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蓮兩人走向那羣獸人,在頭領耳邊斷斷續續說着,獸人們初到一個陌生種羣中那種恐慌並未消失,介於他們靈敏的感覺,並未察覺周圍人類的惡意,這也是他們跟着即墨蓮走下這麼遠的原因。
然,他們自認並不弱於這些人類,甚至是高於人類,獸人無法接受人類的施捨,即墨蓮不過是讓他們明白他們目前的處境。
最終,獸人頭領點頭,不過臨末卻說了一句,這讓即墨蓮臉色一怔,繼而笑着點頭。
看着獸人離開,赫連宵終於還是沒忍住,有他在身旁,他不喜歡聽娘子跟別人說他聽不懂的話。
“娘子,他說了好話?”這口氣,嘖嘖,是如何也隱藏不了的酸味。
跟赫連宵十指相扣,她解釋道:“這些獸人很靈敏的感覺。”
“娘子,我的感覺也靈敏。”每當他家娘子有一句誇獎異性的話,煞王便想破腦袋也要超過人家。
“哦?那你說說你聞到了什麼?”即墨蓮隨口問。
“他們對獸人有興趣。”
即墨蓮接口:“一路上,不管是同城的士兵還是路上迎接的百姓,他們在見到獸人時並沒表現出任何的驚奇跟害怕,這裡完美的有些刻,。試問,即便他們是最靠近黑暗叢林的人,也見過獸人,甚至是吃過獸人的虧,當他們見到如此大規模的獸人,怎會一點表現都沒有?”
娘子的話讓赫連宵頻頻點頭,在即墨蓮話落,他又說了句:“而且這一路上並未見過一個孩子。”
一個城怎會沒有孩子,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們勒令孩子不準出來,畢竟相較於成年人,這些孩子的僞裝便更容易被識破。
即墨蓮點頭。
這兩人的說話聲並未刻意壓低,而場中除了四長老皆是有武功之人,聽到這夫妻倆的話,同城的侍衛齊齊變了臉色,就連程碩都僵硬起來,唯獨未變的是那秦毅。
秦毅像是沒聽到赫連宵兩人的話,依舊客氣道:“兩位請。”
論心思,這秦毅大概是即墨蓮來着異世五年所遇過的最高深一人,那雙平淡的黑眸並未有僞裝的高深,而只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赫連宵倒是沒有即墨蓮想得多,他最關心的是他家娘子早已餓了肚子,牽着即墨蓮,兩人越過秦毅,率先進了酒樓。
正如酒樓的名字,剛進去,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即便是不餓的客人,進來後也定會被勾起肚中饞蟲。
跟兩人身後的是秦毅,秦毅平板地介紹道:“這食香樓是廚神瘋刀子開的,當然諸位大可放心這裡的食材。”
提及瘋刀子,大概一般人都有所耳聞。
此人乃曾被評爲天下第一廚,可見其廚藝了得,有人曾笑言,光聞神廚飯菜的味道便讓人口水橫流,若是吃上一口,口齒留香,數月不散。
神廚被傳得神乎其神,是以,各國皇室也開出價碼,想請神廚進宮爲皇帝做飯,每一位皇宮來人,神廚總會問他們一句話:“本廚師只做人肉飯菜,你們可吃?”
這話一出,所有人嚇得屁滾尿流,而神廚的菜皆是人肉做成這傳言也算是在幾國傳開,那些用過瘋刀子飯菜的人無不在家大吐特吐,而官府跟武林不少正義之士便以此爲藉口討伐瘋刀子,某一夜,瘋刀子的酒樓被一把火燒了,據聞瘋刀子喪生火場。
卻沒想到這人會出現在這裡。
也是,端看這天下,還有哪裡會比最靠近黑暗叢林的同城更偏僻?
幾人說話間,瘋刀子端着最後一盤菜出來,他見着來人,吆喝一句:“最後一道,耳熟能嘗,上嘍!”
這麼叫着,瘋刀子端着菜還特意從衆人眼前走過,人還未到,香味早已縈繞在鼻尖,勾起衆人腹中的饞蟲,實在是讓人不由食指大動,當然,若是忽略那食材的形狀跟顏色的話。
這道耳熟能嘗,那一個個的,跟人的耳朵毫無二致,唯一的卻別就是顏色深些,還油滋滋的。
將飯菜放置在桌上,瘋刀子挑眉,看向赫連宵跟即墨蓮:“二位若是不嫌棄,可以過來嚐嚐。”
即墨蓮還真是來了興致,她拉着即墨蓮上前,其餘的菜俱是色香味俱全,只有這道耳熟能常,讓人倒盡胃口。
見即墨蓮拿過一旁的精緻木筷,赫連宵試圖阻止:“娘子?”
他當然知道這食材不會真是耳朵,只不過這東西一看便沒了胃口,他擔心娘子會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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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蓮笑着搖頭,已經夾起一筷子。
送入口中,頓時,香味瀰漫整個口腔,食物軟糯適中,看着金燦燦的,本以爲會十分油膩,卻沒想到吃起來十分清爽。
嚥下口中的‘耳朵’,即墨蓮讚歎一句:“好廚藝,好豆腐。”
能將豆腐做出肉的味道,而且還軟硬恰到好處,足以見瘋刀子的真功夫。
啪啪啪。
一陣歡唱的擊掌聲後,瘋刀子大笑出來:“哈哈哈,看來天下人皆看走了眼,煞王妃原來是個如此秒人兒,瘋刀子佩服。”
“哼。”赫連宵又一聲冷哼,他拉着即墨蓮坐下,不管別人,徑自將即墨蓮平日裡喜歡吃的端放在她的面前。
瘋刀子摸摸鼻子,收斂了笑聲,他雖然是個瘋子,可瘋子也有怕的人,煞王就是這瘋子最怕第一人,至於第二,瘋刀子視線在秦毅身上飄過,又趕緊轉開。
“幾位慢用,廚房還有事,我就先下去了。”瘋刀子說道。
秦毅點頭,坐在赫連宵對面。
至於陌玉幾人則由程碩領着,在另一張也擺滿了菜餚的桌上坐下,還未開始用膳,門口傳來腳步聲,朝北跟如風繃着臉進門。
“王爺,王妃。”朝北有些內疚。
如風更是低垂着頭。
“過去用膳。”即墨蓮並未不悅,對上這秦毅,如風跟朝北當然不是對手。
兩人點頭,只好耷拉着腦袋過去朝南一桌。
幾位小廝從廚房方向走來,手中各端着托盤,上面放置外形精緻的琺琅酒壺,每人跟前一壺酒。
秦毅頷首示意,將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而後舉杯向赫連宵跟即墨蓮。
“來者是客,在下先乾爲敬。”話落,一口飲盡杯中酒。
赫連宵伺候着他家娘子用膳,壓根沒打算理會秦毅。
即墨蓮眉頭跳了跳,放下筷子,回道:“宵不善飲酒,這一杯我替她喝。”
話落,即墨蓮剛拿起酒壺,卻被另一隻手按住,赫連宵聲音略顯僵硬:“娘子,你能喝酒?”
赫連宵雖然從不將別人放在眼底,可眼前這叫秦毅的卻難得沒讓赫連宵厭惡,他爲自己倒了一杯,在即墨蓮阻止之前,仰頭喝乾。
“煞王好氣魄。”秦毅刻板的黑眸終於染上罕見的笑意。
當秦毅的眸子在赫連宵面上一閃而過時,頓了頓,斂下眉。
即墨蓮的全副注意力皆放在赫連宵身上,她並未發現對面之人的不同之處,與預料一般,赫連宵的白皙的面上早已被紅霞覆蓋,暗紅眸子一片瀲灩光彩。
不遠處的朝北嘆了口氣,他家王爺啊,沾酒就醉的毛病啥時候能好啊!
“宵?先吃點東西。”
即墨蓮盛了一碗什錦湯,親自喂到赫連宵嘴邊,誰知煞王俊臉一轉,躲過即墨蓮的餵食行爲,他搶過娘子手中的碗,語無倫次地說道:“娘子,我,我餵你,這几几日娘子都瘦了。”
得了,已經醉了的煞王仍然沒忘記他家娘子還沒用膳。
勺子顫顫巍巍地遞到即墨蓮嘴邊,赫連宵智商直線下降地用口型示意:“娘子,喝。”
即便即墨蓮足夠淡定,也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可赫連宵這種將自己當做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一般的舉動還是讓她突然間扭捏起來。
即墨蓮想要端過赫連宵手中的碗:“宵,我自己吃。”
“不,不行,娘子,我,我餵你。”頗有一種你不吃我就不放下的架勢。
無奈,即墨蓮張嘴,吞下什錦湯。
在另一勺子又要遞過來的當口,即墨蓮趕緊說道:“宵,我想吃飯。”
喝了酒的赫連宵固執的很,即便即墨蓮也難以說服他,她可不想今晚就在衆目睽睽下喝完整碗湯。
“好,我餵你。”赫連宵溫柔的紅眸都能溢出水來。
絕美五官更是顯得生動,他伸手,想要跟往常一般喂他家娘子,卻被即墨蓮躲過,她趕緊說道:“宵,今日我太餓,讓我自己用可好?明日你再喂。”
赫連宵費力的思索着即墨蓮的話,就在他腦中一片迷糊的時候,即墨蓮又道:“而且,宵,這裡可不是在王府,你難道想讓別人都看着宵餵我吃飯?”
即墨蓮敢肯定她之前說的那麼多都是廢話,只有最後一句纔會在赫連宵的腦中起反應。
果然,煞王眼神一凜,他危險地掃向看向他們的秦毅,以及另一張桌上的幾人,喝道:“都給本王閉上眼。”
嘆了口氣,即墨蓮已經接近無語了,誰能想到人人聞而懼之的煞王會輸在一杯酒上?
秦毅清了清嗓子,半晌,來了句:“煞王,有趣。”
即墨蓮放下碗筷,問秦毅:“可有我們住的地方?”
赫連宵這樣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明日他定然要殺了所有人泄憤。
“請二位跟在下過來。”秦毅同樣放下碗筷,領先往前走。
主子已經不吃,其餘人除了二長老都起身,打算跟上,即墨蓮卻擺手:“你們繼續。”
“王妃?”
如風走到即墨蓮跟前,他想在王妃撐不住的時候幫忙,卻被即墨蓮阻止:“如風,你去用飯。”
“可是?”
“放心。”即墨蓮笑道:“秦公子等會兒會帶你們過來。”
頓了頓,如風只能點頭:“是。”
對上如風的不信任,秦毅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他耐心十足地等在幾人前面,直到即墨蓮扶着赫連宵過來。
赫連宵腳下一個踉蹌,就在秦毅伸手的瞬間,赫連宵身體堪堪躲過,他跟即墨蓮相互扶持着,往外走去。
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要以爲赫連宵是在裝醉。
走了幾步,即墨蓮這才轉過頭來,若有所指地說道:“宵不喜歡陌生人碰。”
瞳眸一深,秦毅無聲點頭。
領着即墨蓮來到離食香樓不遠處的一處安靜的院子,推開門,秦毅解釋:“這裡上月剛蓋好的院子,還未有人住過,兩位若是不嫌棄,今夜就在這處住下吧,飯菜秦某會着人送來,王妃的那些下屬會在這院子的隔壁。”
秦毅的待客之道堪稱完美,即墨蓮儘管心有懷疑,卻也跳不出錯誤來,她道:“多謝。”
“如此,那王妃請。”秦毅站在門口,並未打算進院子。
扶着赫連宵進了院子,果然,裡面一片靜然,處處皆能看得出是新制的,雖然深秋,依舊是景色如春,花香宜人。
無暇考慮太多,即墨蓮直接將赫連宵帶進房間。
並蹄蓮雲絲織錦被,紅木長案,長案上一鼎香爐,即墨蓮將赫連宵扶坐在牀,上,一手指着冒着嫋嫋香菸的精緻爐鼎上。
爐鼎有意識地穿透開着的窗戶,飛往窗外。
“娘子?”赫連宵一邊喚着自家娘子,一邊又要解衣服。
被沒阻止赫連宵的動作,待赫連宵脫得只剩下中衣時,即墨蓮將他扶正,說道:“宵,坐好,莫動。”
即便是醉了,赫連宵也能聽出娘子話中的認真來,儘管有些不明白,赫連宵還是做得筆直。
腕間銀針閃爍,即墨蓮將細長的針沒入赫連宵的頭頂。
果然,沒多久,酒意漸漸散開,再睜開眼,紅眸已經恢復清明,視線掃過周圍,他疑惑地問:“娘子?這是哪裡?”
即墨蓮定定看着他:“宵,你是否忘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
前後一串聯,赫連宵很快明白即墨蓮的意思,他有些理虧,轉瞬又理直氣壯起來:“我不喝,難道要娘子代我跟別的男子喝?”
“況且,若我不喝,如何能知道這秦毅的目的何爲?”
即墨蓮失笑:“難道你醉了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雖然現在不知,不過總會知曉的。”赫連宵賣了個關子。
兩人說話間,門外,食香樓的夥計低喊道:“客人,飯菜來了。”
讓赫連宵在房間做好,即墨蓮自己出去,她讓夥計將飯菜放置在臥房旁邊的小偏房內,夥計將飯菜放置妥善,最後一人端出一盅湯:“這是瘋掌櫃讓小的送來的,說是解酒極好。”
“替我多謝瘋刀子。”
“是。”
待夥計陸續離開,赫連宵已經洗了把臉,重新換了套肌衣服。
兩人用了飯,還未離開偏殿,如風幾人已經過來,沒有王爺跟王妃在旁邊,幾人也沒什麼心情用膳,當三人瞧見赫連宵已經清醒,這才鬆了口氣。
朝南稟報:“巫族兩位長老已經去了隔壁。”
“王爺,王妃,我三人今夜不睡,我們要保護王爺跟王妃。”朝北也說道。
看着三人異乎尋常的緊張,即墨蓮問:“按這秦毅的所爲,難道你不覺得我們被當做是座上賓,並不存在危險?”
這麼問的時候,即墨蓮也不得不感嘆如風三人的直覺。
就連一向覺得人性本善的陌玉也皺緊眉頭,一直沒出聲。
“王妃,屬下也不知該如何說,反正,反正就是覺着奇怪,好像整個同城都有些怪異。”朝北一向能言善辯,還鮮少有讓他說不出理由的時候。
“那麼,讓我們看看這同城到底有何神秘之處。”即墨蓮回道。
秦毅若不想讓他們離開這同城,只有一夜時間行動。
將手中的瓷瓶扔給如風:“這你們服下,可保你們一月之內百毒不侵。”
“謝王妃。”
陌玉有藥,當然不用即墨蓮多言。
“赤炎貂,看好白龍。”當然,赤炎貂也有作用。
吱吱吱——
赤炎貂頭煞有其事地猛點。
吩咐完,赫連宵已經抱起即墨蓮,說道:“時間到了,睡覺。”
“你們先去休息。”有對朝北幾人說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秦毅當然知道他們已有所覺,這會兒比的就是心智跟耐性。
所有人之中,唯一以尋常心打算過完這一夜的大概就屬赫連宵了。
若是心有所想,時間總會覺着走的慢些,不弱望向一般很快入睡,即墨蓮頭枕在赫連宵的胸口,呼吸綿長,雙眸緊閉,腦中卻是清明異常。
良久,赫連宵滿含威脅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若是娘子睡不着,我們可以做些促進睡眠的事來。”
按照之前的大夫所言,即墨蓮需要保證每日的營養跟睡眠。
沒想到自己竭力的僞裝還是沒逃過赫連宵的眼睛,即墨蓮索性睜開眼,她抱緊赫連宵的腰,心中一陣陣的慌亂:“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一般不好的預感總會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