只不過這段時間抽空讓人送來了大盛的消息。”
前後幾十年,這麼一串連,赫連宵自是能猜出這其中的關係。
即墨蓮再一次肯定,她家赫連宵是極聰明的一人。
當然,看了赫連宵手中一眼,即墨蓮肯定,她家宵是完美的,除了這廚藝。
人家餃子是立着的,赫連宵手中的便是躺着的,無論他如何捏,試圖讓那些餃子起立,那一羣依舊死皮賴臉地躺着。
對比了一下,赫連宵問:“娘子,你以前包過?”
“沒,只看過。”纖指翻飛,蔥白的指頭捏了幾下,一個小巧可愛的餃子便落成。
似乎是被他家娘子的話打擊到,赫連宵不再做聲,專心對付手中的難題。
不管過程如何,最後的成果是桌上一大半都是敞開了躺着的,另一小半整齊地排好了隊,包好餃子,赫連宵爲他家娘子洗淨了手,推了出去。
“這裡煙味嗆人,你先去偏聽等着。”
等沾着片片白色的暗紅身影再次出現時已是一刻以後。
這是即墨蓮來這裡五年來第一次吃,當然,亦是赫連宵第一回吃到,兩人要比以往多用了不少,見此,赫連宵決定:“娘子以後想吃便跟我說。”
他就不相信多練練會達不到娘子那種天生就會的水平。
剩餘的餃子被過來稟報的朝北瞧見,在經過即墨蓮點頭時,顧不得煞王的冷臉,朝北端着餃子就跑。
當然,剛出了門,還是聽到朝北一聲怒吼:“赤炎貂,不準偷吃。”
臨行之前,那些獸人還是爭吵了一回,有人願意離開,自然也有人不願離開,而不願離開的人中還有幾位是即將要做父親的。
沒錯,秦毅的計劃成功了好幾位,想來這些女子也是經過檢測,恰巧是受孕期纔會送來的,而因爲這些女子的重要性,秦毅倒是將她們關在了一處安全的地方,躲過了毒氣跟秦毅的屠殺。
不管秦毅的目的爲何,以後這些女子是斷然沒人願意再娶了。
即墨蓮便將那些受孕的女子召集一處,跟她們簡單講了獸人的性格以及行事規則。
在即墨蓮看來,這些獸人可比某些人類要光明磊落的多,他們雖然還保有野獸的某些特性,不過,他們是斷然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況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些女子一旦有孕,便不能用藥物打掉孩子,只能生下,那些還存着這種想法的女子痛哭出聲。
即墨蓮語帶諷刺:“秦毅大概也沒有告知你們,待你們腹中的孩子成熟後,該如何生出他們吧?”
“王妃,難道不是跟一般女子一樣嗎?”這女子試探着問。
“當然不是,獸人本身就是體格壯,碩,你們根本生不出他們的孩子,是以,唯有一個途徑,便是剖腹,所謂剖腹,便是剖開腹部,取出孩子。”
“啊!”
“那,那我們豈不是必死無疑?”
“城主不會這麼狠心的,城主一向帶我們如親人,他,他——”
說道最後,甚至連自己都在懷疑自己的話,這些明顯還未成婚的女子哪裡接收得了如此大的接二連三的變故。
有一兩個已經忍不住,大哭起來,還有一個一直沉默的女子,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兜頭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女子在撞上柱子的剎那被一股力量拖了回來,即墨蓮不輕不重地將人仍在地上,女子捂着臉嚶嚶哭起來。
“爲何不讓我死,此刻是死,十月以後還是死,既然都活不了,爲何又要多受這十月的罪?別人的白眼跟怒罵,我實在受不了了。”
有時候便是這樣,低沉的情緒可以瞬間感染到同樣境遇的所有人,讓人跟着一起陷入低谷,而信心亦是可以以同樣的速度傳播。
即墨蓮立於女子一步之遙的地方,她冷聲問:“誰告訴你們一定會死的?又有誰說你們會遭受白眼的?”
即墨蓮一直是淡淡的,身上帶着一股讓人信服的氣息,而她突如其來的冷厲卻更讓人驚怕。
那女子將頭埋在膝彎處,只是哭。
暗芒閃過,即墨蓮聲音更加的無情:“你並未有孕,卻要帶着這些有孕的都去死嗎?”
“什麼?小冬,你沒有身孕?”
“可是,你不是跟我們一起?”那女子說不下去。
另一些不忍心的,試圖爲那叫小冬的辯解:“這也不能怪小冬吧,畢竟也不是一定會有孕的。”
那小冬趕緊點頭。
卻在碰到即墨蓮的目光時,縮了一下。
“可是我卻知道她是事先服下避孕湯藥的。”即墨蓮一句話如驚雷一般炸響在這小院內。
“怎麼可能?小冬爲何要這麼做?”
“小冬,你說。”
一時間剛剛還覺着心軟的女子紛紛催着那叫小冬的出來說明。
那小冬未開口,小院的門已經被大開,朝南提着一人進門,將人仍在地上,周圍女子一陣驚呼。
“程伯?”
這人便是在即墨蓮出了黑暗叢林時遇到的中年男子。
那叫程伯的起身,便要衝向那些有孕的女子,卻被朝北一腳踹翻,程伯憤恨地瞪着那些還未反應過來的女子,叫道:“如今城主已經被殺,你們還留着這些孽種幹什麼?”
程伯算是最終於秦毅的一人,在秦毅走火入魔,甚至被宇文家的人殺了之後,他還想着要繼承秦毅的心願,繼續創造那種想象中的美好生活,無奈,同城百姓已經死了大半,剩餘的很多因爲不想留在這傷心之地,紛紛離開,如今的同城中,獸人是一片強的事態,這程伯怎能允許獸人的孩子存在?
“朝南,這樣的人還留着作甚?”即墨蓮吩咐。
朝南舉起手中這把新的長劍便要刺向程伯,程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一旁的小冬確實害怕了,她撲上前,哭喊道:“你們別殺我爹。”
“什麼?程伯是小冬的爹?”
“怪不得他沒有讓小冬育有獸人的孩子,有了孩子便是個死。”
……
即墨蓮眼神示意,朝南將程伯以及小冬拉了出去。
儘管拿小冬離開,她營造出來的低迷氣氛卻良久不散。
若說之前這些女子覺着心中還有一點期望,期望秦毅的那些屬下幫助她們,那麼,此刻,這些女子算是徹底死了心,各個愁眉苦臉,甚至開始責怪起腹中還未成形的小獸人。
將這些女子的表情收入眼底,即墨蓮很不悅。
若是放在以前,她並不覺着什麼,如今她亦是個將做母親的人,感覺到孩子在腹中一日日的成長,如何能恨得下去?
一步步來到這些女子面前,即墨蓮冷着臉看向她們,勾脣問:“你們有誰不想要腹中的孩子?”
那些女子擡眸,而後眸中滑過驚喜,有人問:“王妃是否知道如何能打掉這孩子嗎?”
即墨蓮並未回答,只是面色平淡地看着這些女子。
有幾人急忙舉手,表示堅決不想要這腹中孩子,有幾人在猶豫,最後還有幾位確實一臉的心疼。
一一記下那些女子,即墨蓮吩咐一聲:“來人。”
如風進門,後面跟着的是幾個獸人,即墨蓮在獸人旁邊低低說了幾句那幾個獸人開始仔細觀察,而後點頭。
即墨蓮將那三個不忍心的女子單獨叫出來,獸人中同時站出三人,當那三個女子看清向她們走來的獸人時,紛紛後退,滿目驚恐。
“你們不用怕,這些獸人跟人一般,至少他們不會耍心機,不會在困苦的時候扔掉自己的妻兒。”見那些女子仍舊沒放鬆心情,即墨蓮又道:“你們還有一個機會,等孩子成熟以後,我會讓人將你們腹中的孩子拿出,而後還你們自由,但是孩子得給他們的父親。”
若是這些做母親的都不喜歡自己孩子,那麼,自小便失去母親還好些。
這三人中有人問:“王妃的意思是我們生下孩子還能活着。”
“對。”
三人相視一眼,紛紛點頭:“我們同意,但我們想等孩子生下來再決定是留還是不留。”
這樣想倒也周到,即墨蓮沒有理由不同意。
指着那站出來的三個獸人,即墨蓮解釋:“他們只想時不時地看望自己的孩子,不會打擾你們,你們可願意?”
這三個女子當然明白,說起來,獸人其實也是受害者,三人點頭。
而後,三位女子以及三獸人被如冰領了出去。
另外四個剛剛猶豫的女子此刻開始動搖,她們亦想上前,卻又未得到即墨蓮的允許,躊躇不前。
“你們呢?”即墨蓮笑問。
其中一人囁嚅道:“我們,我們也同意王妃的主意。”
畢竟只是一般女子,遭遇這般事總是會有猶豫,即墨蓮當然也不會過分苛刻,她點頭,於是,這四人同樣離開,跟在她們身後的是另外四個獸人。
房間內只剩下最開始便完全否定的三名女子,其中一人跪地,恭敬地說道:“王妃,我願意生下孩子。”
即墨蓮揮手,這女子也離開,
最後剩下兩人。
這兩個女子又是齊齊跪下,她們面帶哀求地說道:“求煞王妃幫我們。”
“哦?你要我如何幫你?”
“我們想打掉孩子。”
本以爲即墨蓮會爲難她們一番,豈料,這煞王妃立馬回了一個字:“好。”
兩人驚喜地看向即墨蓮,驚喜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便被即墨蓮手中的東西嚇得花色市容,見此,即墨蓮笑意更濃。
“你們是要現在打掉他們?”
那兩個女子終於覺出不同尋常來,一個穿粉紅衣裙的女子小聲問:“煞王妃,你,你可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安全?”即墨蓮好笑:“本王妃什麼時候要保證你們的安全了?本王妃不過是問你們可想落掉這孩子,你們便迫不及待,本王妃可沒說要保證你們平安。”
那兩人這會兒纔算真的害怕,她們望着即墨蓮手中奇怪的刀子,那刀子不長,刀柄成扁形,刀口卻異常鋒利,且泛着幽光。
“知道本王妃將會如何做嗎?”即墨蓮逐漸靠近那兩個女子,將新打造出來的手術刀在女子的腹部比劃一下,還嫌不夠地解釋道:“本王妃會將你們的腹部剖開,找出你們孕育孩子的部位,那個部位叫做子宮,而後將你們的整個子宮完好地切下來,放在本王妃特質的保溫箱內保存,卻每日給足這子宮營養,不知到時那裡面的孩子能不能安全長大呢?說實話,本王妃還真想看看。”
這血呼啦的想象將那兩女子嚇得哇啦一聲大喊起來。
到底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哪裡真的見識過什麼血腥,放在即墨蓮面前,根本就不夠看。
兩人爬向即墨蓮,想要抱着她的腿,卻被即墨蓮躲開。
“我們不想死,煞王妃,求求你,放過我們,這孩子我們不落了。”那兩女子哭喊着,生怕即墨蓮手中晃得厲害的手術刀下一刻便會飛上她們的腹部。
“你們可是真的決定了?”即墨蓮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是,我們發誓一定會好好對待孩子的,求求王妃。”那兩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保證。
不過那兩雙眼中即墨蓮未看到絲毫對腹中孩子的愛,即墨蓮嘆了口氣,說道:“本王妃可以答應你們,等孩子生下後,你們必須把孩子給他們的父親。”
即墨蓮加重了必須兩個字。
“是,是,我們願意。”這正合她們的意。
這樣連腹中孩子都一點不愛的女子,即墨蓮覺着還真是有必要給她們一個難忘的記憶,即墨蓮上前,在兩人耳邊冷聲說道:“你們生下這兩個孩子後,不準再有別的孩子,除非本王妃的准許。”
“是,是,我們知道。”此刻,這兩女子只知道要活命,等她們真正意識到自己曾失去過什麼時,那時已是悔之晚矣。
擡手,最後兩人也離開,即墨蓮特意吩咐最後的兩個獸人幾句話。
而後即墨蓮便單獨將傾玉帶進一個小房間,一步步教她如何幫助有孕女子剖腹生孩子,傾玉也是個聰明的,很多時候都是一點就通。
一下午的時間就在兩人的討論聲中過去,最後,即墨蓮收起手中的那一套手術刀,遞給傾玉:“這送你,記住,實踐纔是最重要的,萬不可眼高手低。”
這種神奇的醫術是傾玉聞所未聞的,她還處於神遊階段,直到即墨蓮伸手輕輕捏住她的臉頰,這纔回過神來。
“蓮姐姐,我知道,這附近別的沒有,小動物卻是不少的。”傾玉笑道。
“光是小動物沒用,如今有多少有孕女子皆是靠着天命,若是可能,便多救救她們。”寂寞裡按摩叮囑。
“是,蓮姐姐放心吧。”
一切處理妥當,赫連宵,即墨蓮,如風,以及陌玉四人收拾東西,開始上路,至於那些獸人,因爲他們是羣居,那些即將要做父親的斷然不會離開,是以,獸人頭領便決定以後便留在這同城,等那些孩子出生再決定去留。
獸人留下,很顯然,朝南朝北的任務又多了不少。
還未出城,馬車被敲響,如風的聲音傳入:“王爺,王妃,瞭然大師過來了。”
馬車內的即墨蓮急忙從赫連宵懷中起身,她掀開車簾往後看去,果然,還未完全恢復力氣的瞭然正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乖徒弟!”
“即墨蓮笑道:”師傅,不是讓你在同城等我們的嗎?“
”乖徒弟,我想起來了,方丈讓我跟着你,要保護你。“瞭然難得沒有孩子氣的說道。
”方丈?那之前我去看師傅的時候師傅爲何不說?“即墨蓮又問。
瞭然不好意思地撓頭:”我吃點心,忘了。“
師傅的性子她如何不瞭解,即墨蓮剛想拉着瞭然的手,卻被另一隻手快速接了過去,任由赫連宵握着,即墨蓮說道:”師傅,你聽話,回去同城,我讓朝北給你多準備些點心。“
聽到點心,瞭然眼睛一亮,緊接着趕緊搖頭,亮蹭蹭的腦袋看着挺可愛。
”不行,方丈說乖徒弟危險,我會保護你的。“瞭然胸脯拍的啪啪作響。
而後,無塵從身後亮出一個包袱來,得意地說道:”我已經有很多點心了。“
感情瞭然準備的還挺充分。
即墨蓮還未開口,一個小身影竄出了馬車,兩隻爪子緊緊抓住無塵的點心,尖嘴就要往包袱裡鑽。
到同城以後,即墨蓮才意識到,相較於野味,這赤炎貂最喜歡的還是家常菜,尤其是點心。
”赤炎貂,你走開,這可是我的。“瞭然扒拉着赤炎貂的小爪子就要將它扔掉。
吱吱吱。
赤炎貂表示嚴重抗議。
即墨蓮扶額,行了,這一路算是熱鬧了。
將娘子抱在懷中,赫連宵吩咐如風:”回同城再找一輛馬車。“
他可不願自己跟娘子的獨處時間被人打擾。
如風領命離開。
”宵,難道真的要帶着師傅一起嗎?“即墨蓮仍舊擔心。
”要不爲夫殺了了然?“
這瞭然雖然孩子心性,不過骨子裡的頑固卻從未消失過。
當然知道赫連宵是在說笑,即墨蓮搖頭:”師傅的武功也很高,相比方丈讓師傅來定有他的用意。“
如風很快另外趕了一亮馬車過來。
”乖徒弟,我要跟你坐一輛馬車。“瞭然是一點顏色都沒有。
即墨蓮還未回答,卻明顯感覺到身後的冷氣,若是師傅堅持,她敢保證宵一定會跟師傅打一架的,而他們打架的原因只有一個:贏了的人才能跟她一輛馬車。
瞭然又哪裡是宵的對手,即墨蓮趕緊擋住宵的視線,對了然說道:”師傅,後面那輛車內有很多點心,而且都是剛出鍋的,很香呢。“
回答即墨蓮的事瞭然快速離開的背影,當然,還有一個赤炎貂。
如風卻站在車前沒動,他稟報道:”王妃,那獸人頭領求見。“
如風讓開身體,果然,那已經穿了衣服的獸人頭領上前幾步,他說了兩句,然後雙手捧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墨色,表面由繁複紋路勾勒的珠子,那珠子不大,中間還有一個細小孔洞。
即墨蓮接過那小珠子,頓時一陣暖意透過球體直輸心底,腹中接着是一陣踢動,即墨蓮撫着那已經漸漸有些顯懷的地方,笑問:”你喜歡?“
腹中踢動的更歡唱。
”如此,那便留下吧。“即墨蓮又道。
對獸人首領說了句,那人擺手,轉身離開。
即墨蓮將那小球遞到赫連宵面前,皺眉:”有些奇怪,那首領說這珠子放在他們族中供奉,如此,黑暗叢林的毒物便傷不了他們。“
赫連宵接過,冥神片刻,而後遞給即墨蓮:”將它貼身帶着,這東西可以凝氣,帶的時間久了對你有好處。“
”恩,寶寶好像也喜歡。“
赫連宵已經找來一根線穿了起來,將那黑珠子掛在即墨蓮脖子上。
人少,且不需再走鬧市,行程必然快了很多。
如此,再三日後,以二長老爲首,衆人停在一處山坳處,此處兩面環山,山高入雲,在面前尚且看不出敢外面的異樣,進了山坳,這才發現裡面如春日般溫暖,花紅草綠,清香撲鼻,真真是個好地方。
然,即墨蓮跟赫連宵兩人很快覺出異樣來,所謂反常必有妖,僅僅是一山之隔,兩處氣候景緻卻是截然不同,這裡定然有古怪。
果然,二長老解釋道:”這便是巫山。“
”巫山從外面看跟別的山無異,巫山唯一的不同點便是山底的一處礦石,我們稱之爲暖石,暖石最適合蠱蟲生長。“
這也是爲何巫族選擇這處居住的原因。
本以爲巫族該隱藏的多神秘,可即墨蓮轉頭望着身後的山,問:”難道你們就不怕外人知曉?“
這巫山雖高,可兩山相接的地方卻低矮,只要稍微有些體力的人便能爬過這兩山相銜,進來此處。
二長老自信一笑:”自然無人知道,因爲知道的人皆無生還的可能。“
直到過了剛開始的小路,來到花茂草密的山坳中央時,即墨蓮這才明白二長老的話,若是仔細看去,便能看到花草叢中時不時冒頭的人骨。
”這花草是食用了人才會長得如此繁盛的?“即墨蓮問。
”煞王妃果然聰明。“二長老索性停下腳步,指着巫山外面,說道:”原本這外面不遠處有幾處小村莊,可這些村名都會漸漸因各種原因死去,這裡便成了人人懼怕的死亡之地。
這纔是無人知曉巫族存在的原因。
“那些村名應該都是蠱蟲在作怪吧?”陌玉有些氣憤地問。
“是又如何?”二長老毫無愧疚地說道:“只要我們巫族所在,這處就是我巫族的地方,其餘的人,凡是靠近巫山,只能死。”
即墨蓮接過他的話問:“那我們呢?是否再無出來的可能?”
二長老一滯,而後轉開視線,將手中的瓷瓶遞了過來:“這裡的藥你們服下,可保你們安全通過巫山。”
如風接住二長老扔來的瓷瓶,雙手遞給即墨蓮,即墨蓮並未大開瓷瓶,而是放在手中把玩片刻,而後手一抖,瓷瓶落地,正巧落在一處尖銳的石塊上,啪嗒一聲,瓷瓶碎裂,黑色藥丸滿地滾。
即墨蓮很美誠意地聳肩:“一時手軟。”
許是終於到了他的地盤,二長老脾氣長了不少,他狠狠瞪着即墨蓮一眼,長袖下的手收緊,若是可能,他真想此刻就殺了這麼鬼精靈的丫頭。
嘴巴動了動,最後,二長老冷聲說道:“如此,你們若是等會兒有什麼不適就休怪老夫未提醒了。”
一直未做聲的四長老嘆口氣:“二長老,還是趕路吧。”
而後在衆目睽睽下,又重新遞過來一瓶。
這回即墨蓮倒是沒有拒絕,她將裡面僅剩的三顆給了陌玉跟如風以及還在吃點心的瞭然。
“王妃,那你們?”如風說着就要將藥丸還回來。
即墨蓮搖頭:“我跟宵不用,你快些服下。”
如風只能服從命令。
既然他們要宵的血餵養蠱王,就定然不會讓宵受傷,至於自己,則更不用擔心,體內有米芙兒魂魄,這些蠱蟲早有所覺,更重要的是,那獸人給的珠子,卻是好東西,這珠子似乎不僅能避毒,還有驅蠱蟲的作用。
吱吱吱,赤炎貂又不幹了,它小爪子指了指自己,那意思,我呢?怎麼沒有藥?
將即墨蓮攬在身前,赫連宵衣袖揮動,赤炎貂落入一旁的花叢中。
“赤炎貂,你這貪心的小東西。”
這小貂的功能可不少,去去蠱蟲自是不在話下。
“哼,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若還想趁着天黑之前進族,那就快些吧。”二長老催促道。
二長老走在前方,四長老則落在他身後挺遠處,刻意放慢腳步,在即墨蓮幾人跟上時,四長老低聲提醒道:“煞王跟煞王妃小心。”
他是巫族人,不能出賣族人,可也看不得如此驚才絕絕的兩人就此長眠於巫山。
“多謝四長老。”即墨蓮跟赫連宵十指相扣,她笑道。
該來的總會來,即墨蓮向來喜歡直面那些困難,至於煞王,自然是娘子說什麼便是什麼。
四長老還是覺着這兩人太過隨意,他動了動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四長老無需擔心,你只要告訴我如何將米芙兒引出我的身體便可。”即墨蓮問:“不知四長老這些日子可研究出什麼辦法沒?”
“有是有,不過未肯定是否有用。”
“只要有一絲機會,我都不會錯過。”即墨蓮硬聲道,想到自己身體裡有米芙兒這魂魄,即墨蓮便覺着難受,這女子就跟刺一般,上不去下不來。
赫連宵卻是皺眉:“娘子的安全不能有絲毫閃失。”
“宵,我相信四長老定會保證我的安全。”
即墨蓮這話是安慰赫連宵,也是在警告四長老。
一時間,四長老如被趕上架的鴨子,爲難的很。
這邊的談論很快被走在前方的二長老打斷,二長老嘲諷道:“莫不是你們到了巫族才準備退縮吧?”
赫連宵冷下紅眸,薄脣輕啓:“莫不是到了這巫族,你纔有底氣吧?”
赫連宵一般不說話,然,他一開口卻準能抓住人的痛處。
二長老老臉憋得通紅,冷哼一聲,轉身離開,腳步顯然比之前快了很多。
四長老又說了:“這裡二長老畢竟比你們熟悉,你們還是小心。”
而所謂巫山,並不知外面這兩座山,它們是山環着山,再往裡走,裡面是稍微低些,卻依舊讓人仰視的另外兩座山,而這兩座中間形成的卻不是山坳,而是僅能一人通過的小道。
許是沒多少人走過,這小道上早已長滿了青苔,滑膩青綠。
赫連宵穩住身體,不管即墨蓮反駁,徑自抱住娘子,跟在四長老身後進了小道,赤炎貂躲在瞭然的懷中,跟在赫連宵身後,如風走在最後。
這小道黑暗切狹長,時不時會有一兩隻蝙蝠揮着翅膀從頭頂飛過,留下層層灰塵,約莫走了又兩刻,衆人這才發覺一道光亮打入這小道前方。
須臾,當幾人終於出了小道時,入目的是一片金黃。
聞着花香,四長老解釋道:“這是我巫族特有的金黃花,可以做藥,專門餵養蠱蟲,人也可以食用。”
一片金黃之中時不時有幾人,似乎是在採集花朵,當着幾人視線掃過他們一行人時,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跑了過來。
“長老,你們終於回來了!”跑到前來,一人笑問。
四長老點頭。
“前面我們看見二長老,他似乎往族長家的方向去了,四長老,大長老跟三長老呢?”
“這——”四長老嘆了口氣,說道:“他們不在了。”
那幾個族人中一個年輕的一陣義憤填膺地叫道:“到底是誰殺了我們長老?”
“其實——”四長老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們,難道要說是他身後的幾人?
“怎麼,老四是不好說嗎?”二長老領着一羣人走進,他有些不悅地看着這個明明是族人,卻總是向着外人的四長老。
“二長老,你這又是何苦?事情本來就不是一方的錯。”
沒有他們巫族無故強行逼迫人家過來餵養蠱王,便不會有之前的那些事。
二長老身後的一個年約五十的男子上千一步,他神色凌厲,嚴酷地掃了赫連宵幾人一眼,視線在赫連宵身上頓了頓,問:“這邊是蠱王的食物嗎?”、
看那高人一等的姿態,即墨蓮冷哼一聲:“食物?那你可說錯,有了我們,你們那蠱王也只有餓死的份。”
這蠱王是個什麼東西,即墨蓮至今不知,就連巫族的長老也不知,據四長老所言,蠱王一直呆在巫族禁地內,每每需要食物時,禁地便會傳出一陣嘩啦啦碰撞聲。
二長老恢復成一幅仙風道骨的模樣,他掀了掀眼皮,說道:“族長,巫女便在這女子體內。”
“嗚嗚——”那族長身後的一個美貌女子捂住臉哽咽道:“族長,我們的女兒啊。”
那美貌女子一哭,族長頓時柔軟下來,她拍着女子的手,安慰道:“莫哭,我們的女兒不是還沒消失嗎?到時將這丫頭的魂魄趕出去,她便是我們的女兒了。”
很顯然,這族長並不瞭解煞王的禁忌,他話一落,這一男一女如破布一般被赫連宵一袖子揮出去很遠。
“族長——”身後的不少族人紛紛上前,想要扶起他們族長。
終於,這些人七手八腳地將族長扶起來,這些人還來不及表達自己的憤怒,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
“巫女來了。”
族人紛紛讓開一條道,一個綵衣飄飄的女子從不遠處走來,身後跟着一衆美麗女子。
當即墨蓮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時,不由皺眉低喊:“米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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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gyshm的花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