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走過書房門前,卻是久久沒有進去,他還在考量這個時刻是不是她最無助和脆弱的時候,卓晴疲憊的聲音卻從書房內低低地響起,“白逸,陪我坐一會兒吧。”
白逸“哦”了一聲走進書房,在卓晴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卻不急着說話。
一會兒之後,始終沉默的卓晴微閉着眼睛,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別有深意般說道:“人性中的貪婪與無恥我見識過無數次,也曾自詡清高正義,但是在這一刻,我有些迷惘,是原則重要,還是心中所繫比較重要?如果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地行事,我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明她動搖了嗎?白逸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遲疑了一會兒,才順着她的話,說道:“靈兒姐姐,朝廷本來就是一個險惡之地。有時候,你不想害別人,卻不等於別人不想害你。更多的時候,爲了各自的利益,沒人會在意別人的死活,這就是朝廷,樓相生活的地方。”同時也是他生活的地方,只是最後這一句,他是不可能和她說的。
卓晴忽然睜開眼,盯着白逸,冷聲問道:“你真的這麼認爲嗎?”
面對着這樣一雙剔透得彷彿可以透視人心的眼,白逸的心竟是怦怦地跳了起來,他暗暗收斂心神,才如常回道:“嗯,你若真心想要救他,總是要做些犧牲的吧。”
靜靜地看着他,久久,卓晴收回視線,幾不可聞地嘆息道:“或許,你是對的!”
直到她移開視線,白逸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這是這麼回事,不過是一個女人的視線,剛纔那一刻,他竟然心慌。
“我今天去看夕顏了,牢房裡塵埃飛揚,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已經因此舊疾復發,他們還讓他睡在稻草之上!我不能讓夕顏在那樣的地方繼續待下去!”卓晴輕撫額間,疲憊而又迷茫地嘆道,“目前刑部查案停滯不前,朝廷中的不少官員不依不饒,我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纔好。”
要的就是你不知所措、心急如焚!卓晴如預料般的反應,讓白逸剛纔還有些恍惚的精神瞬間一振,心下暗喜,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甚至欲擒故縱地安慰道:“我聽說,穹嶽的單御嵐是破案的高手。這件案子,花些時日,終是可以水落石出的。”停頓了一會兒,白逸故意看了卓晴一眼,擔憂地嘆道,“但是現在樓相身體不適,只怕,等不了那麼久。”
果然,他話音才落,卓晴本來就已經焦慮不已的心更是一緊,急道:“這正是我心焦的原因!白逸,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魚兒上鉤了!白逸故作思考了一會兒,纔回道:“你想以最快的方式救出樓相,就必須轉移那些大臣的注意力。把火引到夙凌身上,樓相就成了受害者,應該能儘快出來。”
卓晴顯然不太認同,“夙凌與夕顏分管文武官員,平日裡往來雖然不多,但是同朝爲官,各謀其政,他也不至於陷害夕顏,這理由有些牽強,也不足以轉移大臣們的注意力。”
白逸暗暗挑眉,這個女人果然有些腦子,不然他也不屑和她玩下去了。
臉上揚起一抹單純的笑容,白逸笑道:“靈兒姐姐,你知道身爲將軍,最容易讓他百口莫辯的罪名,是什麼嗎?”
“什麼?”卓晴問道。
“私通敵國。有了這個罪名,他就有可能陷害樓相。”白逸儘量以輕聲自然的口吻說話,這是他讓卓晴放鬆警惕的最有力武器。
“這不行。”卓晴卻是果斷地搖頭,“私通敵國的罪名,那是會害死夙凌的,而且,我也不可能僞造得出他私通敵國的證據!”
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說,白逸解釋道:“靈兒姐姐放心,我們並不是要把夙將軍陷於死地,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所謂私通敵國,只需僞造幾份夙凌與別國交往密切的書函就可以了。至於證據,我有辦法!”
卓晴追問道:“你想怎麼做?”
“我可以讓人僞造幾份往來的書信,你想辦法把其中的一部分蓋上夙將軍的印鑑,我在另一部分上印上我的印鑑,雖然不如父王的印鑑有說服力,但是我們本來就不是要置夙將軍於死地,我的印鑑應該已經夠了。”
重要的是如何拿到夙凌的印鑑,他花這麼多心思來引誘青靈做這件事情,也就是因爲她有可能通過她的妹妹,拿到印鑑而已!
卓晴低眉思索着,最後還是搖頭,“我覺得這樣做不妥,一來,你人還在穹嶽,一旦我將那些所謂證據交上去,你就危險了。你一心幫我,我不能害你!二來,將軍印鑑這麼重要的東西,想要拿到,根本不可能!”
“私通信函不需要將軍印鑑,只要夙凌平時用的私人印鑑就可以了。”白逸聳聳肩,仍是一副沒心沒肺般的樣子輕鬆笑道,“我在穹嶽的這段日子,多虧了你和樓相照顧我,能幫你們,我也很開心。至於我你就不用擔心了,一切準備好了之後,我就回燎越了,他們拿我沒有辦法。再則,正是因爲我住在相府,你才更好解釋從我的行囊中發現了這些信件,反正到時我已經離開了,死無對證!”
“這,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卓晴不停地揉搓着十指,顯示着她內心的矛盾和焦躁。看着她在書房裡來回地走來走去,白逸黑眸微閃,劃過一抹淡淡的得意與欣喜。
她已經心慌意亂了,只要再加一把火,還怕她不乖乖就範!“靈兒姐姐你不要急,若是你覺得這個辦法不好,我們再慢慢想,或許還能想出其他救樓相的辦法,樓相吉人天相,一定能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