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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樓辰撫了撫額角,在馬老頭怒火爆發之前,及時地說道:“李老,您繼續……”
曲凝雙也甩了一個得意的眼神過去,這一老一小倒是‘交’流上了。--
這招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真是練到了極致,就連李固都擡頭看了過來,看清說話是人是曲凝雙之後,竟然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光。
“……”
而有人還嫌不過,李固話音剛落,一道俏麗又犀利的聲音也跟着響起,“就是,不懂裝懂,倚老賣老才無恥呢。”
平靜的聲音,坦然的態度,再加上李固那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嘴巴子,‘抽’在馬老頭臉上。
面對馬老頭的挑釁,李固甚至連眼都沒有擡,一邊撩起小‘女’孩另一隻手的衣袖,一邊說道:“學無先後,達者爲師。老朽確實有遜於樓姑娘之處,向她請教並沒有什麼可恥的。”
只是他還沒開口,一個白頭髮老頭便開始叫囂了起來,“太可笑的,你不是刑部的仵作嘛?爲何還要和一個小丫頭片子商議?這麼大把年紀了,原來是個沒本事的!”
李固心中疑‘惑’,但也知不能問出來,於是乾脆地回了一聲“好”。
樓辰並沒有動,仍是站在原地,回道:“我不便上前,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你說出來,我站在這也能看得到聽得到。”
李固微微撩起死者的衣袖,盯着小姑娘細細的手臂,眉頭越皺越緊,半晌才繼續說話,只是這話卻是對着樓辰說道,“樓姑娘,你過來看看,老朽好像看到些奇怪的地方。”
“初步觀察,死者身上沒有明顯外傷卻在死前嘔血不止,很像是受到重擊,內臟受損而亡。不過奇怪的是,死者‘胸’骨、肋骨都沒有折斷的現象,又不太像是被重力擊中導致內臟出血,心肺碎裂而亡。”
李固定下心神,開始檢驗屍體,畢竟是做了幾十年仵作的人,他驗屍的速度很快,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停了下來。平時在驗屍上游刃有餘的人,此刻臉上卻‘露’出了些許難‘色’。
李固正真走到屍體面前,看清死者的臉,才發現居然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而這個孩子,正是之前他在刑部見過的小姑娘。李固心中微痛,這麼年輕的生命,竟就這般消逝了。
屍體旁邊還守着一個黑衣人,不過這人倒是沒像之前那個黑衣人一般渾身充滿着煞氣,甚至不仔細感受,他就好似不存在一般。
李固渾身一輕,那種滅頂的壓迫感瞬間消失,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步走過去。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竟真的側過身體,讓李固靠近慕苒的屍體。
強作鎮定地對上黑衣人幽深冷暗的黑眸,李固低聲說道:“老朽只是初步檢查一下死者的情況,屍身不會有損,更不會對死者不敬。”
黑衣人手中握着短劍,雖然劍並未指向他,李固卻已經覺得脖子微涼了。他也算是成天‘混’在屍堆裡的人了,卻還是被黑衣人的一身煞氣震得不敢上前一步。
李固點了點頭,朝着屍體所在的方向走去,還沒靠近呢,一名顯然是在護衛着屍體的黑衣人便攔在了面前。
陸齊早就習慣了李固對人冷漠的態度,絲毫不以爲意,還頗有幾分討好地說道:“又要勞煩你了。”
樓辰禮貌地點了點頭,李固這纔看到站在樓辰不遠處的陸齊,微微揖手,冷漠叫了一聲“大人”。
李固好不容易把氣喘順了,才發現這類似倉庫的地方,還站着不少人。不過他對這些人都不感興趣,正準備走向庫房中,唯一躺着的人所在的方向,卻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中央的樓辰。李固立刻眼前一亮,朝她笑了笑,“樓姑娘。”
阿七‘摸’了‘摸’鼻子,低着頭乖乖的被瞪。
李固一頭的汗,嘴‘脣’都白了,喘着粗氣,進‘門’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瞪了阿七一眼。臭小子拉着他跑這麼快,這把老骨頭差點散架。
來人是剛剛離開不久的阿七,而他說的李老,則在他進‘門’好一會之後,才腳步踉蹌地走了進來。
“大人,李老請來了。”帶着喘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的同時,一道身影也飛快地衝了進來。
陸齊又不着痕跡地看了紫蘇一眼,之見她臉‘色’微白,眼中有着淡淡的血絲,神‘色’倒還算平靜。陸齊陷入了思考之中,也就沒有看到,他之前認爲雲淡風輕的兩人默契地對看了一眼,又匆匆地別開視線。
陸齊瞬間冷靜了下來,就算這把劍真的是兇器,那又怎麼解釋紫蘇的不在場證明?除非天一閣內有密道,不然還是不能證明紫蘇是兇手。
陸齊很是亢奮,立刻擡頭看向樓辰,卻見她依舊一身清冷,漠然地站在原地,就連靳衍痕找出了這些小疙瘩之後,也沒有其它反應。是他們兩人有意提醒,還是他們其實也只是隨口一說,是自己多想了?
只要能證明劍柄上的泥和埋血衣的湖邊上的泥是同一種泥,再拿劍到馬婆婆的屍體上比對一下,就知道這把劍是不是兇器了!
陸齊正觀察着這些疙瘩,也拿了一塊在手裡,輕輕嗅了嗅,聽到樓辰的話,他腦子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下。這土的腥味很重,有土腥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它還是一把軟劍,那麼這把驚鴻劍有沒有可能就是殺死第一名死者的兇器?!
陸齊和廖進都已經圍了過去,樓辰卻沒有動,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紙上的小疙瘩,她眼力極好,一眼就看到了幾塊稍大點的疙瘩下面的紙竟有了淺淺的水氣。樓辰想了想,淡淡地說道:“這泥還是溼潤的,可見附着的時間不會太久。先查出這是哪裡的泥,或許就能知道,這泥是怎麼來的了。”
靳衍痕懶得和蘇‘玉’爭執可能不可能的問題,一邊將驚鴻劍放回之前的盒子,一邊說道:“事實擺在眼前,現在需要查清楚的是這上面的泥怎麼來的,又是哪裡的泥。”
衆人還沒反應過裡,蘇‘玉’立刻反駁道:“不可能,當年正是我接待的那位老者,他對這把劍很有感情,一直‘精’心照料,就連對劍盒都護養得一絲不苟。我收着這把劍的時候,也仔仔細細檢查過,沒有一點瑕疵。當年北齊公主逝去後,這把劍就傳給了她的兒子,從未陪過葬入過土,又怎麼會有泥?更別說清齋裡的寶劍,每半年就有專人護養一次,幾年下來不可能沒發現劍柄有泥。”
“泥?”
靳衍痕拿起一小塊黑疙瘩,指腹輕輕碾壓,它便立刻扁了,卻也沒有變成更小的顆粒。靳衍痕低頭嗅了嗅,說道:“是泥。”
這把劍畢竟是之前慕苒拿來對敵的劍,現在居然從劍柄‘花’紋中挑出這種東西,衆人驚訝不已,也都立刻圍了過來。
曲凝雙捧着紙,看了半天,低聲問道:“這是什麼?”
靳衍痕只接了銀簪,示意曲凝雙捧着白紙,然後將驚鴻劍的劍柄置於白紙之上,銀簪在那些繁複的‘花’紋,深深淺淺的凹槽中刮‘弄’。接着衆人驚奇地看到,從凹槽出,居然掉落出一些暗褐‘色’的東西,一小塊一小塊的小疙瘩,也知道是什麼。這東西顏‘色’和黑檀的‘色’澤太像了,若不是靳衍痕這樣一點點挑出來,根本沒有人會發現。
“啊?哦。”曲凝雙眼中也有疑‘惑’和好奇,但卻沒多問。自從樓辰不時的會和她說些驗屍之道以後,她就有了隨身帶紙筆、墨汁的習慣。曲凝雙從揹着的布袋裡拿出一張紙,又利落地從髮髻上取出了一支小銀簪,一併遞給了靳衍痕。
靳衍痕勾了勾嘴角,也沒多說,只對着曲凝雙說道:“曲凝雙,給我一張紙和一支銀簪。”
蘇‘玉’也看向了那雕刻‘精’美的黑檀劍柄,卻也沒發現什麼。在劍柄上雕刻‘花’紋,古來有之,既美觀又能防止用劍之人手心出汗或者遇到衝擊,劍滑脫出手。很多鑄劍師都喜歡用這種劍柄,驚鴻劍只是把雕刻技藝發揮到了極致而已。
蘇‘玉’一怔,“什麼東西?”
蘇‘玉’在說的過程中,靳衍痕也沒閒着,手始終在那劍柄上撫‘摸’,眼睛也一直盯着繁複的‘花’紋,等到蘇‘玉’說完,他忽然開口說道:“這上面有東西。”
“對。”這次回答靳衍痕的,是寶盒清齋裡的另一位管事,沉穩又謙和的蘇‘玉’,“驚鴻劍是三年前,一位老者拿到寶盒清齋來賣的。老者原本經營着一家當鋪,驚鴻劍是他年少時收的典當品。據他說,當年典當驚鴻劍的,就是那位北齊公主的後人,還信誓旦旦說必定會回來贖此劍,老者便一直好好保存着。可惜幾十年過去了,也沒人來贖回,老者年事已高,唯一的兒子也病逝了,後繼無人,想給這把劍找個好歸宿,就找到了寶盒清齋。因爲小主子對劍藏品特別感興趣,所以清齋裡的寶劍很少出售,一直都存放在天一閣。”
靳衍痕先看了看驚鴻劍的劍身,那裡有一道被藏鋒破開的缺口,和一般的捲刃不一樣,藏鋒破開的缺口很整齊,修復起來應該不費勁。靳衍痕又把目光轉向了驚鴻劍雕刻得異常‘精’致繁複的劍柄上,一邊看,一邊問道:“這把驚鴻劍一直都存在天一閣嗎?”
顯然黑衣人對慕苒以外的任何人和事都沒有興趣,看到靳衍痕撿起了地上的驚鴻劍就立刻退了回去。黑衣人便不再理他,他駭人的殺氣也在剎那間消失殆盡,氣勢收放自如。
靳衍痕卻是嚮慕苒的方向走了幾步,手握短劍的黑衣人黑眸立刻掃了過來,帶起一道駭人的殺氣。靳衍痕停了下來,指了指不遠處,慕容吐血時就掉落的驚鴻劍,迎着黑衣人森冷的眼,無辜地說道:“別緊張,我只是想看看那把劍。”
樓辰又一次成爲了最可能是兇手的嫌疑犯,與上次比起來,這次顯得更無法辯駁。她也不急着爲自己說話,將藏鋒穩穩地別在腰間,安靜地站在原地,等着看事態發展。
兩人心裡的那根弦都繃得很緊,他們年紀不大,辦案經驗沒有陸齊豐富,像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連環兇殺案,經歷得還太少,心裡既興奮又緊張。
兩人齊聲回道:“是。”趙西城繼續尋找天一閣中可能存在機關和暗道,廖進則開始查看慕苒之前經過的地方和她周圍的事物。
這話並不是對三位老者說的,但是看這架勢,他們也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三人的氣勢實在太強了,大冷天的,陸齊額角都冒出了汗珠,卻還是強作鎮定地指了指趙西城和廖進,說道:“你們倆,繼續幹活。”
陸齊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卻還是保持着朝廷命官的氣度,朗聲說道:“發生了兇殺案件,所以之前在天一閣裡的各位,暫時都不能離開。”
“是!”阿七也感覺到氣氛不對,腳下生風地往‘門’外跑去。
隨着這兩個字落地,天一閣裡的氣氛又有些凝重起來,好在也沒人出聲反對,陸齊連忙朝阿七使了個眼‘色’,說道:“阿七,立刻回去請李固過來。”
樓辰理清楚了這三人的身份,陸齊頂着寶盒清齋衆人及三位老者灼灼的目光,心裡叫苦不迭卻還是要硬着頭皮說道:“驗屍。”
這三人進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樓辰一直暗暗地觀察着他們,暴躁老頭應該便是慕苒之前說過的馬婆婆的哥哥了。剩下兩位也不難猜,身爲靳家四大長老之一,手中掌握有實權,自然倨傲一些,想必風長老便是那位白衣老者。而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必是最爲低調的齊長老。
即使如此,樓辰一點都不敢小瞧了他,甚至更爲忌憚。
“你想怎麼做?”三個老者之中,一直沒有說話的灰衣老者終於出聲了,他身材清瘦,瘦得一點也不像身懷武藝之人。他年紀看起來比另外兩人都大,與那冷寂又倨傲的白衣老者,脾氣暴躁的老頭不同,他眉目溫和,面相慈善。若不是和那兩位氣勢凌人的老者一起出現,還以爲只是鄰家的老爺爺。
陸齊在刑部很多年了,破的案子也不少,這種暴脾氣的人見得多了,捋了捋袖口,不急不躁地回道:“我現在自然不敢隨意下判斷,也並未說樓姑娘絕對不是兇手,一切都要查證。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慕姑娘的死因。”
可惜老頭是連樓夕顏都敢說不是好東西的人,對着陸齊,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冷哼道:“你說人不是她殺的,那怎麼解釋慕丫頭和她動手之後,就死了?”
陸齊站直身子,微微揖手,恭敬卻也不失威嚴地回道:“刑部陸齊。”
老頭一肚子邪火發不出去,看陸齊也是各種不順眼,怒道:“你又是何人?!”
再怎麼說,他也是刑部的官員,看着現在一觸即發劍拔弩張的形勢,他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幾位……”陸齊思索了一下,決定也用靳衍痕之前用的稱呼,繼續說道:“幾位前輩請勿動怒,剛纔發生的一切,在場諸位都看到了,樓姑娘確實沒有下重手。慕姑娘的死,或許另有原因。”
陸齊太陽‘穴’突突地跳,本來只是來查案的,沒想到居然又發生了一起兇殺案,而且還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就這八個字,天一閣內的溫度再一次降到冰點。
樓辰擡眸瞥了他一眼,冷聲回道:“蠻不講理。”
她倒是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白衣老者還沒說話,老頭先忍不住嗤笑道:“牙尖嘴利。”